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彥

摘要：《家》和《圍城》都是描寫年輕一代知識分子在動蕩的大時代背景下生活狀態(tài)的經(jīng)典文學(xué)作品，《家》中生存的知識分子們在痛苦中也孕育著希望，并且為著這新的希望作出了努力，《圍城》中的方鴻漸等人苦悶而卑怯地生存著。卻掙扎不開生活的泥潭。古往今來的眾多文學(xué)著作，所透露出來的知識分子的生存狀態(tài)都有所異同，而對于現(xiàn)實生活，文學(xué)作品中的知識分子也投射進了自己的身影。

關(guān)鍵詞：生存狀態(tài)時代背景思想浪潮痛苦和悲劇

古往今來每個時代的知識分子，總是為時代所痛苦著的。不同時代的文學(xué)作品中，總反映了知識分子這些或許相似或許也相區(qū)別的形形色色的痛苦。作為描寫年輕一代知識分子在動蕩的大時代背景下人生經(jīng)歷以及生活狀態(tài)的經(jīng)典篇章，《家》和《圍城》用同樣細膩敏感的筆觸描繪出了年輕一代知識分子的人生百昧，愛情，親情，理想，都是生命中缺一不可的體驗。然而細細閱讀兩篇作品，自可體味出這兩部作品中兩類人相似卻又有所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他們同樣都是痛苦于時代，掙扎于生活的泥淖，然而有些努力奮斗認真生活，有些卻痛苦也沉淪著，懼怕著改變，終為生活的巨浪吞噬。時代的激蕩固然是形成這些區(qū)別的重要原因，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依然可以看到他們共同存在的影子。

一、覺新派和鴻漸派比較論述

有人說高覺新這個人物是巴金發(fā)現(xiàn)并塑造的一個獨特的人物形象，因為他是個新舊參半的社會變革期的典型人物。而他的弟弟高覺慧則和他相反，在五四時期思想浪潮激蕩的時代背景下，高覺慧也許可以說是追求進步和改革的年輕知識分子的代表。他們接受了新思潮的洗禮，有著迫切的改造舊社會和落后制度的愿望和要求，思想進步。并從自身開始努力褪去舊社會的印記和習(xí)性，面對社會的變更。不是努力適應(yīng)，而是想要參與進去。從覺新覺慧這看似完全不同的高公館的兩位少爺身上，我們可以看出他們那一類知識分子的生存狀態(tài)，即在時代和家族的背景里掙扎著想要獲得自我生活的一類知識分子。高家是處于思想浪潮激蕩時代的高家，覺慧在高家令人窒息的氛圍中不住追尋自己想要的理想生活，并最終實現(xiàn)了這個愿望，覺新即使為家族的重擔(dān)所壓抑，也沒有完全放棄對好的生活的念想和追求，即使有家族為大的前提，他也在為更好的生活而付出努力。

正如每個時代的知識分子所有的共性一樣，方鴻漸也是痛苦于時代的知識分子之一。他或許可以說是個接受過新式思想教育的年輕一代知識分子，雖然他本身并沒有多少真才實學(xué)。方鴻漸這一類的年輕一代，是在社會動蕩中完全迷失的一代，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此也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應(yīng)該做的，他們只是被命運的洪流推動著前進。當(dāng)他們在迷茫中偶爾清醒的時候，會為自己的一事無成壓抑痛苦無奈和卑怯，但卻又無法為改變現(xiàn)狀作出努力。方鴻漸婚姻的悲劇也是他人生的悲劇。命運的選擇就是他的選擇，別人的選擇就是他的選擇。最終只是在痛苦和自悲自憐中丟失了尋找生活的真諦。鴻漸這一派的知識分子，或者春風(fēng)得意或者人生失意，都少不得他們自身性格的原因，他們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或悲或喜大悲大喜，動蕩的時代于他們來講只不過是掉落身上的一?；覊m，原與他們也沒有多大關(guān)系，他們是在以自己為圓心劃出來的那一個圈子里渾渾噩噩跌跌撞撞走完人生的一類知識分子。

正如前文所說，每個時代的知識分子的共同點便是為時代所痛苦，覺新派和鴻漸派的共同點也正是這一點。無論這份痛苦是沉悶的痛還是尖銳的刺痛，或者這份疼痛的程度是深是淺，他們都無疑是痛苦著的。一個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時代背景，一個處于抗日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的動蕩年代，無論前途是有希望還是一片迷茫，首先他們都是壓抑而痛苦著的。覺新家族責(zé)任的痛苦。愛情的痛苦，愛人離去的痛苦，不為親人所理解的痛苦，一直壓抑著他敏感的心。但黨新又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捻斕炝⒌氐恼婺腥?。?dāng)三弟怒斥大哥無能的時候，瑞玨挺身而出說：“他不是這樣的”，是因為她理解自己丈夫的擔(dān)當(dāng)和痛苦。作為這個家族的新一代掌管者，他作出了許多令人難以理解的選擇，而正是這些選擇確是他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這恰恰增強了這個人物身上的悲劇意味。他的愛他的希望他的選擇全部都被舊的社會所壓抑著，所以他更加痛苦。和覺新相比，覺慧的痛苦明顯單純許多。辦新報被限制外出，他只是為家庭的愚昧和不為人理解而痛苦，鳴鳳因為對他的愛的堅持而自殺，他只是為鳴鳳的死亡而痛苦，他同情自己大哥和梅表姐的愛情悲劇，同時更是為舊的制度的死而不僵而痛苦。他的痛苦全部源自于他的新的希望和理想，他想要脫離卻遲遲無法實現(xiàn)的實際。他不用考慮責(zé)任和承擔(dān)，他有著足夠的追尋理想的資本。

和覺新一樣，鴻漸也是痛苦的。但鴻漸的痛苦或許更多源自于他的性格自身。社會的動蕩和變革實際并沒有對他的生活產(chǎn)生太大的作用，他有外出留洋的機會，因而他得以接觸到了西方先進思想，他在上海和三間大學(xué)的工作也都是順?biāo)浦鄣氐玫搅藱C會，他的愛情也從來不缺乏優(yōu)秀女子的出現(xiàn)，他并沒有為自己的命運和前途作多大的努力，便在那個人人自危的年代得以生存，甚至獲得了一部分人的尊重和崇拜。然而即使生活有著一帆風(fēng)順的外殼，鴻漸也是痛苦的，痛苦于自己無法實現(xiàn)的愛情，痛苦于表面安逸實則暗流涌動的工作，痛苦于并不順心的婚姻生活。表面上他的痛苦源自于不被理解和感知，實際上，這些痛苦都是他自身的懶散和搖擺不定的性格所決定的。他對社會現(xiàn)狀包括自己生活現(xiàn)狀有著諸多不滿，然而他卻無法為這些不滿做出改變的努力，他習(xí)慣于推卸自己的責(zé)任，懶于做出改變，不愿為改變付出努力和直接面對改變之后的結(jié)果。從鴻漸身上拓展開來，鴻漸身邊形形色色的知識分子，也是痛苦于工作和生活的一群人，覺新派與鴻漸派，雖然時代不同，痛苦的來源也不同，但他們同樣都是痛苦于時代的知識分子，在我看來，也許這也是古往今來所有可稱為知識分子那一類人的共性。

同樣是痛苦，每個人痛苦的內(nèi)容形式以及經(jīng)歷也都是有所區(qū)別的。覺新和覺慧雖然有著自身截然不同的命運，但他們的痛苦中卻也孕育著新的希望。五四時期的社會本身就是一邊動蕩不安著，一邊醞釀著新的起點，作為覺慧，他本身就是時代要求進步青年的代表，他努力適應(yīng)和參與著時代的進步，他有獲得新的生活的資本。并且通過自己的努力，他獲得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與自己的理想越來越接近。覺新雖然與弟弟覺慧相反，他有自己放棄不了逃避不了的家族的責(zé)任，他在新與舊之間掙扎，但他在這份壓抑中仍舊沒有放棄尋找生活的希望。他和覺民覺慧一起，也是個想要新生活的青年，他被生活的重擔(dān)壓得喘不過去來，而當(dāng)瑞鈺懷孕的時候，他又仿佛覺著人生有了新的希望。即使是痛苦著不被理解，當(dāng)最小的弟弟想要逃離這個他全心全力守護的家時，他又覺著“我們這個家是得要出個叛徒”，給弟弟提供出逃的金錢上的幫助。覺慧逃離舊家庭尋找的是自己的新生活，又何嘗不是他的哥哥高覺新的新的希望。

與生活在五四時期的覺新覺慧相比。鴻漸這一代知

識分子活得更為壓抑和卑怯，更或者，壓抑和卑怯只是鴻漸這一類人所有的現(xiàn)象?！秶恰防镏R分子的形象有很多個，方鴻漸，趙辛楣，高松年，李梅亭，韓學(xué)愈，每一個人都是這個時代知識分子的典型，每一個人又有著各自不同的人生經(jīng)歷和生活泥淖。他們或者有想要掩蓋的歷史，有想要遺忘的回憶和人，有自己的欲望和目的，有自已生活的痛苦和罪惡。但是和《家》里的那些年輕人不同，無論他們?yōu)楝F(xiàn)實和時代壓抑逼迫到何種境地，他們永遠都是只為自己的人生打點和思考。他們看著的是自己眼前的痛苦，追求的是自己眼前的欲望和利益，他們從來沒有也不想站在一個歷史的高度來看待時代的變遷，他們考慮的從來都只有在時代的動蕩中自身如何能夠生活得更好?；蛟S這才是人性最本真的地方，但也因為這些真實，鴻漸這一類人，永遠都只會在社會或者性格自身造成的悲劇里壓抑痛苦，他們脫離不了這種痛苦來體會時代的悲劇，因而他們也只會在這樣的個人生活的苦難中，為微小的痛苦而痛苦，為生活而掙扎，卻永遠擺脫不了這泥淖。因著時代大流的驅(qū)使，覺新派還孕育著對于好的生活的希望，并且他們愿意為著這希望去努力，而鴻漸派在命運的洪流中只是被驅(qū)使被推動，痛苦而迷失。

二、區(qū)別形成的原因

一個作家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通常與作家自身的經(jīng)歷有很大關(guān)系，這是造成生存狀態(tài)相區(qū)別的原因之一。巴金描寫的《家》中一群年輕知識分子的形象，便與他自身經(jīng)歷有所關(guān)聯(lián)。巴金自小生活在與高公館有些類似的封建大家庭里，從小便和家里的“下人”們有著很好的關(guān)系，同時他也接收著“五四”運動中撲面而來的新事物新思想的洗禮，對舊制度舊禮教深惡痛絕，對遭受著舊的制度壓迫的人們懷有深切的同情。他關(guān)心時代的變革，因此也將自己筆下的人物投入到大時代的洪流中去，去參與去改變。錢鐘書《圍城》中的方鴻漸，是受中國傳統(tǒng)儒家文化和西方文化的二元教育的典型，這和錢先生本身的經(jīng)歷也大有類似之處，錢先生出生于詩書世家，自幼受到傳統(tǒng)經(jīng)史方面的教育，成年之后更有赴英倫留學(xué)的經(jīng)歷。因為這種某種程度上相似的經(jīng)歷。使得錢鐘書先生對于知識分子在現(xiàn)實和理想生活中的掙扎和矛盾有著更為深刻的體認。因此對于方鴻漸趙辛楣等心理歷程的描寫也更為真實和詳盡。所以兩代知識分子生活狀態(tài)的區(qū)別形成，與作者本身的生活經(jīng)歷有關(guān)。

與作家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受自身經(jīng)歷約束相似，理所當(dāng)然的，作家的寫作也受到時代背景的限制。這個時代背景的限制。不僅是指作家生活的時代背景，也是指作家寫作一部作品時所設(shè)定的時代背景的限制?！都摇防锔哂X新高覺慧等一群人生活在“五四”浪潮激蕩下的二十世紀(jì)初期，時代的變革首先體現(xiàn)在新思潮的進入和影響的擴大，任何一個社會的思想滲透總是比任何其他形式的運動更為徹底和迅速，所以五四浪潮的影響更容易在作為社會的一個個體身上體現(xiàn)出來，比如說高公館的高氏三兄弟和覺慧報社的那一群同學(xué)等等。而在《圍城》中方鴻漸等人生活的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抗日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這個時期的社會變動已經(jīng)無法單純體現(xiàn)在思想領(lǐng)域的滲透，更為主要的是家國離愁，以及戰(zhàn)爭對于普通人生活的無法磨滅的影響，知識分子也只是普通人群中的一類，他們的內(nèi)心的動蕩不安和國家的動蕩不安聯(lián)系在一起。他們?yōu)樽约旱纳钏_，根本無暇分出心思來思考國家的命運和前途，即使是關(guān)心，也只是淺嘗輒止的談?wù)摵蛧@息，所以和《家》正好相反，在作為社會的一個個個體的普通人身上所體現(xiàn)出來的。不是社會的思想浪潮的激蕩，而是個人命運和家國命運的維系。覺慧這一群人，受正處當(dāng)下的新思潮的影響深遠。先不管他身上的理想主義色彩，他們考慮得更多的是國家的命運和道路，他們對于時代的變革，采取的是積極和參與的態(tài)度，想要成為新的時代的創(chuàng)造者，而鴻漸這一代人，對于國家的動蕩，采取的是適應(yīng)和跟從的態(tài)度，他們所考慮的，是如何在這樣動蕩不安的社會時代里生存下去，談好自己的戀愛，做好自己的工作，煩惱是自己的煩惱。而不是所有人的煩惱，他們一直以來，是被時代的洪流推動著前進。例如鴻漸的人生，出國是因為事有湊巧，去上海工作是因為岳父有熟人，抗戰(zhàn)爆發(fā)之后去內(nèi)地工作也是順理成章，和孫小姐的結(jié)合也是因為別人看著都合適，他也湊合著結(jié)了婚，他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按照命運的指示在過著名為方鴻漸的這個人的生活，即使痛苦，也從未試著去尋找原因，試著去改變。

除作家自身經(jīng)歷和時代限制兩個原因之外，造成兩部著作知識分子間巨大差異的，還有作者創(chuàng)作意圖等主觀上的原因。對于這樣兩部經(jīng)典的作品，和這樣兩位偉大的作家，在這里我并不敢揣摩主觀意圖，但這兩部作品創(chuàng)作指向間的差異，還是比較明顯的。《家》這部作品，表面上描寫的是封建家庭的分崩離析，實際上寫的卻是大時代背景下新思想的浪潮對社會所產(chǎn)生的巨大影響，并通過一系列人物的塑造，表現(xiàn)了對于舊制度和舊觀念，只有反抗才能避免命運的悲劇這一思想?！都摇访鑼懙氖菚r代的變革，作者通過寫具體時代背景下的人來描寫這個時代，與這樣的大主題相比，對于知識分子命運的關(guān)心，并不是這部作品的中心主題。而《圍城》，表面上是描寫了年輕一代知識分子方鴻漸的一段失敗的婚姻，來表現(xiàn)“婚姻是一座圍城，外面的人想走進來，里面的人卻想走出去”的主題，實際上卻是描寫了作為知識分子，在生活的壓抑和苦悶中作繭自縛的人生悲劇，而造成這段悲劇的，不是動蕩不安的時代，不是不公不正的命運，而正是主人公自己。這樣的悲劇也許與作品的時代背景無關(guān)，它存在于每一個我們生存的時代，我們每個人，就有可能是這樣一個作繭自縛的個體，越掙扎，反而越深陷。

三、古往今來的知識分子

如前文所說，知識分子形象的塑造是受到時代限制的。每個時代自有其獨有的特色，而于這些特色之中也會發(fā)現(xiàn)共通之處。我們?nèi)魧⒐磐駚砩陨猿雒闹R分子群體形象作一個大致的瀏覽，便可對知識分子這一個特定名詞所描述的形象有大致的觀感。先秦時期的知識分子，若硬要算，則是頭腦和口才走天下的縱橫家，文學(xué)作品則是戰(zhàn)論政論為主，到秦漢時期，文學(xué)史上著名的便是秦始皇焚書坑儒的典故了。知識分子被視為能顛覆江山的禍害。最為名士風(fēng)流的是舊時唐謝的魏晉時期，而文學(xué)輝煌燦爛的自然是唐宋無疑了，而這兩個，卻也是文字獄頗為興盛的朝代。知識分子其實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不能靠武力和勞力養(yǎng)活自己，憑借的是智慧。或許由此，知識分子生存的苦悶相較于其他群體來說尤甚。自小說開創(chuàng)以來，我國古代小說史里的知識分子主要的存在形式就是才子佳人小說戲劇戲曲，才子感應(yīng)于時代變幻和美人相思。總也有驅(qū)不盡的愁苦。這其實是與現(xiàn)當(dāng)代小說中知識分子小說是相通的，國家大家，家庭小家，和知識分子自身的情感糾葛，知識分子的苦悶總不例外會外化為這幾種形式。而再看看歷史上歷來著名的“知識分子”，陶淵明李白杜甫柳宗元蘇軾王安石，或許我們可以頓悟一點兒共同痛苦的根源，那就是擁有知識自身。擁有了知識，

便擁有了一點兒有所為的遠大理想，但是理想的高遠與殘酷的現(xiàn)實往往同時出現(xiàn)，于是痛苦便造就出來了。但這痛苦的來源和形式也是不同的，有人因為才能卓越而現(xiàn)實黑暗而痛苦，有人因為才疏學(xué)淺卻被迫人世而痛苦，有人越是挫折越是頑強，能以一己之力扭轉(zhuǎn)乾坤，有人則恃才傲物。寧愿做個逍遙自在的隱士逃避世俗。而這痛苦似乎是和知識分子自身的特性所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是注定了的。覺新和鴻漸他們的痛苦就在于那一點兒醒悟。那一點兒清明，區(qū)別就在于是積極人世還是消極遁世了。

我國近代知識分子的思想歷程也是從這一些剜割般的疼痛中所前行過來的。覺新們生活于五四運動時期，那正是我國近代知識分子開始覺醒的時候。他們心懷國家，以家國的興亡為己任，開始學(xué)習(xí)西方的積極思想，希望憑借自己的才能改變腐朽的現(xiàn)狀。鴻漸們的生存年代則與巴金《寒夜》中的汪文宣類似，戰(zhàn)亂中的荒煙蔓草的時代，普通人只是為生活所迫，而知識分子們則面臨著思想甚至政治上的選擇和取舍。實際上他們的痛苦是常見而瑣碎的。甚至現(xiàn)在的我們也依然分不清到底是鴻漸們在痛著我們的痛。還是我們在疼著他們的疼。知識分子從開放自由化到政治化再到自由化，在新的歷史時期經(jīng)歷了依附于政治和相對脫離于政治這兩種不同的存在方式，實際上都一樣是痛苦著的，而這些痛苦依舊逃不過家國之痛這些外化的圈。問題僅在于，面對這些痛苦，到底是迎頭而上還是臨陣脫逃。

無論是《家》對于大時代背景的反應(yīng)和掌控，還是《圍城》對于人和人性自身的描述和刻畫，我們都或多或少可以尋找到與我們自己人生的類似之處?！都摇分械母吖^或許會有你的家庭的影子，而《圍城》更甚，或尖酸刻薄，或冷酷尖銳，甚至冷漠和心酸，是三十年代世間百態(tài)，卻又莫不是我們身邊的蕓蕓眾生相。而古往今來形形色色的知識分子，莫不是為時代所痛苦的，他們或者有如古人般逍遙塵世之外的一群，也有積極人世想要改變的一群，也更有消極面對隨波逐流的一群。每個時代的知識分子，想要獲得更好的生活，只有適應(yīng)于時代，跟隨著時代的腳步。正如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有痛苦，有歡樂，有淚水，也有微笑。一個人的生活狀態(tài)，是在于他自身面對社會的態(tài)度。不同的作品，自有其不同的價值與意義，作家的寫作態(tài)度，是樸實嚴(yán)謹(jǐn)還是嬉笑怒罵，也在于他們自身看待社會的角度。無論這個角度有何不同，《家》和《圍城》里覺新派和鴻漸派的生存狀態(tài)，也正是我們的生存狀態(tài)，在時代的變遷中努力改變自己，重塑自己，壓抑并痛苦著。卻又從來不放棄也無法放棄地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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