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沙

像天一樣

來到新疆,我的心變得像天一樣,干干凈凈。

來到新疆,我的心像天一樣,那樣高,那樣遠。

我寫下的文字,似天山飛翔的云,輕盈、飄逸;我的心性,如賽里木湖的水,澄明、透亮,幸福像魚一樣穿梭。

來到新疆,我也成了世界上一個富有的人,而不必用伊犁贏得的“天府之地”來命名。

你,從天上注視我的人,請原諒我。昨天我的心胸還是那樣狹小、自閉,比起沙漠,我只是億萬顆細沙中的一個小小的顆粒。

來到新疆,我的心像天一樣,空靈、邈遠,我的已經(jīng)老了的骨頭,變得年輕、堅定,它不再會輕易被同樣的由物資做成的東西所戰(zhàn)勝。我的肉、我的皮膚,也象天一樣,讓宇宙和自然的規(guī)律和本質(zhì)充滿,任其運行。

我坐在維吾爾族老人揚鞭催馬的四輪馬車上,看見歲月如何讓人衰老,如何讓荒原成為桑田。我和他并排坐在花轎一樣的四輪馬車上,我忘記了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的靈魂,空空蕩蕩,長風驅(qū)馳,像天一樣。

70多歲的老人,他一次次揚鞭催馬,他要把我乘坐的四輪馬車趕向不可知的未來。車輪子穿過大地,穿過阿吉的老房子、哈薩克民俗區(qū),穿過草原、戈壁和沙漠,維吾爾族老人歡快的俊馬變成了68次快速的火車,我被拉回到了出發(fā)的地方。

風遠遠地跑來,拉著了我的衣角,我聽見她說:爸,爸,我要撒尿。我的心猛然間回到了塵土飛揚的大地。

望著火車停下的終點,熙熙攘攘的人群、摩天大廈、奔馳的魚貫而過的寶馬和似曾相識的美女,我的心不能再像天一樣。當我在紙上寫下這些詩行,我的心不能再空,它比塵埃更低,不能干干凈凈,

像天一樣。

沉沙簡介:

沉沙,近年致力于散文詩寫作,著有散文詩集《海的感覺》、《鳥是鳥的夢》及《散文詩人20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