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春
文學名著改編成電視劇,近年來,頗引人注目。由于之前已擁有大量書迷,再加上重量級導演和演員的詮釋演繹,這些電視劇從開始拍攝直至上映,都受到廣泛關(guān)注。如四大名著,如巴金的《家》,老舍的《駱駝祥子》、《四世同堂》,曹禺的《雷雨》,錢鐘書的《圍城》等。以名著為電視劇的創(chuàng)作素材,過去、現(xiàn)在、將來都會是一個不可或缺的領(lǐng)域。個中的情形也有不同:有的名著改編,比較忠實于原著內(nèi)容或者比較忠實于原著精神,因而獲得頗多的好評;而有的名著改編,帶有改編者在理解原著基礎(chǔ)上的適度改寫,因而引起較多的爭議;還有一些名著改編,只是借用原著的某些內(nèi)容,更多的是改編者隨心所欲的再度創(chuàng)作,因而招來嚴厲的批評。
《四世同堂》:經(jīng)得起演繹的經(jīng)典
《四世同堂》
老舍著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8.7
定價:29.00元
“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月圓之夜人不歸,花香之地無和平。一腔無聲血,萬縷慈母情。為雪國恥身先去,重整河山待后生”——在熟悉的京韻大鼓聲中,根據(jù)老舍名著改編的新版電視劇《四世同堂》開播了。剛播第一集,媒體和網(wǎng)絡(luò)上的爭議聲就此起彼伏,配音差、京味兒淡、表演平等問題被摘了出來,新版與老版的對比甚囂塵上,甚至有人直言翻拍多余,超越經(jīng)典是妄想。
編劇張挺說,很多人稱老版是經(jīng)典,這話不合適?!袄仙岬男≌f經(jīng)得起演繹,它是經(jīng)典,要不停地去拍,要不斷地與現(xiàn)實社會相結(jié)合,就像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一樣?!睆埻φJ為,他編寫的《四世同堂》有強烈的現(xiàn)實主義色彩,想傳遞給中青年觀眾一個思考,就是在壓力大、誘惑多的時代怎么走自己的路。當人生觀、價值觀受到考驗的時候,大家能撐到什么時候?!澳莻€時代有投降派,現(xiàn)在也存在沒有‘骨頭的人。新版就是要引起共鳴,與當今時代有一個對話,讓年輕人能理解老舍作品的精髓?!?/p>
經(jīng)典作品翻拍當然不討巧。當年1985年版的《四世同堂》剛出來,請老舍的夫人胡桀青看片,老太太看完一聲沒吭。不過,絕大多數(shù)觀眾買賬,于是流傳成經(jīng)典。
經(jīng)歷了開播伊始的爭議風暴,新版36集電視劇《四世同堂》被越來越多的觀眾所接受。黃磊飾演的瑞宣逐漸出彩,一些80后、90后的觀眾還表示渴望找到原著小說對比著看。
《傾城之戀》:電視劇熱,書更熱
《傾城之戀》
張愛玲著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6.1
定價:29.80元
《傾城之戀》是張愛玲的成名作與代表作。改編成電視劇在央視播出后,就引發(fā)了大眾的關(guān)注和爭議。冷靜算計的白流蘇和玩世不恭的范柳原在屏幕上變得溫暖起來,兩人相遇前經(jīng)歷的創(chuàng)傷被描繪得非常細膩——可以說,這一切,是為了塑造原小說28000字以外立體的人物形象。
這樣的嘗試,對于向來吃力不討好的名著改編來說,是非常大膽的。特別是張愛玲的小說。許多看電視連續(xù)劇《傾城之戀》的“張迷”們,是帶著拍磚的心情的,這磚,不是拍電視劇不好看,而是拍它不“張愛玲”。編劇鄒靜之說,他寫《傾城之戀》花了兩年時間,好像跟張愛玲談了一場戀愛。而許多張迷們說,他其實是跟瓊瑤阿姨談了場戀愛,因為白流蘇變成深明大義、獨撐自家的新女性;范柳原變成慷慨激昂、參與抗戰(zhàn)的男青年,他們說,這哪里還是張愛玲筆下那一對“自私的女人和自私的男人”?這分明是瓊瑤阿姨《情深深雨蒙蒙》的“傾城”版嘛。
張愛玲的《傾城之戀》講的是一個被現(xiàn)實壓迫、寄望以小算計改變命運的女子,與一個在愛情中患得患失、害怕給予婚姻承諾的男人之間百般斗智、百般糾結(jié)的愛情。它實質(zhì)上就是一種都市愛情的范本,它直指人心最隱晦陰暗的部分。應該說,張愛玲的筆從來都是冷酷敏銳的,她能把男人和女人最不足與外人道的小心思都翻出來,寫給大家看。也因此,她的文字總透著一股子奢靡、一股子冷艷和一點點妖媚的氣質(zhì)。所以,有“張迷”說:“鄒靜之老師大筆一揮,生把這顆‘男人胸口的朱砂痣掰成了‘窗前明月光”。不能說月光不美,只是少了原來的味道。就好像一壺艷茶,加了兩斤白開水,雖然別有一番風味,但到底敗壞了品艷茶應有的趣味。
但無論怎么說,華策影視版的《傾城之戀》,卻算得上是成功的。央視播出過程中,雖然淹沒在“小說幫”和“電視劇幫”的口水仗中,收視率卻是一路看漲。而且,連帶著,《傾城之戀》這部小說也隨之再次熱銷起來。
名著改編,摻進去水太多
《我這一輩子》
老舍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5
定價:10元
因《大宅門》而聲名遠播的導演郭寶昌,應斯琴高娃之邀將把張恨水的《紙醉金迷》搬上熒屏。談及名著改編一事,他語出驚人:“我目前還沒看見一部改編成功的作品?!?/p>
郭寶昌解釋說:“在我看來,一方面‘忠實原著這種說法很愚蠢,每部戲都會有導演自己的風格。如果拍出來跟原著一樣,還不如讓人直接去看書呢!但是又有一個問題,很少有作品能直接改編成三四十集的電視劇,一般素材都不夠,這就需要改編者添加。而像老舍、巴金、曹禺先生的作品,功底不夠的人,加出的東西就很淺薄。所以這是個矛盾?!?/p>
《我這一輩子》就是一個例子。由張國立導演并主演的這部劇播出后,《北京青年報》、《京華時報》等媒體就發(fā)表文章,稱這部電視劇,“頂多半個老舍”,“不過是打著老舍的幌子”。老舍之子舒乙也指出,“如同在一杯酒里摻進去9杯水,失去了原汁原味”。李前寬、黃會林等對名著的亂改、歷史的“戲說”在影視領(lǐng)域里的表現(xiàn),提出了相當嚴厲的批評,認為這是一種“浮躁現(xiàn)象”。
評論家解璽璋在《名著改編: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的文章中,也綜述了有關(guān)名著改編的種種問題與爭議。他認為,“名著改編正是我們受惠于名著的一種方式。名著在滋養(yǎng)我們的過程中顯示了它們的存在價值”,因而“任何一種對經(jīng)典的改編,都是經(jīng)典名著在新的時代的再創(chuàng)造”。解璽璋說,“名著不是歸宿,它只是一切改編的出發(fā)點”,“只有經(jīng)典名著能做主人的時代已經(jīng)瓦解,改編者要做自己的主人了”。
無論如何,名著改編都應該把握合適的度或標準,它既不能脫離名著自身的美學特征,又須切合電視劇藝術(shù)自身的傳播特點,把握受眾觀賞時的審美心理,這樣才能拍出像《圍城》那樣的名著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