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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中葉以后“華夷”格局的新變化及其影響

2009-08-19 03:12王德忠
古代文明 2009年3期
關鍵詞:格局觀念

提要:中國歷史上的“華夷”格局主要由于受到漢族和諸少數(shù)民族力量對比的影響而呈現(xiàn)出動態(tài)變化的過程。以“安史之亂”唐朝走向衰弱和周邊多民族興起為標志,傳統(tǒng)的“華夷”格局受到破壞,儒家“華夷”觀念和正統(tǒng)觀念受到巨大沖擊,這折射出中國多民族國家歷史的曲折進程和儒家民族關系學說的嬗變軌跡。

關鍵詞,唐朝中葉“華夷”格局“華夷”觀念

所謂“華夷”格局,不僅是對中國歷史上以漢族政權在中原、少數(shù)民族政權在周邊分布空間的概括,而且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段里是少數(shù)民族政權對漢族政權臣屬關系的概括。歷史上的“華夷”格局變化是一個動態(tài)過程,一定歷史時期“華夷”格局都是華夏或漢族政權與少數(shù)民族政權力量對比彼此消長的產(chǎn)物?!叭A夷”格局的變化,在中國歷史上大致有3個周期,唐朝中葉迄元朝統(tǒng)一是繼先秦和東漢末年迄隋朝統(tǒng)一兩個周期之后的第3個周期。對“華夷”格局的認識與討論,主要與先秦時代儒家處理民族關系的指導思想“華夷之辨”或“華夷之防”有著密切的關系。如果說在前兩個周期里,內中華、外夷狄的格局仍然被大體保留了下來的話,第3個周期里民族關系的新變動對“華夷”格局的沖擊,遠遠超過了前兩個周期,不僅使傳統(tǒng)的內華夏、外夷狄的“華夷”格局受到更加嚴重的破壞,而且引發(fā)了“華夷”之間傳統(tǒng)藩屬關系的徹底顛覆,并由此帶來了“華夷”觀念的新變化。對唐朝中葉以后“華夷”格局新變化及其影響的考察和研究,將有裨于加深認識民族關系變動對于中國歷史進程的重大影響。

一、唐朝前期“華夷”格局的形成及其歷史條件

隋唐時期的國家統(tǒng)一,在政治上消除了諸政權間此疆彼界、攻伐不斷的分裂局面,而推動這一歷史巨變的重要因素,則是建立在南北朝以來進入中原的周邊各民族與漢族之間交流與融合基礎上所形成的社會形勢。從“華夷”格局的分布上看,盡管由于東漢末年以來北方諸少數(shù)民族的南下遷徙,已經(jīng)很難恢復以往傳統(tǒng)的“華夷”分布的空間格局,而隋唐王朝,尤其是唐朝立足中原,通過羈縻方式對周邊及其少數(shù)民族的控制還是穩(wěn)定有效的。

唐朝前期對邊疆的經(jīng)略是在隋朝的基礎上進行的,突厥仍然是最主要的對手。東突厥利用隋末唐初的機會再度崛起,對新生的唐朝構成嚴重威脅,唐高祖甚至要遷都避難。直至貞觀三年(629年),唐太宗利用東突厥內部矛盾,派李靖等率軍一舉將其擊潰,俘獲頡利可汗,才徹底解除了東突厥的威脅。

西突厥在統(tǒng)葉護可汗時期控制了包括今我國新疆及中亞的廣大地區(qū)。唐朝在滅亡東突厥后進軍西域,于貞觀十四年(640年)接受高昌王的投降,在這里設置西州和安西都護府,在都護府移治龜茲后下設龜茲、于闐、疏勒、碎葉四鎮(zhèn),管轄天山南北麓的廣大地區(qū)。顯慶二年(657年),唐朝出兵滅亡西突厥,設立昆陵都護府和漾池都護府,分領碎葉川東西的突厥部眾,隸屬安西都護府。至長安二年(702年)設立北庭都護府,分領安西都護府北部地區(qū)。唐朝加強了對巴爾喀什湖以西以東廣大地區(qū)的控制,密切了這里與中原地區(qū)的聯(lián)系。

在漠北,原來先后臣服于西、東突厥的薛延陀乘突厥衰弱之機興起,成為雄據(jù)漠北的強大勢力。盡管薛延陀曾經(jīng)在唐朝對付突厥的軍事中發(fā)揮過重要作用,但是,唐太宗還是不愿意看到薛延陀成為繼突厥之后的又一個強大對手,所以在貞觀二十年(646年)乘其內亂發(fā)兵一舉將其擊潰。在東方,于總章元年(668年),在新羅的配合下滅亡高句麗。

唐朝對于邊疆和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經(jīng)略,多采取羈縻方式,如在滅亡高句麗后,“乃分其地置都督府九、州四十二、縣一百。又置安東都護府以統(tǒng)之。擢其渠帥有功者授都督、刺史及縣令,與華人參理百姓”。在滅亡東突厥后,在漠南地區(qū)設置的諸府州,以及滅亡西突厥以后設立的昆陵、漾池兩都護府都屬于羈縻州府,任命突厥貴族為長官,對于突厥部眾采取“全其部落,順其土俗”的方針。在滅亡薛延陀后,于其地設立六府七州,隸屬于燕然都護府:為安置契丹族以其部族為單位而設立的松漠都督府及其所屬州,也都是羈縻州府。唐朝的羈縻州府先后設立過800余個,在羈縻方式下,以各少數(shù)民族首領“為都督、刺史,皆得世襲,雖貢賦版籍,多不上戶部”。對于吐蕃和回紇,唐朝則采取和親的方式不斷密切了彼此間的聯(lián)系。對吐蕃是先后于唐太宗、唐中宗時下嫁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對回紇則是在設置羈縻府州的基礎上,又陸續(xù)下嫁寧國、咸安、太和公主以籠絡之。

在唐朝的地方羈縻政權中,以渤海國和南詔最具有代表性,與唐朝的關系最密切。粟末棘羯首領大祚榮最初在今吉林省敦化市建立的震國,應當是唐朝規(guī)模最大的羈縻政權,唐朝以其轄區(qū)為忽汗州,冊命大祚榮為渤海郡王,加授忽汗州都督,受平盧節(jié)度使領押。開元年間,南詔首領皮羅閣受詔統(tǒng)一六詔,接受唐玄宗云南王的冊封。

隋唐王朝的政治統(tǒng)一和國力的強盛,提高了控制邊疆和駕御少數(shù)民族的能力,尤其是唐朝對諸少數(shù)民族地方的羈縻管轄方式是管理邊疆及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統(tǒng)治方針的新創(chuàng)造,既能夠保持邊疆和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社會的穩(wěn)定發(fā)展,又密切了與唐朝中央政府的聯(lián)系。所以,突厥和鐵勒諸部尊唐太宗為天可汗,并修筑了貫通大漠南北的參天可汗道,反映了周邊各族傾心來附的實際情況。

唐朝迄安史之亂為止的“華夷”格局,盡管比較先秦儒家主張的內華夏、外夷狄表述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諸少數(shù)民族與唐朝的關系也并非一貫和諧穩(wěn)定,但中原王朝與各民族地方政權、漢族與各少數(shù)民族在大體上保持了和諧相處的局面,成為反映大唐帝國繁盛氣象的重要組成部分。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推動了統(tǒng)治集團“華夷”觀念深刻的變化。貞觀十八年(644年),唐太宗針對眾臣僚擔心突厥乘征討高句麗之機威脅長安時說:“夷狄亦人耳,其情與中夏不殊,人主患德澤不加,不必猜忌異類,蓋德澤洽則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則骨肉不免為仇敵?!?。貞觀二十年(646年)十二月,唐太宗對來朝的鐵勒、回紇使臣說:“汝來歸我,領得安存,猶如鼠之得窟,魚之得水。不知夫我窟及水能容汝否!縱令不能容受,我必為汝大作窟,深作水,以容受汝等。又云:蒼蠅之飛不過一二尺,及附驥尾日行千里,何以致然?為所托處遠。我今為天下主,無問中國及四夷,皆養(yǎng)活之。不安者,我必令安;不樂者,我必令樂。還如驥之受蠅,隨其遠征,不勞蠅身,自然遠去”。貞觀二十一年(647年)五月,唐太宗在在談到“自古帝王雖平定中夏,不能服戎狄”時,強調他作為帝王成功的“五事”之一是“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皆依朕如父母”。

事實上,唐太宗的這番表白在很大程度上不過是憑借王朝的強盛國力,在處理民族關系上表現(xiàn)得底氣充足一些,標榜的成分更多一些。在當時的條件下,即使是唐太宗也不可能真正做到對各民族一律平等。但是,唐太宗作為中原王朝的皇帝,明確表示反對貴中華賤夷狄,這已經(jīng)是破天荒的事情了,標志著中原王朝統(tǒng)治者“華夷”觀念的重大變化。

二、唐朝中葉以后“華夷”格局的重大變動

唐朝中葉起,周邊諸民族在自身力量長足發(fā)展的基礎上,對中原地區(qū)發(fā)起一波又一波的強大沖擊,傳統(tǒng)的“華夷”格局逐漸改變直至完全顛覆,諸民族由在邊疆地區(qū)的攻城略地,發(fā)展為登堂入室、橫

行中原,又由遼、夏、金諸王朝與中原王朝的南北對峙,到元朝實現(xiàn)對中國的完全統(tǒng)一。

安史之亂后,由于唐朝調動邊鎮(zhèn)的軍隊參加平叛,削弱了控制邊疆和少數(shù)民族的能力,不僅使唐朝前期形成的“華夷”格局和秩序遭到破壞,原來唐朝直接有效管轄的州縣地區(qū)也陸續(xù)受到少數(shù)民族的擠壓而縮水。雖然突厥已經(jīng)衰落,隨之而起的吐蕃、回紇、沙陀、黨項等民族勢力的增長,成為新的威脅唐朝的力量。吐蕃在松贊干布時期就在今青海、劍南地區(qū)與唐朝展開激烈爭奪,并滅亡了歸附唐朝的吐谷渾。而在安史之亂后,吐蕃進一步向周邊地區(qū)擴張,不僅完全控制了西域,而且乘唐朝軍隊的內調,攻占了河西和關隴地區(qū),甚至一度占領了唐朝都城長安。就連與唐朝關系最密切的回紇,也以兩次出兵幫助唐朝平定安史叛亂有功而坐大,乘唐朝衰弱的機會每年強迫唐朝以高價購買其老弱病馬。沙陀首領爾朱氏以出兵協(xié)助唐朝鎮(zhèn)壓龐勛起義和黃巢起義而逐漸強大起來,李克用被唐朝任命為河東節(jié)度使,在河東地區(qū)建立起割據(jù)的勢力范圍,五代中的唐、晉、漢3個王朝的統(tǒng)治者都是出自這個武裝集團的上層權貴。黨項原來也是一直受到唐朝保護的弱小部族,其酋長拓跋思恭由于率部眾參與鎮(zhèn)壓黃巢起義有功而被任命為定難軍節(jié)度使,成為唐朝的藩鎮(zhèn)之一,利用唐末、五代中原王朝無暇四顧的時機,逐漸在今陜北地區(qū)形成割據(jù)。渤海、南詔雖然依然保持著對唐朝的藩屬關系,定期來朝,但這種關系充其量只剩下徒具外表的形式而已,如唐朝前期那種各族傾心來附或出于畏威而來附的情形已經(jīng)看不到了。

盡管如此,在唐朝滅亡以前,傳統(tǒng)的內華夏、外夷狄的“華夷”格局和秩序尚未達到被徹底顛覆的程度。在中國歷史上,給“華夷”格局和秩序造成顛覆性破壞的是契丹人建立的遼朝。

自唐朝初年以來,雖然契丹在唐朝與突厥之間依附不定,開元以后曾多次與唐朝發(fā)生軍事沖突,但唐朝滅亡以前契丹還保持著對唐朝的依附關系。唐朝后期藩鎮(zhèn)割據(jù)的政治形勢給契丹部落聯(lián)盟的擴張?zhí)峁┝擞欣钠鯔C,他們在西遼河上游地區(qū)的活動,在一定程度上改變著與唐朝的力量對比關系。特別從耶律阿保機被推舉為契丹部落聯(lián)盟的酋長,乃至在契丹建國以后相當一段時期里,積極參與中原逐鹿,爭取廁身中原,一直是他們的愿望。而且,從唐朝滅亡前夕開始,耶律阿保機除伺機發(fā)兵南下中原殺掠,還在李克用、朱全忠強藩大鎮(zhèn)之間縱橫捭闔,謀取利益。

耶律阿保機先與李克用約定合兵進攻朱全忠,又轉而與朱全忠保持著和平的交往關系,作為他背盟李克用的舉措之一就是“遣使者袍笏梅老聘梁”,請求冊封。朱全忠出于對付李克用的目的,對這種冊封提出了前置的附加條件,他在回信中說:“朕今天下皆平,唯太原未伏,卿能長驅精甲,徑至新莊,為我翦彼寇仇,與爾便行封冊?!庇捎诎⒈C和朱全忠都在打著各自的算盤,導致他們之間的聯(lián)合無果而終,阿保機也沒有機會進入中原。

后唐明宗去世后內部圍繞皇位繼承的矛盾和斗爭,終于讓處心積慮要在河北地區(qū)謀得立足之地的契丹統(tǒng)治集團如愿以償。明宗養(yǎng)子李從珂發(fā)動宮廷政變后,與河東節(jié)度使石敬瑭之間的矛盾已經(jīng)不可避免。石敬瑭對朝廷心存異志由來已久,如今羽翼豐滿,更未把朝廷和末帝一班君臣放在眼里。清泰二年(936年)七月,石敬瑭在晉陽起兵反唐自立,他自忖兵力不足,接受幕僚桑維翰的建議,遣使奉表契丹,以“愿為臣子”和割地為條件乞求援兵。石敬瑭此舉正中遼太宗之下懷,親率5萬大軍,由雁門關進入河東,打敗后唐大將張敬達所部對晉陽的包圍。十一月,石敬瑭在晉陽身著契丹服飾,接受遼太宗冊封的大晉皇帝稱號,與遼太宗以父子相稱。遼朝的冊表中說“予視爾若子,爾待予猶父……朕永與爾為父子之邦,保山河之誓”作為回報,石敬瑭與契丹約為父子之國,“割幽、薊、瀛、莫、涿、檀順、新;媯、儒、武、云、應、寰、朔、蔚十六州,以與契丹,仍許歲輸帛三十萬匹”。

后晉作為遼朝的“藩輔”大約10年時間。天福七年(942年),石敬瑭去世,出帝石重貴在景延廣等人的支持下欲改變對遼朝的臣屬地位,稱孫而不稱臣。遼太宗“怒其不先以告,而又不奉表,不稱臣而稱孫,數(shù)遣使者責晉”。并出動大軍進攻后晉,至開運三年(946年)底,兵臨汴梁城下,后晉出帝出郊奉表投降。次年二月,遼太宗“冠通天冠,服絳紗袍,執(zhí)大硅以視朝,大赦。改晉國為大遼國,開運四年為會同十年”。

由于石敬瑭以晉代唐,對遼朝具有臣子和兒皇帝的雙重身份,更由于遼太宗在滅亡后晉后,改其國號為遼,實際上是宣布了作為中原王朝象征的后晉滅亡,使得歷史上向來是周邊民族或政權向中原王朝稱藩納貢的體制被徹底粉碎,這是“華夷”格局發(fā)生顛覆的標志。遼太宗此舉的意義在于宣布他不僅是契丹族的皇帝,而且是全中國的皇帝,按照會同年號的字面的來理解,其中蘊涵的政治意義昭然若揭。更為嚴重的是,這一事件給接下來中原王朝與周邊少數(shù)民族王朝的關系帶來一系列影響,對“華夷”格局、“華夷”觀念造成的沖擊更加深刻。

在遼朝和北宋于景德元年(1004年)訂立的“澶淵之盟”的條文中,雖然規(guī)定了兩國間以兄弟相稱的平等之國的關系,而且在后來長達100多年的彼此間相互交往中,也確實表現(xiàn)了這種平等相待的關系。但是,僅就其中30萬兩/匹歲幣一項來說,盡管是北宋方面在談判中為了盡快結束戰(zhàn)爭而主動提出來的,具有以財富換和平的意思,但歲幣的字眼又確實不適宜于平等之國間的關系,使北宋在處理與遼朝關系中不時表現(xiàn)出尷尬之態(tài)。慶歷二年(1042年)與遼朝的增加20萬兩/匹歲幣的談判中,遼興宗就提出北宋向遼朝交出的歲幣要使用“獻”或“納”的字樣,雖然遭到北宋談判代表富弼的嚴詞拒絕,而宋仁宗最后還是接受了呂夷簡和晏殊的建議,許以“納”字,使北宋以兄長之國納幣于遼朝,其根源還在于最初確定的歲幣名目。

接下來金朝、蒙古、元朝與兩宋的關系,比較遼朝之于后晉和北宋,對于傳統(tǒng)“華夷”關系和“華夷”格局的沖擊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金朝完成反遼戰(zhàn)爭的任務之后,隨即發(fā)動了對北宋的進攻,金軍雖然只有東路軍到達汴梁城下,而金軍統(tǒng)帥斡離不卻利用了北宋的腐朽和怯懦,提出了十分苛刻的談判條件:北宋向金朝支付犒軍費黃金500萬兩、白銀5000完兩,絹、踩各100萬匹,牛馬各1萬頭、匹,割讓太原、中山、河間3鎮(zhèn),宋欽宗稱金太宗為伯父,以宰相、親王為人質隨同金軍撤退。這些條件雖然最終因戰(zhàn)場形勢的變化沒有兌現(xiàn),卻表現(xiàn)出了金朝完全凌駕于北宋之上的態(tài)勢。北宋滅亡,宋徽宗、宋欽宗父子被掠走,金朝剝奪其皇帝稱號,分別降封為昏德公和重昏侯,最終客死于流放地五國城,成為繼后晉出帝石重貴之后客死他鄉(xiāng)的中原王朝的帝王。

作為宋高宗、秦檜對金朝妥協(xié)投降政策的結果“紹興和議”,規(guī)定南宋對金朝稱臣,雙方東以淮河、西以大散關為界,每年向金朝進貢白銀、絹各25萬兩/匹,南宋以這樣的代價得到暫時的和平。金朝不僅確立了針對南宋的宗主地位,而且在遼朝占領十六州的基礎上進一步向南推進至淮河,形成與南宋南北對峙的格局。完顏亮侵宋失敗后,在與南宋訂立的“隆興和議”中變君臣之國為叔侄之國,改歲貢為歲幣,而且減少各5萬兩/匹數(shù)額,但這對于南宋來說仍然是不平等的,金朝又利用其使臣

赴南宋時南宋皇帝須降榻受書的外交禮儀壓制南宋。南宋對金朝的這種關系一直維持到金宣宗的貞祜五年(1217年)停止輸送歲幣為止。

蒙古興起后,與南宋間的關系則相對要簡單得多。南宋與蒙古間帶有實質性的交往是圍繞聯(lián)合滅金的交涉而發(fā)生的,蒙古從加快對金朝戰(zhàn)爭進程的需要出發(fā),實行了“假道于宋”即聯(lián)合南宋共同對金朝作戰(zhàn)的策略,由于雙方在對付金朝的大方向上具有高度的一致性,所以,如同當年北宋與金朝訂立聯(lián)合對遼朝作戰(zhàn)的“海上之盟”那樣幾乎是一拍即合。金朝滅亡后,金哀宗唇亡齒寒的預言不幸變成現(xiàn)實,南宋所面對的果然是比金朝更加強大、更加危險的敵人。

開慶元年(1259年),賈似道在主持鄂州抗蒙作戰(zhàn)中,因被蒙古軍隊的攻勢所嚇倒,擅自遣使以割地和奉銀、絹各20萬兩/匹為條件請求議和。盡管因為當時事起倉促,沒有來得及就議和的內容進行詳細談判,也沒有達成具有實質性的協(xié)議,但賈似道所為已經(jīng)使南宋在處理與蒙古的關系中開始重蹈對遼金妥協(xié)求和政策的覆轍。至元十三年(1276年)正月,元軍迫近臨安,謝太后派禮部侍郎陸秀夫赴元軍營中,先后以稱侄、稱孫、稱臣、歲奉銀絹25萬兩/匹求和。然而,元軍主帥伯顏拒絕了南宋的議和請求,南宋滅亡。同年二月,小皇帝趙顯與全太后及后宮、官員、學生等數(shù)千人被押解北上大都,“靖康之難”的悲慘情景再次上演。

從鐵木真統(tǒng)一蒙古高原、建立蒙古國起,經(jīng)過70余年的征戰(zhàn),先后滅亡西夏、金朝、南宋,徹底結束了自唐朝末年近4個世紀的政治分裂,完成了多民族國家的統(tǒng)一,由少數(shù)民族建立的王朝掌握了中國最高統(tǒng)治權,這在中國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是對傳統(tǒng)的“華夷”格局最徹底的顛覆。

三、唐朝中葉以來“華夷”格局變動的影響

唐朝中期以來“華夷”格局的變動是伴隨著中華各民族共同走向文明進步的歷史長河中發(fā)生的,是民族關系演進的必然結果,不僅對于中國歷史的發(fā)展進程和面貌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而且引起了儒家學說中“華夷”觀念及與之關系密切的正統(tǒng)觀的新變化。不論是中原王朝還是少數(shù)民族王朝的皇帝、大臣、學者,多數(shù)人從民族關系的現(xiàn)實出發(fā),對傳統(tǒng)的“華夷”觀、正統(tǒng)觀作出新的解釋,強調在民族問題上拋棄“華夷”之防和“尊此而卑彼”的傳統(tǒng)觀念。

唐朝開國伊始,如何處置周邊少數(shù)民族的問題,是擺在統(tǒng)治者面前的尖銳問題。高祖、太宗之世,這方面的議論很多,從中可以看到他們有關“華夷”觀念的新變化。在貞觀四年(630年)關于安置-突厥內附人口的討論中,夏州都督竇靜說:

臣夷狄者,同夫禽獸,窮則搏噬,群則聚生。不可以刑法威,不可以仁義教。衣食仰給,不務耕桑,徒損有為之民,以資無知之虜,得之則無益于治,失之則無損于化……如臣計者,莫如因其破亡之后,加其無妄之福,加以賢王之號,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權弱勢分,易為羈制,自可永保邊塞,俾為藩臣,此實長轡遠馭之道。

在這里,且不論竇靜的建議是不是當時唐朝安置少數(shù)民族的最佳方式,單就中原王朝的統(tǒng)治者對于少數(shù)民族的態(tài)度來說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竇靜仍然把少數(shù)民族當成禽獸,這顯然與此前部分中原統(tǒng)治者的說法是一致的,而采取適當?shù)拇胧τ凇捌仆鲋蟆钡耐回蔬M行妥善安置,使之“俾為藩臣”,則是竇靜此番話的中心內容。比較東晉時江統(tǒng)的“徙戎”主張,把內遷的少數(shù)民族重新驅趕回他們的原居地,竇靜以及上述唐太宗的態(tài)度無疑表現(xiàn)了歷史性的進步,而這一進步產(chǎn)生的根本原因則是唐朝統(tǒng)治者對于南北朝以來民族關系現(xiàn)狀所采取的比較實際的態(tài)度。

五代以來,民族關系新發(fā)展對于社會歷史形勢的影響更加深刻,從人們對于五代唐、晉、漢諸政權的態(tài)度上似乎能夠窺見“華夷”觀念的新變化。眾所周知,五代中的唐、晉、漢的統(tǒng)治者同出于沙陀武裝集團,由于沙陀東遷河東地區(qū)以后受到漢族經(jīng)濟生活和社會文化的深刻影響,以及自李國昌以來這個武裝集團的上層與唐朝統(tǒng)治集團的特殊關系,使其自身的沙陀特征基本上消失殆盡。尤其是李存勖建國、滅亡后梁以后,打著唐朝后來者的大旗,以恢復典章制度自任。所以,在后唐的國家機構和制度中,幾乎看不到沙陀族的民族痕跡,就是一般少數(shù)民族政權常見的保護本民族利益的政策、措施等也幾乎找不到,后來的晉、漢兩代也同樣如此。在民族出身的問題上,上述政權的統(tǒng)治者自身似乎并沒有作為一個問題,而與之合作的漢族文武臣僚也同樣對此表現(xiàn)出超然的態(tài)度。

北宋時代先后編寫完成的《舊五代史》和《新五代史》,在對唐、晉、漢政權的態(tài)度上的差異是十分明顯的?!杜f五代史》是北宋初年由史館的史臣們編寫的,盡管主要由于史官才學不足,致使該書存在著很多缺陷,但并沒有把唐、晉、漢統(tǒng)治者的沙陀族出身的問題作為一個主要的問題刻意凸顯出來。之所以是這樣,不能以之歸咎于史官的疏忽,而應當說是史官面對唐末五代以來民族關系新發(fā)展的理性態(tài)度的表現(xiàn)。而《新五代史》的作者歐陽修在強調以《春秋》筆法著史思想的指導下,自然不會在放過在上述諸政權統(tǒng)治者民族出身問題大發(fā)議論的機會,總是在提醒讀者,唐、晉、漢諸政權統(tǒng)治中出現(xiàn)的問題多與他們的民族出身有關。

至北宋與遼朝對峙時期,南北間彼此以北朝、南朝相稱,人們恬不為怪。實際上,宋和遼互稱南、北朝,從訂立“澶淵之盟”的當年(景德元年,1004年)就已經(jīng)開始了,在收入《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58《宋真宗誓書》中記錄道:“每歲以絹二十萬匹、銀一十萬兩,更不遣使臣專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搬送至雄州交割?!蓖瑯?,在收入《契丹國志》卷20的重熙十年(1041年)有關關南地交涉的《契丹興宗致書》中自稱北朝:“兼李元昊于北朝久已稱藩,累曾尚主……”在《契丹回宋誓書》稱北宋為南朝,而自稱北朝:“南朝河北沿邊州、軍,北朝自古北口以南沿邊軍民,除見管數(shù)目,依常教閱,無故不得大段添屯兵馬。”

北宋和遼以南北朝互稱,本身就是對于歷史上傳統(tǒng)“華夷”格局和彼此關系的巨大沖擊,實際上是對彼此敵對關系的承認,這是以往中原王朝所沒有做到的。以正統(tǒng)自居的北宋方面,要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也肯定要經(jīng)歷一個轉變的過程。發(fā)生在北宋內部的一件事情對于今天了解這個轉變過程,無疑是有益處的?!板Y之盟”訂立后的景德二年(1005年)二月,北宋派孫僅為使臣,赴遼朝祝賀蕭太后生辰,圍繞國書的稱號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不同意見的爭論?!笆?,通和致書,皆以南、北朝冠國號上。將作監(jiān)丞王曾言:‘是與之亢立,失孰甚焉,愿如其國號契丹足矣。上嘉納之。然事已行,不果改”。

兩宋時代,周邊少數(shù)民族、尤其是北方的契丹、黨項、女真、蒙古諸民族都曾經(jīng)在政治、軍事上給中原王朝以強大的壓力,由于民族關系劇烈變動所引發(fā)的政局動蕩,給予中原學者在“華夷”關系思考打上焦慮的印記。其突出的表現(xiàn)是,學者們普遍重視貴中華、賤夷狄或內中華、外夷狄的傳統(tǒng)理念,為說明中原王朝的正統(tǒng)地位而大造輿論。但是,也有學者從面對“華夷”格局新變化的現(xiàn)實,提出了與傳統(tǒng)“華夷”觀念不同的新主張,表現(xiàn)了“華夷”觀念的新發(fā)展和新動向,而其中又以北方學者表現(xiàn)得更加自覺。

北宋的著名學者司馬光以漢、魏孰為正統(tǒng)為題,對漢代以后興起的王朝交替之際的“正閏論”進

行了深刻的批判,其中亦涉及到“華夷”觀的問題。他說:

及漢室顛覆,三國鼎峙,晉室失馭,五胡云擾,宋、魏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國史?;ハ嗯坯?,南謂北為索虜,北謂南為島夷。朱氏代唐,四方幅裂。朱邪入汴,比之窮新。運歷年紀,皆棄而不數(shù)。此皆私己之偏辭,非大公之通論也。臣愚,誠不足以識前代之正閏。竊以為茍不能使九州合為一統(tǒng),皆有天子之名而無其實者也。雖華夷仁暴、大小、強弱,或時不同,要皆與古之列國無異,豈得獨尊獎一國謂之正統(tǒng),而其余皆為僭偽哉!若以自上相授受者為正邪,則陳氏何所受?拓跋氏何所受?若以居中夏者為正邪,則劉、石、慕容、苻、姚、赫連所得之土,皆五帝三王之舊都也。若以有道德者為正邪,則蕞爾之國,必有令主,三代之際,豈無僻王!是以正閏之論,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義,確然使人不可移奪者也。臣今所述,止于敘國家之興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觀者自擇其善惡得失以為勸戒,非若《春秋》立褒貶之法,撥亂世反諸正也。正閏之際,非所敢知。但據(jù)其功業(yè)之實而言之。周、秦、漢、晉、隋、唐,皆嘗混一九州,傳祚于后,子孫雖微弱播遷,猶承祖宗之業(yè),有紹復之望。四方與之爭衡,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臨之。其余地丑德齊,莫能相一,名號不異,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國之制處之。彼此均敵,無所抑揚,庶幾不誣事實,近于至公。然天下雖離析之際,不可無時月日,以識事之先后,據(jù)漢傳于魏,而晉受之。晉傳于宋,以至于陳,而隋取之。唐傳于梁,以至于周,而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魏、宋、齊、梁、陳、后梁、后唐、后晉、后漢、后周年號以紀諸國之事,非尊此而卑彼,有正閏之辨也。

這一時期,與兩宋南北對峙的遼金王朝中包括漢族士大夫在內的“華夷”觀念也發(fā)生了新的變化,與南北朝時期進入中原的各民族都要把本民族的起源與炎黃等先祖聯(lián)系起來的做法略有不同,盡管有遼朝統(tǒng)治者把契丹族說成炎帝和軒轅后裔的說法,但自契丹族以后在北方興起的各民族似乎并不熱衷于此,從他們有關“華夷”的議論中,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非漢族出身,而是要證明自己所建立的王朝同樣具有上承天命、惠及蒸民的合理性,自己同樣不愧圣主明王的稱號,要求得到與中原王朝同樣的地位和評價。

遼道宗時“嘗有漢人講《論語》,至‘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帝曰:‘吾聞北極之下為中國,此豈其地耶?又講至‘夷狄之有君,疾讀不敢講。又曰:‘上世獯鬻、獫狁蕩無禮法,故謂之夷,吾修文物,彬彬不異中華,何嫌之有?卒令講之”?!鸷A甑邸白x《晉書》至《苻堅傳》,廢卷失聲而嘆日:‘雄偉如此,秉史筆者不以正統(tǒng)帝紀歸之,而以列傳第之,悲夫!又一日,與翰林承旨完顏宗秀、左參知政事蔡松年語:‘朕每讀《魯語》至于夷狄雖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朕竊惡之,豈非渠以南北之區(qū)分、同類之比周,而貴彼賤我也”。

仕宦于遼金的漢族士大夫則從更理性、更深層次上面對民族格局、民族關系的新變動,闡釋了與以往儒家學者不同的“華夷”觀念。遼道宗時,漢族官員劉輝上書說:“宋歐陽修編《五代史》,附我朝于四夷,妄加貶訾。且宋人賴我朝寬大,許通和好,得盡兄弟之禮。今反令臣下妄意作史,恬不經(jīng)意。臣請以趙氏初起事跡,詳附國史?!?。表達了對歐陽修不能平等對待“華夷”的不滿。

金朝的著名學者趙秉文認為:“仲尼編《詩》,列《察離》于《國風》,為其王室卑弱,下自同于列國也。春秋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夷而進于中國則中國之。西蜀僻陋之國,先主、武侯有公天下之心,宜稱日漢。漢者,公天下之言也,自余則否?!痹谶@里,趙秉文把劃分“華夷”的標準恢復到最初儒家所提出的以文明程度作為標準上來,借討論蜀漢名分之題,而其關切點卻是在為證明金朝的正統(tǒng)地位尋求證據(jù),即女真人在進入中原以前是“夷”,如今已經(jīng)身居中原,已經(jīng)完成了由“夷”到“中國”的變化。金朝的另一位著名學者王若虛,也從當前南北分立的政治格局和民族關系的現(xiàn)狀出發(fā),對于歐陽修在編寫史書中表現(xiàn)出來的儒家正閏觀、“華夷”之防的觀念提出尖銳批評,他說:“歐公(陽修)一代正人,而曲媚本朝,妄飾主闕,在臣子之義,雖未為過,而史書垂世之言,安可不出于大公至正耶?!蓖跞籼撨€十分贊成司馬光對于正閏觀的批判。元好問編撰的《中州集》中所收文學作品,不僅包括了當時中原漢族士大夫的作品,而且包括了出身女真等民族作家的作品,南宋士人家鉉翁為之評論說:

世之治也,三光五岳之氣,鐘而為一代人物,其生乎中原,奮乎齊、魯、汴、洛之間者,固中州人物也。亦有生于四方,奮于遐外,而道學文章為世所宗,功化德業(yè)被于海內,雖謂之中州人物可也……故壤地有南北,而人物無南北,道統(tǒng)文脈無南北,雖在萬里之外,皆中州也……盛矣哉,元子之為此名也;廣矣哉,元子之用心也。夫生于中原,而視九州四海之人物猶吾同國之人,生于數(shù)十百年后,而視數(shù)十百年前人物,猶吾生并世之人。對元好問把漢族、女真人平等看待,把他們的文學創(chuàng)作都歸入中國傳統(tǒng)文脈的思想給予充分的肯定。

從金朝滅亡到元朝至正三年(1343年)決定對遼、宋、金三個王朝的歷史“各與正統(tǒng)”的近百年間,主要是北方的學者圍繞唐朝滅亡以來南北王朝孰為正統(tǒng)的問題進行過深入的討論。其中,對于解決上述問題提出最具有現(xiàn)實意義觀點的人是北方儒士修端,由于他的觀點是在關于編寫《金史》時如何確定金朝的地位時提出來的,是一次有不同觀點的交鋒的討論,所表達的觀點直接且具體。有人表示:“自唐以降,五代相承。宋受周禪,雖靖康間二帝蒙塵,緣江湖(淮)以南,趙氏不絕,金于《宋史》中亦猶劉、石、苻、姚,一載記耳?!睂Υ耍薅吮磉_了不同的看法,他說:

正閏之論,愚雖不敏,試以本末言之。夫耶律氏自唐以來世為名族,延及唐末,朱溫篡唐,四方幅裂,遼太祖阿保機乘時而起,服高麗諸國,并燕云以北數(shù)千里……及乎宋受周禪,有中原一百六十余年,遼為北朝,世數(shù)如之。雖遼之封城偏于宋,校其兵力,而澶淵之戰(zhàn),宋幾不守,因而割地連和,歲貢銀絹二(三)十萬兩匹,約為兄弟,仍以世序昭穆……至天祚,金朝太祖舉兵西來,平遼克宋,奄有中原三分之二,子孫帝王坐受四方朝貢百有余年,今以劉、石等比之,予不可不辨。夫劉淵、石勒,皆晉以之臣庶,叛亂國家,以臣伐君,縱能盜據(jù)一隅,僭及姚泓,終為晉將劉裕所虜,斬于建康市,返本還元,茲作載記,理當然也。夫完顏氏世為君長,保有肅慎,至武元時,而天下南北敵國,素非君臣。若依席上所言,金為載記,未申(《遼史》復如何。亦方遼太祖神冊之際,宋太祖未生,遼祖比宋前期五十余年已即帝位。固難降就五十年之后包于(《宋史》為載記。其世數(shù)相懸,名分顛倒,斷無此法。既遼之世紀宋不可,兼其金有中原,更難別議。以公論處之,據(jù)五代相因,除莊宗入汴,復讎伐罪,理勢可觀外,朱梁篡逆甚于莽新,石晉臣遼有國,終為遼所虜,劉漢自立,父子四年,郭周廢湘陰公而立。以五代之君通作《南史》,內朱梁名分猶恐未應。遼自唐末保有北方,又非篡奪,復承晉統(tǒng),加之世數(shù)、名位遠兼五季,與前宋相次而終,當為《北史》。宋太祖受周禪,平江南,收西川,白溝迤南悉臣大宋,傳至靖康,當為《宋史》。金太祖破遼克宋,帝有中原百有余年,當為《北史》。自建炎之后,中國非宋所有,宜為《南史》。

修端的上述觀點,強調以“公論”對待南北諸王朝,與司馬光強調的于諸王朝“無所抑揚”、“非尊此而卑彼”的原則是一致的,對遼、金、宋均以正統(tǒng)視之。完全屏棄了“華夷”之防的觀念,諸王朝的統(tǒng)治者的民族出身不再是影響其具備正統(tǒng)性地位的因素。修端的觀點盡管由于他身居金、元統(tǒng)治的北方,有其面對政治現(xiàn)實的因素,但他能夠對遼、宋、金諸王朝一視同仁,應當說他對民族關系和傳統(tǒng)的正閏觀的理性思考達到了相當縝密的程度,其積極意義不言而喻。

自唐朝中葉迄元朝統(tǒng)一中國“華夷”格局的新變化,是中國多民族國家歷史發(fā)展的題中應有之義,中國各民族在經(jīng)歷了沖突和碰撞之后,走向更高水平的融合,特別是諸少數(shù)民族力量的興起,不僅給中國歷史發(fā)展注入新的活力,也推動了統(tǒng)一趨勢的不斷增長?;凇叭A夷”格局變化而帶來的“華夷”觀念、正統(tǒng)觀念的變化,反映了歷代統(tǒng)治者和學者面對現(xiàn)實、與時俱進,順應歷史發(fā)展的趨勢。對于傳統(tǒng)儒家學說中有關民族問題的學說進行改造的創(chuàng)新精神。

[作者王德忠(1952年-),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130024]

(責任編輯:李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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