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瑪

北京最熱的8月,在電視劇《老牛家的“戰(zhàn)爭”》拍攝現(xiàn)場看見宋丹丹,還有她和前夫英達的兒子巴圖,她驕傲地介紹:“我兒子也在里面演了一個角色,演得棒極了!”

19歲的巴圖坐在媽媽身邊,神情自如地回答記者的提問,時而還幽默一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母子間的和諧、親近,就那樣自然地彌漫開來,幾乎讓人忘記他是一個父母離異的孩子,她是一位離婚又再婚的女人。

我們的交流,就從宋丹丹和巴圖這么多年來走過的心路歷程開始——

媽媽的心里有多少寬容,孩子的心里就有多少愛

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在想,究竟我當(dāng)年離婚是督促巴圖成長更多,還是給他帶來的傷害更多?

沒有答案。他看起來似乎一直都是一個快樂、陽光的孩子,但是他的內(nèi)心深處,真的也是像他所展示出來的那樣嗎?我不敢想。我曾經(jīng)后悔離婚,認為一切還都可以挽回,但是英達的迅速再婚打破了我的這個幻想,我才明白步子邁出來就回不了頭了。那時,我感覺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兒子,而我惟一能做的,是把這件事情所帶來的負面作用降低到最小。

我再婚的事情是第一時間告訴巴圖的。我跟他說:“兒子,一個叔叔愛上了媽媽,媽媽打算讓你幫著看看他行不行?！眱鹤右姷轿椰F(xiàn)在的先生,友好地伸出小手去握住那雙大手,說:“趙叔叔好。”我的心才從嗓子眼兒回歸到原處。

我要再婚之前,我的先生還特地找巴圖談了一次心,那是一次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么,只記得先生很得意地對我說:“你放心吧,你兒子同意我們結(jié)婚了?！?/p>

很感謝先生的配合和努力,讓我的再婚沒有給巴圖造成心理上的不安,他幾乎是很自然地就接受了一個新的家庭——新的父親、新的姐姐。我從沒有要求巴圖改口,叫繼父為“爸爸”,我也從沒有在他面前說過英達的半點兒“不好”,如果說從前英達在他心目中是榜樣,那么我需要維護這個榜樣在兒子的心目中永不坍塌。

做到這一點很難,尤其是自己特別勞累但是巴圖又特別不聽話的時候。有一次,因為他上課講話,影響其他同學(xué)學(xué)習(xí),老師屢次將我叫到學(xué)校,說其他學(xué)生的家長對此意見特別大,讓我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我什么招都使了,好說歹說,威逼利誘,可是沒有用,兒子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上課的時候他就是愛說話。為了這個,我曾經(jīng)在學(xué)校開家長會的時候,向所有家長鞠躬道歉,說“對不起”。

從學(xué)校回到家里,我非常惱火,同時又很傷心,我看著巴圖,心想你怎么就不理解媽媽的心呢?我想說:“我管不了你了,你要再這樣,我就不要你了!”可是看著兒子那雙稚氣無辜的眼睛,話到嘴邊,我又生生咽了回去。我不能說這樣的話,不能,那樣對一個孩子來說太不公平了。

兒子的房間里始終放著他和英達的照片,那是他的過去、他的血緣,是不可以抹殺的。我很慶幸自己當(dāng)初沒有讓憤怒沖昏了頭腦,讓兒子來背負父母之間的恩怨,讓孩子恨自己的父親,如果是那樣,時間久了,他也許還會恨我,不會愛任何一個人。

或許就是因為我這種寬容的處理方式吧,兒子一點點逆反心理都沒有,他很快就主動改口叫我的先生為“爸爸”,叫得親切而自然。他也非常心疼我,每一次他在學(xué)校里淘氣,只要老師嚇唬他:“你再這樣我就把你媽媽叫來了啊!”他就會求老師:“我改,我一定改。老師,您千萬不能告訴我媽媽呀,她太累了,身體又不好,我不能再給她增加壓力了。老師,您一定得相信我!”他的老師對我說:“宋丹丹你就偷著樂吧,我從來沒有見過巴圖這樣孝順母親的孩子!”

我很欣慰,我懂得我的兒子,我的所有付出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是他還太小,還控制不住自己要犯錯,雖然這種母子間的心疼讓我想起來有些傷感。

送子出國,把傷害都擋在外面

父母離異對于巴圖來說有一個特別的地方,就是他的親生父母都是公眾人物。

當(dāng)巴圖漸漸長大,他不可避免地要比其他離異家庭的孩子承受更多。比如即使走在路上,也會有人問他:“你親爸爸來看你嗎?”“你爸爸是不是又給你生了一個弟弟?”這樣的問題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還是顯得有些殘酷,雖然巴圖應(yīng)對得很好,總是笑著大大方方地回答:“是嗎?那我很高興啊?！钡?我從不敢想他的心里,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表現(xiàn)的那樣平靜。

巴圖滿14歲那年,我決定送他去英國讀書,盡管花費昂貴,盡管我要面臨和他的分離,但是我顧不了那么多了,我要我的兒子在一個完全沒有傷害的環(huán)境里成長,我要他的心里永遠陽光燦爛沒有一絲陰影!

我和先生說好,每周都要給巴圖打個電話,和他聊聊天。我相信青春期的男孩子一定和父親更有話說。有一回先生告訴我,巴圖在電話里問他:“爸爸,你14歲的時候給女孩子送過禮物嗎?”原來是他們班上有一個女同學(xué)過生日,只邀請了他一位男生,這讓兒子受寵若驚,卻為送什么禮物而發(fā)愁。先生和他開玩笑:“看不出來你還這么有魅力,至于禮物,一張卡片、一束鮮花最適合了。”兒子不滿意,說:“這樣的禮物多沒創(chuàng)意啊?！弊詈?父子倆商量的結(jié)果,是由巴圖親自畫了一幅水彩畫,外帶一束百合花登門,才算解決了這個難題。

事實上我很清楚,無論我和先生怎樣努力,巴圖心中有一個小小的角落是永遠空缺的,我只希望,這個空缺小一些、再小一些。

在兒子的心里種下愛,我也收獲了愛

今年夏天,在美國讀大學(xué)的巴圖回國過暑假,恰好我接到電視劇《老牛家的“戰(zhàn)爭”》的劇本,劇中有一個角色就是一個在美國讀書回來度假的男孩子。我一看,天吶,這不是為我兒子量身定做的嘛。舉賢不避親,我就向?qū)а萃扑]了巴圖,導(dǎo)演一看他也覺得特別合適,這個角色就定了下來。

巴圖在劇中的表現(xiàn)出乎我意料的出色。他特別放松,特別輕松,不是我夸自己的兒子,我相信他就是一個天生的演員胚子。

其實我也有一點兒自己的私心,和天下所有的媽媽一樣,我也為兒子的就業(yè)發(fā)愁。他現(xiàn)在在美國學(xué)的是美術(shù)設(shè)計,說實話,這個專業(yè)不太好找工作,我常常和巴圖開玩笑:“按照相書上的說法,你倒是長了一只發(fā)財鼻子,可我不知道你將來靠什么養(yǎng)活自己呢!”他反應(yīng)挺快:“靠鼻子啊?！遍_玩笑歸開玩笑,我是想借用自己的影響力讓巴圖在職業(yè)上多一個選擇,我挺希望他能做演員的,再說,他的確是這塊料。

拍這部電視劇的時候,天熱,我戴著假發(fā),臉上畫著厚厚的妝,攝影棚里又不讓開空調(diào),熱得夠嗆。巴圖特別心疼我,只要沒有他的戲,他就拿著把蒲扇跟在我后頭給我打扇,一邊扇一邊問我:“媽媽,這樣涼快些了吧?”他胖,也怕熱,臉上汗如雨下也顧不得擦一把,劇組的其他演員看見了,都對我說:“丹丹,你兒子對你真是太好了,現(xiàn)在哪里找這么懂事的孩子啊?！卑盐颐赖?心里樂開了花。

還有一件事情也讓我特別感動——有記者到現(xiàn)場采訪,大家看到巴圖,都很興奮,問他:“你怕你媽媽嗎?”他說:“不是怕她,是怕她難過,我特別怕我媽媽難過。”還有記者問:“你現(xiàn)在和你爸爸還有聯(lián)絡(luò)嗎?”說實話,我特別怕記者問巴圖這樣的問題,連忙打岔,但是巴圖卻特別鎮(zhèn)定,笑著說:“這事兒我們私下里再聊。”同時,他伸出寬厚的臂膀擁住我,手在我的肩頭上重重握了握,似乎在告訴我:媽媽沒事,有我呢!無論什么時候,我們娘兒倆都是想著對方,害怕對方受傷害。置身于兒子的擁抱之中,我真的有一種想痛哭的沖動,兒子終于長大了呀,知道保護媽媽了。

只是記者的提問又一次讓我思考,巴圖終究有一天要面對他的親生父親,父子倆不可能永遠不見面的,特別是我看著巴圖,長得那么像英達,相貌、性情、愛好,簡直就是英達的翻版,我總是一再感慨:血緣就是血緣啊,是你永遠也抹殺不了的。我告訴巴圖:“如果有一天,英達爸爸來找你,你也要好好待他、好好愛他,你不要有顧慮,這樣是不是就背叛媽媽了?是不是媽媽就會不高興?我現(xiàn)在告訴你,媽媽不會,媽媽永遠是只要你開心我就很開心。”兒子緊緊地擁抱了我,在我耳邊說:“媽媽,我知道的。媽媽,謝謝你!”

再一次,我為自己而驕傲,為我擁有這樣的兒子而驕傲。

真的,我現(xiàn)在感覺自己好幸福,盡管獨自撫養(yǎng)巴圖的過程是那么辛苦。有多少次,他讓我生氣、讓我傷心,我都告誡自己不要說氣話,不要說他親生爸爸的壞話,因為我想在兒子的心里種下愛,而不是恨,事實證明我是對的?，F(xiàn)在,我終于開始收獲兒子回報給我的深厚的親情了。

為此,我心里裝的滿滿的都是感謝。我原諒一切。

責(zé)編/魏 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