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呂明

語文課程的教學內(nèi)容是很不確定的，作文教學更是如此。自己選擇、確定作文課教學內(nèi)容，教師固然擁有了很大的創(chuàng)造空間，但教學內(nèi)容的不確定性，也使得作文課堂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不適宜的教學內(nèi)容。實事求是地說，即便是適宜的、科學的教學內(nèi)容，也很難確保作文教學的高效率，隨意甚至怪異的作文教學內(nèi)容，當然更是雪上加霜。作文教學應該有一條底線。這就是教學內(nèi)容必須恰當。如何確定恰當?shù)淖魑慕虒W內(nèi)容，這對當前的語文界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有人對作文教學內(nèi)容提出四點建議，一是貼近學生的實際，二是為教學目的服務，三是體現(xiàn)科學性。四是具有可操作性，力圖在此基礎上建立科學的作文教學體系。

構建“體系”似乎不是什么難事。記敘文——議論文——說明文。這就是一個“體系”，審題——選材——構思——修改。這又是一個“體系”，更換一些名詞，引進一點似是而非的理論，作一番包裝，很可能被冠名為“作文教學新體系”……這一切其實只是作文訓練的序列設計，與體系相去甚遠，更不用說是科學的作文教學體系了。在實際的作文教學中，能夠遵循某個序列實施教學的教師可能不在多數(shù)，作文課之前尋找作文題的現(xiàn)象可謂比比皆是。教學流程呢，正如王榮生先生所說，主要集中在兩個階段。一是在寫之前，指導學生審題，這一階段主要解決“寫什么”的問題，對“怎么寫”只有原則性的引導或要求；二是在寫之后，教師對學生的作文進行講評，這一階段主要解決“寫得怎么樣”的問題，對學生是怎么寫的，則很少顧及。

結果是學生視作文為畏途，越寫越怕寫，越寫越無話可說，癟芝麻榨油，痛苦不堪，抓耳撓腮，苦思冥想，湊足字數(shù)，勉強交差。而教師心且中“好作文”的標準，偏偏又是選材新穎，見解深刻，描寫生動，構思獨特，這種從內(nèi)容到形式都要求富有獨創(chuàng)性的作文標準，用之于作家是恰當?shù)?，用之于學生則是典型的無理取鬧。因為，作文教學也是一種教學，既然是教學，就脫不開傳授與訓練，而內(nèi)容、形式富有獨創(chuàng)性的作文是沒法傳授，更沒法訓練的，只有知識、規(guī)范、技能，才具有可傳授性，而知識、規(guī)范的傳授，技能的訓練，又必然扼殺學生的獨創(chuàng)性，要求整齊劃一的操練生成不拘一格的精品，就像要求流水線出產(chǎn)創(chuàng)新產(chǎn)品一樣，無疑是癡人說夢。

訓練不成，有些老師走向另外一條路途——催生。自由寫作、頭腦風暴，是催生；情境作文，生命作文，也是催生；提倡個性寫作、創(chuàng)意表達，還是催生。但催生也有催生的尷尬，因為考場沒法催生，有的考生乃至作家確有文學創(chuàng)作才能，但考場作文卻慘遭敗績，偏偏我們的語文教學又是越來越勢利，語文素養(yǎng)可以不理不問，面對高考卻不敢不低三下四，這就是新時期以來的各種作文教學實驗大多偃旗息鼓，應試作文訓練卻依舊枯藤死纏的原因。在這種情況下，作文教學必然是一條悠長的暗胡同，不知何時能現(xiàn)曙光。在不恰當?shù)淖魑慕虒W內(nèi)容依舊充斥課堂的今天，我提出判斷作文教學內(nèi)容是否恰當?shù)娜齻€標準，以就教于廣大同仁。

標準之一：能讓學生樂意去寫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個是否樂意的問題，如果行為主體處于被動狀態(tài)，不惟情緒消極倦怠，效果也往往要大打折扣?？鬃釉唬骸爸卟蝗绾弥?，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語文課程標準明確規(guī)定作文教學的首要任務，是激發(fā)學生的寫作興趣，強調(diào)學生要愿意將自己的習作讀給別人聽，與他人分享習作的快樂。學生對作文沒興趣，甚至本能地排斥作文，當然寫不出好文章；要讓他們寫出好文章，就必須充分發(fā)揮他們的主觀能動性，讓他們自覺自愿地寫，以寫作為樂，享受寫作。當學生把作文當作一種生命的內(nèi)在需要，他們作文的長進也就可以期待了。陳曉華老師喜歡利用自己班主任的身份，設計突發(fā)情境，激活學生的寫作激情。在一堂“議論文寫作訓練課”開始時，陳老師說：“春光明媚，鳥語花香，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此刻你們心里最期待的是什么?”“春游……”學生異口同聲?！斑@……安全是個大問題，再說我們的學習也不能耽誤，因此我建議，取消這次活動。”這時，教室里群情激憤，吵吵嚷嚷，有些人站起來，有些人敲打桌子，有些人臉脹得通紅，有些人趴在桌子上直生悶氣?！叭枇R和恐嚇絕不是戰(zhàn)斗!你們?yōu)槭裁匆?總要以理服人吧?那就請你們把理由寫出來吧!”陳老師巧妙地將話語引入正題，在黑板上寫上“我們?yōu)槭裁匆河巍钡淖魑念}，此時的學生，帶著自己的意愿，帶著自己的希望，帶有些許悲壯，帶著不吐不快的激情，寫下了他們情感激蕩、浩氣四塞的作文。上海大學李白堅教授提出的趣味作文教學，在“好玩”二字上做文章，他經(jīng)常發(fā)給每位同學一張紙，開始寫作后，當他喊“?！睍r，要以豎排為單位，每個同學把自己的文章交給頭一位同學，老師喊“開始”后，每個同學就把別人的文章續(xù)寫下去，此過程不斷循環(huán)，直至把文章寫完。這樣的作文課，新鮮，刺激，富有挑戰(zhàn)性，學生自然很有興趣。激發(fā)學生寫作興趣的方式很多，一般有命題激趣、情境激趣、游戲激趣、比賽激趣、評講激趣、評語激趣、修改激趣、發(fā)表激趣等，大凡能夠激發(fā)學生寫作興趣的教學內(nèi)容，都應該值得肯定，學生的寫作興趣真正被激發(fā)出來了，作文教學也就基本成功了。

標準之二：能讓學生有東西寫

學生怕寫作文的主要原因，是他們自以為無話可說，沒有東西可寫。巧婦尚且難為無米之炊，更何況是笨手笨腳的新媳婦呢?作文教學如果能夠拆除學生這樣一道心理障礙，可謂功德無量。一般教師滿足于布置作文題，作簡單的審題指導，至于學生對作文的厭惡、恐懼與無奈，則視而不見，這樣的作文教學。根本不可能解決學生無話可說的問題，無疑是低效甚至是無效的。要讓學生有話可說。首先必須豐富他們的兩大積累，一是知識積累，一是生活積累。知識積累主要來源于廣泛閱讀。學生生活單調(diào)。閱歷較淺，只有擴大閱讀面，增加閱讀量，積累豐富的素材，到時候才能想得到，寫得出。生活積累主要來源于對生活的觀察。學生在作文時存在這樣一種心理現(xiàn)象，對身邊的人物，司空見慣的生活，總是感到?jīng)]東西可寫。這主要是平時對生活缺少觀察，缺少思考，缺少發(fā)現(xiàn)。觀察認識生活，是獲得寫作材料的重要途徑。指導學生學會觀察，要從留意身邊的世界做起，觀察身邊人物的音容笑貌、言談舉止、喜怒哀樂，觀察事件的起因、經(jīng)過、結果，觀察周圍景物的變化……同時，也要做觀察社會生活的有心人。社會生活千姿百態(tài)，五彩繽紛，不管是春游、參觀、乘車、散步，還是看電影、逛商場，只要時時留心，就不可能沒有收獲。學生的腦海里有了這兩種積累，才會有許許多多的人事物景、名言警句涌現(xiàn)出來，才會有事可記，有情可抒，有理可論。僅有積累還不夠，要真正有東

西可寫，還必須具備聯(lián)想、想象能力。作文是一項復雜的思維活動，不善于聯(lián)想、想象，再多的積累也不可能變成源流活水，為我所用。在作文教學中，既要有知識積累、生活積累的訓練內(nèi)容，也要有聯(lián)想與想象的教學指導，只有這樣，學生才會在某種情境之中，某種契機之前，啟開思維的閘門，令滾滾才思流于筆端。

標準之三：能讓學生寫有長進

作文教學，作為語文教學的一個組成部分，其主要目的，是提高學生的寫作水平，每一節(jié)作文課，都應該讓學生比不上這一節(jié)課要好一點，這就要求教師除了激發(fā)寫作興趣、指導觀察積累之外，還得在怎樣寫方面多動腦筋。否則，學生一味興致勃勃地在暗胡同里摸索，走得通走不通各聽天命，不僅有違作文教學的本意，也與課程道德嚴重背離。快速作文大家楊初春老師，就曾用添加因素法幫助學生審題，用順乎天理法指導學生構思，效果不錯。如1994年的高考作文題“嘗試”，運用添加因素法審題，在原題上加“炒菜”“下?！薄按蚬ぁ薄爱斝∠壬斝”Ｄ贰?/p>

“寫稿”等新因素，原題即可變成“嘗試炒菜”“嘗試下?！薄皣L試打工”等等，也可以在原題前面加上“一次成功的”“一次失敗的”“一次痛苦的”“一次不該嘗試的”等新因素，這樣，題旨明白了。內(nèi)容具體了。自然也就有東西可寫了。“天理”即天地萬物之規(guī)律。天地間萬事萬物都有其自身的條理性、順序性和排列組合規(guī)律，如“春、夏、秋、冬…東、南、西、北”“過去、現(xiàn)在、將來”“古、今”“中、外”“城、鄉(xiāng)”“晴天、雨天”“白天、黑夜”“早晨、中午、黃昏”等等。文章構思順著這種天地間萬事萬物的自然條理和規(guī)律。往往既快又好。如“家鄉(xiāng)風景美如畫”這個題目，可以按“白天、黑夜”的順序?qū)?，可以按“晴天、雨天”的順序?qū)?，也可以按“春、夏、秋、冬”的順序?qū)?，還可以按“東、南、西、北”的順序?qū)?，等等。按照天地宇宙間萬事萬物本身的條理性和規(guī)律性構思，思路通暢，層次清楚。方法的指導與讓學生自由表達并不矛盾。文無定法，并不意味著為文無法。定體則無，大體則有。用僵死的框框讓學生作填空式的寫作，必然戕害學生的靈性，但一味地否定作文知識的指導，同樣不是科學的態(tài)度。如何將游戲性、趣味性、知識性、研究性有機融合，逐漸提升學生的作文水準，應是語文教師探究的課題。

無論哪一種作文教學流派，都無外乎用范文去教、用寫作的基本原理去教、用生活或日用寫作活動去教幾種類型，作文教學內(nèi)容的建設，很大程度上可以歸結為范文的恰當選擇、情境的有效設置、活動的精心安排、知識的除舊納新。要讓每一節(jié)作文課的教學內(nèi)容都合乎以上三個標準，路顯然很長，但至少合乎其中的一個標準，應是最起碼的要求。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教師都應該將激發(fā)學生的寫作興趣放在首位，將豐富學生的內(nèi)在積累當作永恒的追求，在消除學生對作文的冷漠心理、厭煩心理、恐懼心理的基礎上，逐漸滲透寫作知識的指導，以期盡早構建切合學生的學習規(guī)律、心理規(guī)律、寫作規(guī)律的作文教學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