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軍偉

鄭虔是唐代中期一流的詩人和學(xué)者，也是著名的書法家、畫家。他以博學(xué)見稱，對天文、地理、軍事、醫(yī)藥和音律、書畫等皆有精深造詣，被人譽為“才過屈宋”、“道出羲皇”、“德宗一代”。他特別受唐玄宗賞識，進獻的詩文書畫，被玄宗御筆親題“鄭虔三絕”，成為著名佳話。同時，他和李白、杜甫、王維、岑參等人又是很好的詩朋酒友，尤其與杜甫交情深厚，二人為數(shù)十年的知交。杜甫的詩，素有“詩史”之稱，它能反映當(dāng)時社會的方方面面，為后人提供諸多形象資料和正確評價。鄭虔的活動事跡，屢見于杜甫的詩中。因此，杜甫的詩，為我們考證鄭虔的生平事略，提供了很多極有價值的史料。這些史料，不但可以補充新舊《唐書》的記載不足，而且可以糾正《歷代名畫記》的撰寫錯誤。

鄭虔(685～764年)(關(guān)于鄭虔生年，有以下幾種說法：一說685年，一說692年，一說705年，一說726年。經(jīng)查，王晚霞著有《鄭虔生卒年考》一文，載《杜甫研究學(xué)刊》1989年第2期，對鄭虔生年做了詳盡考證，有理有據(jù)、翔實可信，今依此說，按鄭虔生于685年)，字弱齊(一作若齊)，生于河南滎陽(今鄭州榮陽)。鄭氏為名門望族，在北朝時期便名家輩出，至唐代更有宰相鄭絪和鄭余慶，駙馬鄭萬鈞和鄭潛曜，書畫家、詩人與學(xué)者有鄭善果、鄭虔、鄭審、鄭寓和鄭町等人。其中，鄭潛曜和鄭審是鄭虔的侄子，鄭虔和鄭萬鈞又是兄弟。這些足見鄭氏門庭顯耀。鄭虔、鄭潛曜和鄭審都與杜甫(712--770年)有交，而榮陽鄭宏之還是杜甫的姨表兄弟(兩人之母為姊妹)，這又說明，杜甫同鄭氏除世交之外，還有一種姻親關(guān)系。

鄭虔很早便才華出眾，杜甫有詩說他“榮陽冠眾儒，早聞名公賞。地崇士大夫，況乃氣清爽”(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卷一六《八哀詩·故著作郎貶臺州司戶榮陽鄭公虔》)。原詩注云：“往者，公在疾，蘇公颋位尊望重，素未相識，早愛才名，躬自撫問，臨以忘年之契，遠邇嘉之。”再據(jù)《歷代名畫記》記載：“蘇許公為宰相，申以忘年之契，薦為著作郎?！辈樘K颋為相在唐開元四年(716年)閏十二月至開元八年(720年)正月，此時，即鄭虔32歲至36歲之時。由此可知，鄭虔在三十一二歲時便名動公卿，三十三四歲時便由蘇颋推薦當(dāng)上了著作郎，并與蘇颋成了忘年交。到天寶初年，鄭虔為協(xié)律郎(掌調(diào)和律呂，屬太常卿)時，年齡應(yīng)在55歲上下。《新唐書》里記載：“(虔)集掇當(dāng)世事，著書八十余篇。有窺其稿者，上書告虔私撰國史，虔蒼黃焚之，坐謫十年?！?《新唐書·鄭虔傳》)封演《封氏聞見記》中也有“(虔)采集異聞著書八十余卷，有人竊窺其稿，告虔私修國史，遂焚之”的記錄。事后，經(jīng)鄭虔努力，“追細故書可志者，得四十余篇，國子司業(yè)蘇源明名其書為《會稡》”。同樣，杜甫在《八哀詩》中也有“(虔)天然生知姿，學(xué)立游夏上。神農(nóng)或闕漏，黃石愧師長。藥纂西極名，兵流指諸掌。貫穿無遺恨，薈蕞(即《會稡》)何技癢。圭臬星經(jīng)奧，蟲篆丹青廣”的詩句。所有這些，都足可證明鄭虔年輕有為，并且博學(xué)多才。

由上可知，鄭虔具有多方面的才能，知識面非常廣博：他不但善醫(yī)藥，著有《胡本草》七卷；還懂兵法，著有《天寶軍防錄》，言典事賅；并且識天文，善地理星經(jīng)；又工詩文，善書法，擅繪畫，兼善音律。他所有的著述，大致都在40歲時完成?！缎彤嬜V》說他“好書，常苦無紙。虔于慈恩寺貯柿葉數(shù)屋，逐日取葉隸書，歲久殆遍”。杜甫《八哀詩》又稱其“神翰顧不一，體變鐘兼兩。文傳天下口，大字猶在榜”。這些說明鄭虔文名影響和書法成就都很大。

上述鄭虔被告“私撰國史”和“坐謫十年”，其時間應(yīng)在天寶元年(742年)至天寶九載(750年)前后的九年里，而文獻中稱為十年，想來是取其整數(shù)。至于鄭虔謫官何處，新舊《唐書》本傳中皆無交代。今經(jīng)考證，仍從杜甫《八哀詩》里得到解決。該詩末尾有云：“蕭條阮成在，出處同世網(wǎng)。他日訪江樓，含凄述飄蕩?！贝嗽娫⒃疲骸爸?鄭虔)與今秘監(jiān)鄭君審，篇翰齊價，謫江陵，故有阮成江樓之句?！苯?，即今湖北江陵。它臨長江北岸，是個歷史文化名城：春秋時，楚國都城就在此地；南朝時，梁元帝和后梁蕭餐都曾先后在此定都；唐朝時，它被設(shè)為江陵府。該城離唐都長安并不算遠，交通也較為方便，這樣看來，鄭虔的“坐謫”，對他來說并不算大的挫折。至于鄭虔在江陵擔(dān)任何職，尚未見于文獻記載。在謫官期間，鄭虔還回過長安。《杜甫年譜》載天寶五載(746年)，鄭虔曾與杜甫、王維和岑參諸人同游。杜甫此時所作《鄭駙馬宅宴洞中》一詩里的鄭駙馬，即指鄭虔侄子鄭潛曜，宴中，鄭虔應(yīng)當(dāng)在座。這一年，鄭虔62歲，杜甫35歲。又據(jù)杜甫在這一年或前一年所撰的《皇甫淑妃(唐玄宗的妃子，鄭潛曜所娶臨晉公主之母)碑》，文中有“甫忝鄭莊(即鄭潛曜的莊園，也即蓮花洞之‘洞中)之賓客”。這位“賓客”，當(dāng)指鄭虔。

那么，鄭虔和杜甫始交于何時呢?這在杜甫大歷元年(766年)所作《八哀詩》中有交待：“結(jié)交三十載，吾與誰游衍?榮陽(指鄭虔)復(fù)冥寞，罪罟已橫罥。嗚呼子逝日，始泰則終蹇?！边@樣，就略可推知，鄭虔和杜甫、蘇源明是數(shù)十年知交，由此上推三十年，應(yīng)是開元二十四年(736年)，這一年鄭虔52歲，杜甫25歲。從此時鄭虔和杜甫的關(guān)系看，這一年應(yīng)是杜甫與鄭虔叔侄的初交。

天寶九載七月，鄭虔(時年66歲)重新回到長安?！靶趷燮洳?，欲置左右，以不事事，更為置廣文館，以虔為博士。虔聞命，不知廣文曹司何在，訴宰相，宰相日：‘上增國學(xué)，置廣文館，以居賢者，令后世言廣文博士自君始，不亦美乎!虔乃就職?！?《新唐書·鄭虔傳》)《舊唐書·玄宗紀(jì)》云：“天寶九載秋七月己亥，國子監(jiān)置廣文館，領(lǐng)生徒為進士業(yè)者?！薄短茣芬嘣疲骸疤鞂毦泡d秋七月十三日置(廣文館)，領(lǐng)國子監(jiān)進士業(yè)者。”另據(jù)《資治通鑒》記載：“天寶九載秋，七月，己亥，置廣文館于國子監(jiān)，以教諸生習(xí)進士者?！弊⒃疲骸皶r廣文館置博士二員，助教一員。”唐玄宗為了安置鄭虔，專門為他設(shè)置一個廣文館，可見其受到的器重。從此以后，“鄭廣文”便成了鄭虔的專稱。同是這一年七月，鄭虔獻其所畫《滄洲圖》給唐玄宗，并有詩文題于其上，唐玄宗觀后贊道：“畫好，詩好，字更好”，在其尾大署日：“鄭虔三絕?！敝链?，鄭虔聲譽達到頂峰。有關(guān)這一年的事跡，《資治通鑒》等書的記載可以用來糾正張彥遠《歷代名畫記》“開元二十五年(737年)為廣文館學(xué)士”中的兩處錯誤：一是把設(shè)立廣文館的時間“天寶九載”誤為“開元二十五年”，一是把“廣文館博士”誤為“廣文館學(xué)士”。其后眾多的著錄書及《唐宋畫家人名辭典》、新版《辭?！に囆g(shù)分冊》、《中國美術(shù)家人名辭典》和《中國美術(shù)辭典》等書籍皆加以引用，都是錯誤的。

天寶十二載(753年)夏，鄭虔和杜甫同游何將軍山林，兩人皆騎馬而往。林中主人以酒食相待，二人競停留數(shù)日未返。此際，杜甫作“陪鄭廣文游何將軍山林詩十首》，其中一首有云：“詞賦工無益，山林跡未賒。盡捻書籍賣，來問爾東家?！贝酥蓄H多感慨，這一階段正是杜甫在長安“奔走不暇”、“賣藥都市”和“寄食朋友”的最貧困時期，而鄭虔和杜甫兩人的交往也正是在這時逐漸密切，杜甫貧困不堪時，就來找鄭虔，并于言談中得到些慰藉。此時，鄭虔雖然在長安也是“饑窮坎坷”，但是看來要比杜甫略好一些。鄭虔好琴酒歌詠，性格詼諧，每次都誠懇地接待杜甫。他和杜甫詩酒之余，還互相開開玩笑，情緒顯得很樂觀。當(dāng)時相交游的詩酒朋友還有王維、李白和岑參等人。杜甫在天寶十三載(754年)送鄭虔《醉時歌》有云：“杜陵野客人更嗤，被褐短窄鬢如絲。日糴太倉五升米，時赴鄭老(虔)同襟期。得錢即相覓，沽酒不復(fù)疑。忘形到爾汝，痛飲真吾師?！备星橹懈?，暴露無遺。天寶十四載(755年)，杜甫又作《戲簡鄭廣文兼呈蘇司業(yè)》詩說：“廣文到官舍，系馬堂階下。醉則騎馬歸，頗遭官長罵。才名三十年(是年虔71歲)，坐客寒無氈。賴有蘇司業(yè)，時時乞酒錢。”此語固然出于戲謔之詞，但卻把高級知識分子鄭虔對生活的安貧樂道、幽默詼諧甚至近于隨便給描繪出來了。關(guān)于這時鄭虔和杜甫二人在長安的生活，杜甫《八哀詩"中還有追憶：“春深秦山秀，葉墜清渭朗。劇談王侯門，野稅林下鞅。操紙終夕酣，時物集遐想?！贝呵锛讶?，白天騎馬暢游于山林之間，晚上對酒把盅、操紙吟詩以為樂，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狀態(tài)，在杜甫詩中得以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讀杜甫的詩，如晤當(dāng)年之鄭虔也!

《新唐書》曾說鄭虔在任職廣文館博士后“久之，雨壞廡舍，有司不復(fù)修完，寓治國子館，自是遂廢”。因廣文館屋壞不能得到修繕，鄭虔干脆就住到國子監(jiān)，從此廣文館告廢。大約在天寶十四載，鄭虔改遷著作郎，也是這一年，“安史之亂”發(fā)生，這在唐代歷史上是一個大轉(zhuǎn)折，也對鄭虔的后半生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當(dāng)時，鄭虔和王維、儲光羲、張通等一大批官員都被俘虜，并被劫往洛陽，安祿山強迫鄭虔當(dāng)水部員外郎的偽職，他雖稱病一直沒有就職，但最終沒有洗去“失節(jié)”的罪名。至德二載(757年)，鄭虔潛回長安，在其侄子鄭潛曜家中和杜甫相遇，兩人相見成泣、悲喜交加，并作通宵春夜之飲。時杜甫作《鄭駙馬池臺喜遇鄭廣文同飲》一詩，句有“不謂生戎馬，何知共酒杯。燃臍邱塢敗，握節(jié)漢臣回”。詩中杜甫以董卓喻安祿山，以蘇武喻鄭虔(顯然鄭虔大有愧色于蘇武)。另有“別離經(jīng)死地，披寫忽登臺”句，則是描寫當(dāng)時兩人相見的情景。這一年，戰(zhàn)亂已平，失地已收，御史中丞崔器集中當(dāng)年曾被降服的諸多官員在含元殿請罪，他們都被肅宗李亨收監(jiān)到了宣陽里(楊國忠舊宅)的監(jiān)獄中。諸多人中，以鄭虔和王維、張通三人擅長繪畫，于是，宰相崔圓便讓他們在自己齋中墻壁上作畫，因為“虔等極思，祈解于圓，卒免死”。但是，鄭虔還是被唐肅宗以三等罪論處，貶為臺州司戶參軍。杜甫此時剛回長安不久，因和鄭虔是“忘形到爾汝”的摯友，并對他的不幸遭遇感到不平和同情，便賦了《送鄭十八虔貶臺州司戶傷其臨老陷賊之故闕為面別情見于詩》一首，其句云：“鄭公樗散鬢成絲，酒后常稱老畫師(鄭虔這年73歲)。萬里傷心嚴(yán)譴日，百年垂死中興時。蒼惶已就長途往，邂逅無端出餞遲。便與先生應(yīng)永訣，九重泉路盡交期?！笨梢钥闯?，這是杜甫的肺腑之言，想當(dāng)年暢飲酣歌的知友，如今卻要老死臺州，想見一面也只能等到九泉之下了。情真意切、感人至深，難怪前人評價這首詩時說：“一片血淚，更不辨是詩是情?！?/p>

鄭虔被貶的臺州，即今浙江臨海地區(qū)，當(dāng)時是個偏遠荒涼之地。杜甫曾推想其生活是“履穿四明雪，饑食酋西橡”。在這句詩里，杜甫用了《莊子》中“古者晝食橡栗，暮棲木上，命之日有巢氏之民”的說法，想鄭虔在臺州過的是原始社會有巢氏一股的生活，并且是“天長眺東南，秋色余魍魎”。乾元元年(758年)，當(dāng)杜甫過長安韋曲鄭虔故居時，深為感慨，作《題鄭十八著作丈故居》一首，句云：“亂后故人雙別淚，春深逐客一浮萍。酒酣懶舞誰相拽，詩罷能吟不復(fù)聽。第五橋東流恨水，皇陂岸北結(jié)愁亭?！边@是鄭虔被貶臺州的第二年，杜甫的懷念之作。乾元二年(759年)，杜甫在甘肅秦州時又作《有懷臺州鄭十八司戶》詩，云：“天臺隔三江，風(fēng)浪無晨暮。鄭公縱得歸，老病不識路?！痹偌膶︵嶒膽涯钪椤Ｉ显?761年)，杜甫居四川成都草堂時，才得到鄭虔的消息，并作《所思》一首，云：“鄭老身仍竄，臺州信始傳。為農(nóng)山澗曲，臥病海云邊?！边@首詩的后兩句可能是鄭虔來信后，杜甫發(fā)的感慨，也或是對鄭虔當(dāng)時生活的描繪。此時，鄭虔已77歲。

有關(guān)鄭虔在臺州生活的文獻資料較少，我們僅能從杜甫這兩句詩中得到一些關(guān)于他的事跡。他在東海之邊雖然病魔纏身，但仍到山澗曲地參加農(nóng)事活動，可見其體察民情、深入民心。廣德元年(763年)，杜甫聽說鄭虔所貶之地臺州在上一年有袁晁起義發(fā)生，并且臺州陷落，后得李光弼平叛收復(fù)，便作了一首《喜雨》詩，其中有“春旱天地昏，日色赤如血。農(nóng)事都已休，兵戎況騷屑”和“安得鞭雷公，滂沱洗吳越”等句，表達出了杜甫的多種情感，這時鄭虔已經(jīng)79歲。廣德二年(764年)，鄭虔在臺州去世，享年80歲。同一年，鄭虔和杜甫的知友蘇源明也餓死長安。這些突如其來的打擊，使得杜甫無限悲傷，在《哭臺州鄭司戶蘇少監(jiān)》詩中云：“故舊誰憐我，平生鄭與蘇。存亡不重見，喪亂獨前途?！薄昂揽『稳嗽冢恼聮叩?zé)o?！薄隘懖〔桶退忦昀鲜穸?。飄零迷哭處，天地日榛蕪。”幾年之內(nèi)，王維、李白、房琯，再加上鄭虔和蘇源明的相繼去世，使杜甫越發(fā)感到老境悲愴、孤苦零丁。大歷元年，杜甫作《存歿口號二首》，其中有紀(jì)念鄭虔的幾句：“鄭公粉繪隨長夜，曹霸丹青已白頭。天下何曾有山水，人間不解重驊騮?！彼J為鄭虔的繪畫同曹霸一樣聞名，并且山水之妙，死后無人可比。同年，杜甫又作《八哀詩》八首，其中的《故著作郎貶臺州司戶榮陽鄭公虔》一首，實際上是對鄭虔一生的總結(jié)，全詩為：“瘸鹛至魯門，不識鐘鼓饗。孔翠望赤霄，愁思雕籠養(yǎng)。榮陽冠眾儒，早聞名公賞。地崇士大夫，況乃氣清爽。天然生知姿，學(xué)立游夏上。神農(nóng)或闕漏，黃石愧師長。藥纂西極名，兵流指諸掌。貫穿無遺恨，薈蕞何技癢。圭臬星經(jīng)奧，蟲篆丹青廣。子云窺未遍，方朔諧太枉。神翰顧不一，體變鐘兼兩。文傳天下口，大字猶在榜。昔獻書畫圖，新詩亦俱往。滄洲動玉陛，寡鶴誤一晌。三絕自御題，四方尤所仰。嗜酒益疏放，彈琴視天壤。形骸實土木，親近惟幾杖。未曾寄官曹，突兀倚書幌。晚就蕓香閣，胡塵昏泱莽。反復(fù)歸圣朝，點染無滌蕩。老蒙臺州掾，泛泛浙江槳。履穿四明雪，饑食酋西橡?？章勛现ジ?，不見杏壇丈。天長眺東南，秋色余魍魎。別離慘至今，斑白徒懷曩。春深秦山秀，葉墜清渭朗。劇談王侯門，野稅林下鞅。操紙終夕酣，時物集遐想。詞場竟疏闊，平昔濫吹獎。百年見存歿，牢落吾安放。蕭條阮成在，出處同世網(wǎng)。他日訪江樓，含凄述飄蕩?！?/p>

其實，鄭虔從至德二載被貶浙江臺州，到廣德二年去世，這前后的八年中，據(jù)臺州地區(qū)不很完整的史料，他的生活并不像杜甫詩中推想的那么可怕，而是受到了當(dāng)?shù)厝嗣竦钠毡樽鹬睾蛺圩o，并且因為鄭虔在臺州地區(qū)大興教育，還被尊稱為“臺州文教之祖”。至今，在浙江臺州仍有“廣文祠”和其墓共存，臺州市區(qū)尚有“廣文路”和“若齊巷”沿用，1988年又建成了“鄭廣文紀(jì)念館”，不僅為鄭虔塑了像，而且還為其立了不少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