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瑜

參 照

吃豆瓣醬。兒子一歲多一些

吃豆瓣醬

在關虎屯，我高個子

時間塞滿豆瓣醬

食物，疾病，隱私

誰誰誰現(xiàn)在跑到哪里去了

青春常常被遠方到來的人掏出來

口袋里的錢幣很少

吃豆瓣醬，在關虎屯，我高個子

我常常無法分辨幸福

現(xiàn)在的我，減去苦痛

剩下什么

馬路邊上的人，他們是模糊的歷史

我高個子，青春不止

全球化

我要把身體還給大地

織布機，彩色的地圖和性幻想

我要支持農(nóng)業(yè)，穿棉布，吃粗糧

泥土負責生長一切，包括母親

我是賣紅薯的人，我把我的人生切片

出售給你們

棉布是棉花和蟲子共同的銀行

撕裂布帛的聲音，如同雷雨

蝴蝶的翅膀是風

我的言語是詛咒和預測

請你不要占有樹木、智慧和技術(shù)

請你笨拙一些，媽的，再笨拙一些

世界像一個手掌

最長的那一個最沒有用

呼 吸

食物。細菌和回憶

你的衣服，洗干凈之后的下午

我大聲叫你的名字

我在小飯館，你在柳樹下

我吃西紅柿，你跳舞不止

我的牙齒疼，你的頭發(fā)長

天天去湖里捉魚，沙子堆在愛情里

緊張的，火把和池塘里花朵一樣

愛是涼的，糾纏在水里

我喜歡魚，彩色的粼片

閃爍。背叛。像青春的背影

你只能相信我，溫暖的手掌

我在沙灘上，你在月光下

我淺相思，你深呼吸

玉 石

謎語。疑惑叢生的石頭

開始的透明緣于孩子的眼睛

牛骨上的金瓶梅，玩世不恭的猜測

我喜歡碗里的水，春秋

春秋是一種遙遠，硬幣積攢的歷史

裂縫里的疼，手指沾滿生活的鹽粒

你的口袋里裝著什么秘密

大雪覆蓋白天，也覆蓋夜晚

紙質(zhì)的壽命短暫，如同尊嚴

時間雕刻下你的體溫，如雨如訴

世界退回到柔軟的布帛上，冬夏

卑劣的報復無法儲存

火來，便燃燒成骨頭

水來，便尖叫成魚類

不 適

油菜花，熱，下流話，涼

歷史小說，熱，硬板床，涼

我跌落在飛翔中

溺水的話語如同躲藏

誰負責挖掘出我的昨天

理智。理智塞滿了風聲和錢幣

體溫和詞語的關系密切

戲曲中的人死了，只是比喻

就像我手持花朵，內(nèi)心寒冷

陌生的開始，執(zhí)著無比

誤解，墻壁上的冷淡和熱烈

冰塊，不能融化的，你的隱秘

舊房子里的人，吃花生，剪指甲

我想洗一把臉，洗去灰塵

黃 山

食物的黃山，青菜

電影院盛開菊花

涼拌的菜肴在想象里

我在火車上奔跑

理想被擠壓成童年

食物偏于甜的

黃山旁邊的村莊里

我喘著粗氣

濕的紙，粗糙的胡子和油畫

七點四十四分的火車鳴叫

若是飛翔，便往宋朝

若是停留，便往夜晚

在黃山。我們吃樹上的一切

要么素昧平生，要么瑕不掩瑜

三號小鎮(zhèn)之西遞

空曠。鎖住的魚及冬天

衣服濕透以后，掛在戲曲里

胭脂，胭脂

被稀釋的落寞，如同謎語

舊有的事物，投入和選擇

黑夜，一段暗淡的描述

你必須一點點滲透

像剛剛點燃的燭火

我們粗略地計算木材，硬幣落在地上

可以購買的未知，如同牽念

我的小鎮(zhèn)，在花瓣上飄浮，如同孩子

我們的聲音偏于焦慮，如同煙灰

吹散。風中的事物無法品嘗

需要抵達，需要將果實握在手里

我不是放浪形骸的人

大段的沉默，火車站

鑰匙打開的門，陌生，陌生

農(nóng)場或者莊稼，我咳嗽了

在一封書信里在一段想念里，咳嗽不止

合上生活，樹陰巨大的生活

電梯里的生活，音樂單調(diào)的生活

合上我所知的內(nèi)容，和你做游戲

船只瘦小成舊時的記憶，玉米棒

重復的，擁擠的，你去西邊的菜地里吧

庸常的，肥胖的，我要歌唱一只螞蟻

生活是一只又一只蟲子，在內(nèi)心里游動

結(jié)果可想而知，黑顏色的，或者爭吵

你不必在夜里咒罵

我不是放浪形骸的人

魚被切開，兩個女人開始爭吵

一個藍睡衣，一個花裙子

十五米開外，十五米開外

我不是放浪形骸的人

夜晚被切開，兩個女人開始爭吵

一個白睡衣，一個花裙子

十五米開外，十五米開外

我不是放浪形骸的人

魚被切開，兩個女人開始爭吵

一個黃睡衣，一個花裙子

十五米開外，十五米開外

我不是放浪形骸的人

夜晚被切開，兩個女人開始爭吵

一個灰睡衣，一個花裙子

表演者

表演導致觀眾麻木，請不要表演

給予導致孩子依賴，請不要給予

水被裝進沉默里，請不要喧嘩

臉被裝進沉默里，請不要洗凈

疾病在食物里，在一次跌落里

那個被生活擠壓的人，他殺了人

一個又一個標本，刀子一樣，刺入我們的體膚

尊嚴跌落在建筑工地上，生活被水泥凝固

貧窮的身體，他們的生活靠出賣力氣

出賣精神，出賣父親，出賣母親，出賣乳房，出賣下體

豐富的身體，他們常常有意外收獲

收獲鄙視，收獲疾病，收獲綢緞一樣的悲傷和惡心

給你一碗水，澆灌你，洗凈你

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就罵他，你媽的逼

（責編：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