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靜

如果她們事業(yè)如日中天,感情幾乎不可能受挫,感情也是個勢利眼的家伙,跟紅頂白。

我采訪黃覺的時候,和他討論過抑郁癥。我得出的結(jié)論是:男人為事業(yè)抑郁,女人為感情抑郁,同樣的句子,抑郁也可以置換成自殺。黃覺說,有一種女人是會為事業(yè)而抑郁的,那就是女演員。

這話也對也不對,至少陳琳就能證明女歌手一樣為情所困。她跳樓那天凌晨,我正好在那個小區(qū)參加一個萬圣節(jié)派對,實在熬不住先撤了,如果再等兩三個小時,也許就能看見她飛身躍下。所有的論點都指向與情有關(guān),確實地,在中國做歌星,和演員還不一樣,只要有一首成名作,哪怕是十年前唱的,都不會缺錢。因為中國實在地大人多,從二級城市到偏遠縣城,只要肯下鄉(xiāng),出場費少不了。

好幾次唱片公司讓我采歌手,我都覺得為難,演員通過背劇本,和編劇、導(dǎo)演交流,還能有一些進步。可我們的歌星呢?大部分靠著一兩首成名曲四處走穴,錢來得容易,生活也更沒追求,打高爾夫球算是健康的,意志薄弱點的就去嗑藥,他們的人生有什么值得向讀者介紹的必要?所以為事業(yè)焦慮不是歌手的宿命。

女演員的感情與事業(yè)容易緊密相關(guān),如果她名氣越大,越容易嫁入豪門,或者說,可選擇的范圍越寬泛。痛苦源于她們的歸宿和我們常人理解的有差,不是普通男人可以滿足得了的,畢竟她們的生活標準已經(jīng)到達某一層次,沒辦法再降下來。男人娶名女人的目的之一是把她當作裝飾品,男人在互相攀比戰(zhàn)利品時,妻子年輕、貌美固然引得眾人稱羨,但如若有名女人相伴,更是拉風。

李翰祥寫過一本《影海生涯》,僅僅是他合作過的女演員,自殺數(shù)量就極高,上世紀60年代的邵氏絕對是女演員自殺高發(fā)地帶,與她們相比,現(xiàn)在的女明星實在神經(jīng)要強韌許多。林黛、樂蒂,還有較早的阮玲玉,都是貨真價實的一姐,阮玲玉原因比較復(fù)雜,有因為她國語糟糕,在有聲片流行時失去市場,有前夫張達民糾纏,但更主要原因還是與同居男友唐季珊的齟齬,小報緋聞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環(huán)。林黛的地位在當時受到后輩凌波的威脅,師奶們在片場對凌波噓寒問暖,視林黛這個亞太影后于無物,因此她心情惡劣,自殺前剛與丈夫吵架。

還有李翰祥發(fā)掘的白小曼,19歲時自殺,死因成謎,但肯定不是因為李大導(dǎo)批評她,她一句臺詞也記不住,假裝動動嘴,完全依靠配音,這樣有貴人相助,依舊留不住。1966年吊頸自盡的女星李婷,使得清水灣邵氏影城舊宿舍變成著名的鬼樓。同一年,香港小姐出身的莫愁演藝事業(yè)沒有突破,與年齡長其一半的老板同居,那老板將錢卷走,她只好喝了毒藥。

如果她們事業(yè)如日中天,感情幾乎不可能受挫,感情也是個勢利眼的家伙,跟紅頂白。即使這個男人不喜歡她,還會很快出現(xiàn)下一個,紅人身邊總是環(huán)繞狂蜂浪蝶。當女人事業(yè)走下坡路時,她其實比男人多個逃避場所,那就是家庭。前提是她不能再使用當紅時的擇偶要求,假如她從未真正大紅過,自然沒有太大心理落差,要是還采用巔峰期的心理預(yù)期,結(jié)果只能抑郁。抑郁的人并不是真正想自殺,只是他們無法控制那一刻的行為,跳樓是最快最沒法停止的自殺方法?；蛟S陳琳在半空時已經(jīng)后悔了,可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