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逍遙
有位詩人說過:“每當(dāng)想起母親,我的筆就跪著爬行。”
—題記
靜謐的小園,一縷縷輕微的嗚咽聲,輕顫著,滲出一絲絲痛苦。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失卻聲息,帶著敬畏屏住了呼吸。那一聲聲沉重的喘息,不經(jīng)意地撩撥了我的心弦,讓我為之震顫。
我們家的狗狗,小黑快要生了。
狗狗的窩搭在房子和圍墻之間的間隙中,正對著窗口,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碎布?!斑@幾天不可以去打擾它的?!蓖夤茑嵵氐貒诟牢摇?墒呛闷嫘暮孟裉俾?探出腦袋想要看個究竟。這時候我想到了那扇窗,于是我來到窗前。窗戶是毛玻璃的,什么也看不見,只是那一聲聲急促而痛苦的凄叫好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捏住了我柔軟的心臟,一陣陣緊張而焦急的情緒如潮水般翻涌而來。
終于,好奇的藤蔓掙脫了理智的禁錮,我小心翼翼地拉下窗鎖,“嗒”,不止的低聲嘶吼似乎頓了一下。我嚇得縮回了手,豎起耳朵聽,過了一會兒,低嘶聲又陸陸續(xù)續(xù)地浮起。我松了一口氣,但擔(dān)憂更甚了,我來回輕輕踱步,思索著要不要推開窗戶。這時,有氣無力的低嘶一下子變得凄厲,碎布開始不安地騷動,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驚得一下子打開了窗戶,毫無預(yù)警地撞見一雙溫潤的眼眸,黝黑的瞳孔中翻涌著的痛苦、驚嚇、警告濃烈得仿佛要噴涌出來。她突然張開血盆大口,齜著牙,潔白而尖利的牙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一下子撲上來,撞在不銹鋼窗上?!鞍?”我嚇得一下子關(guān)上了窗,扣上鎖,捂著胸口,喘著粗氣靠著墻滑坐下來?!斑?、咚、咚”,不銹鋼恐懼的震顫沿著墻傳過來,伴隨著低沉而恐怖的嘶吼,此時我覺得外面的已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只狼,一只兇惡的狼,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我忽然感到很自責(zé),自己莽撞地驚嚇到了一位母親,一位偉大的母親,一位用盡一切守護(hù)著孩子的母親。
外面的動靜更大了,她發(fā)出凄厲而尖利的叫喊,戳破了靜謐的空氣。碎布的窸窣聲變得雜亂而緊張,爪子劃過墻壁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從喉嚨最深處發(fā)出的低沉嘶啞的吼叫盤旋在四周,穿插著粗重的喘息。她大口大口地呼著氣,仿佛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的力量。
我緊緊握著拳,不住地?fù)?dān)憂和自責(zé)。不知怎么想起一句老話,孩子的誕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十幾年前,我的母親也是這樣忍受著不可言喻的無窮無盡的痛苦,為著一個小小的生命。我這才領(lǐng)會到,從我到母親的肚子里那一刻起,母親對我的愛就早已融入了每一滴血里,滲進(jìn)了每一根骨頭,混入了每一個呼吸。
撕心裂肺的哀嚎猛地拔高后—萬籟俱寂。
“嗚嚕,嗚嚕,嗚嚕”,一縷縷細(xì)嫩而清脆的嗚咽輕輕地浮起??諝庵幸幌伦吁周S起輕快而愉悅的音符。那,那是,小狗?我不由得莞爾一笑。那輕輕的、細(xì)細(xì)的、軟軟的叫聲,縱使是百煉鋼也要化作繞指柔了。間歇傳來潤澤的水聲,那一定是小黑在舔小狗吧!
隔著薄薄的墻,我懷著崇敬的心情深深地鞠了一躬,向小黑,向我的媽媽,也向世間所有的母親—這最高貴的種族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