單永珍
瓜州的悔悟
南方雨林,草原格桑
瓜州一定失望
鸚鵡學舌,杜鵑啼血
瓜州抬頭探月
半頁詩經(jīng),幾段離騷
瓜州埋下斷章
七月流火,八月飛雪
瓜州膽中煉糖
風高放火,黑夜翻墻
妹妹你在何方
瓜州,瓜州,你這投奔甘肅的窮小子
腸子黑青,反穿衣裳
星星峽的背影
恢復到落日的高度。群山之側(cè)
幾萬起義的蝗蟲敬著軍禮
在斷石上停留了一下
你可以嘲笑一個古代書生的鬼祟
但必定肅穆飛天戒指上的體溫,和
寒露的虔誠
當幾個鐵匠鉆木取火,尋找一把斧子
那棵流淚的樹
正在一條金魚的熱吻里化木為石
販鹽的道士,背著皮質(zhì)的酒囊
他們寂寞的腳步
像是一次神圣的宴席
還有馬可?波羅、斯文?赫定、斯坦因
三個結(jié)拜的弟兄
在金碗里割破上帝的喉嚨啜飲
事實上,那些光明
那些皈依
那些懺悔,事實上——
我剛剛經(jīng)過星星峽。群山的宗教
落滿此刻的肩膀
攜帶幾何的淚水和丈量圓規(guī)內(nèi)心
雪落敦煌
無法沉默的熱烈,卑微的雪穿過天空
鳴沙山下:一本信仰的書感覺寒冷
當一片卑微的雪帶著渴望與孤獨
一眼思想的泉打開生活的度牒
你被一堆藏文字母隔離
而在成吉思汗的日記里
藏著犧牲的麝香和致命速度
我承受著你來臨的重量。雪崩的呼喊
在我粗糙的皮膚上漸行漸遠
是的,當一片艾蒿面黃肌瘦
當一個肥胖的飛天給地獄發(fā)出私奔的請柬
我遠離自己,猶如遠離一捆寂寞的蔬菜
遠離一次失戀的閱歷
肅南的下午
給堯熬爾姑娘梳頭。給拉薩的朋友寫信
給鐵穆爾的千年史做出注釋
給操著突厥語的早產(chǎn)兒安下漢名
此刻,一樹桃花商量著婚禮
一只遮面的蜜蜂,羞愧地走在廣場上
一個呼天搶地的醉漢,練習著飛翔
如果在一架馬鞍上摘下路程
在羊背上取走祝福
在頭狼的眼里拓下方向
在圣詩《西至哈至》中回到故鄉(xiāng)
這一定是肅南,暴露在新聞里
一副慢理條斯的中亞細亞語氣
幾個別扭的繁體字缺豎少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