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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陰謀

2009-04-02 10:05董長青
章回小說 2009年3期

董長青

酒吧里燈光迷離,就像夏傲雪的心境。

作為一個四十八歲的女人,夏傲雪覺得自己的心像一直在寒冬里,所有的熱量都被周遭的寒冷所侵蝕,她能看到自己的心臟在一點點地凍成冰,而她所能做的就是眼看著而無能為力。

和夏傲雪一起來泡吧的是她的女朋友林紅梅。林紅梅臨時有事先走了,臨走,她拍著夏傲雪的手說:“姐們兒,真對不起,我先出去一下。要是我老公來電話,你就說我去衛(wèi)生間了,然后你告訴我,我再給他回電話。”夏傲雪會心地笑了一下,說:“快去吧,你這個騷貨。”

阿強的表演是在晚上十點鐘登場,按慣例,九點四十五分,阿強才急匆匆地從別的酒吧趕過來。他特意從夏傲雪的桌旁走過,擠眉弄眼地對夏傲雪說:“姐姐,一個人很悶吧,我過會兒來陪你?!?/p>

夏傲雪對阿強揮揮手:“你一天這么跑,真是很辛苦呀?!卑娬f:“沒辦法,混口飯吃嘛!姐姐要是看我辛苦就包養(yǎng)我吧?!毕陌裂┱f:“可以呀,就怕你不干呀?!卑娬f:“行了姐姐,有你這句話,我死也就滿足了?!闭f完倆人都笑了。

夏傲雪知道阿強是一個GAY。

夏傲雪在酒吧呆到夜里十一點多,自己覺得沒什么意思,就招手叫招待買單。招待是一個粉嫩的女孩,她將找回的零錢放在一個托盤里,微笑著躬身說:“小姐,這是找您的錢,請您拿好。”夏傲雪瞥了一眼女孩,她真年輕呀,年輕得一掐都能冒出水來。夏傲雪說:“好了,不用找了?!毕陌裂﹦傉酒鹕恚吐犈⒄f:“對不起,小姐,我們這里不允許收小費?!毕陌裂┎桓吲d地聳了一下眉毛,剛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她見女孩正不卑不亢地看著自己,女孩的眼睛清澈、明亮,笑容很有彈性地掛在她小巧的嘴邊。夏傲雪自己覺得好像一個鼓鼓的氣球,一下子被人扎了一針,氣就泄了,她想,這一針就是青春吧。

夏傲雪覺得自己最近的心態(tài)有問題。按理,她作為一個在外人看來讓人羨慕的女人怎么會在這么一個小姑娘面前產(chǎn)生這種自卑感,這完全是不可理解的,但在這一瞬間,她竟然有了。

夏傲雪伸手抓過零錢塞進(jìn)包里,然后就急匆匆地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傲雪走出門,按了一下遙控器,不遠(yuǎn)處的寶馬320清脆地彈了一聲。她向車子走了過去,伸手去拉門把手,這時,她覺得有一個黑影在她的身后閃了一下,緊接著,一個硬而尖銳的東西頂在了她的后腰,她聽見一個低沉而冷漠的聲音在后面說:“你老實點?!?/p>

夏傲雪的手就僵持在那里,隨后一整個人也僵住了。她一下反應(yīng)過來,她今天遇到麻煩了。

夏傲雪當(dāng)然不是小孩,她很快就調(diào)整了自己,她說:“老弟,別激動,你想要什么咱們好商量,但你別傷害我?!?/p>

后面的硬東西有所松動,頂?shù)貌幌裨瓉砟敲春荩竺娴穆曇粽f:“好,算你開事,你就乖乖地聽我的吧。先把鑰匙給我。”

夏傲雪狠狠心,將車鑰匙隨手遞給后面的人。她想,這臺車也值個三十來萬,就算是破財免災(zāi)了,夏傲雪說:“你拿去吧?!?/p>

后面的聲音說:“你上車吧。”

夏傲雪詫異地說:“車我都給你了,我還上車干什么。”

后面的硬東西又頂緊了:“你哪來的那么多廢話,讓你上車你就上車!”

夏傲雪偷眼看四周,見酒吧的門口靜靜的,停車場的保安也不見了蹤影,最關(guān)鍵的,她看見又有幾個身影向這邊靠過來,她聽見后面的聲音急躁地罵:“你們幾個怎么他媽的這么慢,快點!”

夏傲雪被兩個人夾在中間,坐上了后面的座位,一個瘦高的小子拉開車門坐到駕駛位置,副駕駛座上坐了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不用想就知道,夏傲雪遇到了四名劫匪。

車子輕聲地啟動了,它將載著夏傲雪去哪里,夏傲雪卻一點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多么渴望有奇跡發(fā)生,哪怕這是一場噩夢,醒來的時候還是原來的生活。她側(cè)頭向酒吧的門口望去,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阿強出現(xiàn)在門口。夏傲雪像見到親人一樣沖動地想喊:“阿強,快來救我。”但話沒出口,她已經(jīng)被一只粗硬的大手按住,緊接著,那把鋒利的硬東西一下頂在了她的身側(cè)。阿強大概發(fā)現(xiàn)了夏傲雪的車,這個傻×竟然還沖車子招了招手,傻×呀!夏傲雪在心里恨恨地罵。

車子飛速地開向了城外,夏傲雪的心盡管還是緊張,但已經(jīng)不像剛才那么樣了,她畢竟是一個有過一些閱歷的女人,還有著一些理性,她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開始慢慢地觀察車?yán)锏囊磺?。開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瘦子,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年歲比較大,四十多歲,很沉穩(wěn),看來是這伙人的頭,在她左右兩邊的分別是兩個生猛的小伙子,年齡也就在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因為走在城外的高速公路上,迎面的車燈不時就會將車內(nèi)照亮,夏傲雪可以清晰地看清他們的面貌,夏傲雪甚至奇怪地想,他們這些人怎么都這么暴露,怎么沒像電影上演的,至少也在頭頂上套個絲襪什么的。夏傲雪想,看來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相信自己對事件的掌控能力,已經(jīng)做好了各種準(zhǔn)備;再一種就是夏傲雪永遠(yuǎn)也沒有機會再認(rèn)出他們,因為他們已經(jīng)想好,夏傲雪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了。想到這里,夏傲雪一下就覺得自己的整個身子都癱軟下來,眼淚不由得“撲簌簌"地流下來。現(xiàn)在夏傲雪最后悔的是當(dāng)初自己怎么那么軟弱、聽話,她說什么也不應(yīng)該同意上車,在車下跟他們拼個魚死網(wǎng)破也好,因為酒吧里畢竟還有人,這樣也許還有得救的機會,但她卻沒有那么做,而是乖乖地跟他們上了車,一下子,使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魚,處在了任人宰割的境地。

本來夏傲雪還是在默默地掉眼淚,但她的呼吸開始越來越混亂,她本想要控制,但胸口的氣息一陣陣地向上逼。夏傲雪想,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倒不如讓自己痛快一下。于是,夏傲雪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對于夏傲雪的哭泣,四個劫匪都沒表示疑義,夏傲雪甚至發(fā)現(xiàn)在他們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伸手?jǐn)Q開音響,車廂里立即充滿了一陣深情而喜氣洋洋的歌聲:“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歌聲融進(jìn)了夏傲雪的哭聲,猛一聽,讓人覺得這是一曲詭異而奇特的合唱。

終于,旁邊的人被夏傲雪哭得不耐煩了,坐在她左面的小子立起眼睛,照著夏傲雪的肋部,伸手狠狠地打了一拳。夏傲雪當(dāng)時就被打得幾乎背過氣去,哭聲也戛然而止。這一拳可實在是不輕,夏傲雪從小到大都沒挨過這么重的打擊。

夏傲雪出生在一個軍人的家庭,她的父親是一個老紅軍,資歷非常了不得,所以她是在幽深的軍隊大院長大的。她的父親對兒子管教得非常嚴(yán),對女兒卻非常溺愛。夏傲雪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家里只有這么一個女孩,可以說她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拔幕蟾锩钡臅r候,她的父親受到了沖擊,全家也過過苦日子,但所幸那段日子并不長,生活很快就加倍地回報了她。她順利地當(dāng)了兵,上了軍校,在軍校遇到了她的丈夫林國棟,后來他們又一起被分到省軍區(qū)工作。當(dāng)經(jīng)商潮洶涌而來的時候,林國棟適時地下了海,他們的生活很快地發(fā)生了質(zhì)的變化。后來夏傲雪也轉(zhuǎn)了業(yè),在地方的一個單位謀了個閑職,再后來她又索性不再去上班了。是呀,她為什么要上班,她什么也不缺,她什么也不在乎,她要的就是一份自由自在的生活,她的要求完全可以輕易地實現(xiàn),所以她變成了一個專職的主婦。如果沒有后來林國棟對她的冷落,夏傲雪覺得自己的生活基本是圓滿的,圓滿得大概讓上帝都嫉妒了,所以,上帝安排夏傲雪遇到了這么一檔子事。

夏傲雪被迫停止了哭泣,說實在的,夏傲雪哭得也有些累了,她發(fā)現(xiàn)大聲地哭泣也是一個體力活?,F(xiàn)在,夏傲雪覺得自己雖然被打了一拳,但這一拳好像也把她打醒了,她開始讓大腦快速地旋轉(zhuǎn)思考,她要把事情思考清楚。

首先,她可以確定自己并沒有得罪什么人,她一個專職的家庭主婦會得罪誰呢?其次,她相信這群人也絕對不會是想要劫色,她這么一個快五十歲的女人值得別人這么冒險嗎?另外這顯然是一次有預(yù)謀的活動,說不定她已經(jīng)被這群人盯了多少天了,因為她隱約地覺得左邊的這個小個子有些面熟??磥砬l江河歸大海,這群人不過就是想要錢嘛。想到錢,夏傲雪覺得心里有了一些底氣。她用手捂著依然隱隱作痛的肋部說:“你們不要傷害我,我可以給你們錢?!闭f這話的時候,夏傲雪隱約地覺得自己的口氣里仿佛帶出了施舍的味道。

果然,小個子先急了,他又狠狠地給了夏傲雪一拳,這一拳正打在夏傲雪的臉上,夏傲雪當(dāng)時覺得眼前就升騰起一片金星。小個子依然狠狠地說:“操,有錢怎么地,有錢就顯派呀,再說我打死你?!?/p>

夏傲雪真的被打蒙了:“我,我……”說了半天,夏傲雪都沒說出一句囫圇的話。

“老三,你干什么?”這時候,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說話了,

他的語氣里透著威嚴(yán)。

“我,我就想教訓(xùn)教訓(xùn)她!我怎么這么看不慣有錢人的這副臭德性?!崩先跒樽约恨q解,但明顯語氣里透著心虛。

副駕駛座上的人沒有吱聲,整個車?yán)锒己馨察o,但他的話音里透出的威嚴(yán)正一點點地在車?yán)飶浡?/p>

夏傲雪真是糊涂了,她覺得自己的腦袋里就像是裝進(jìn)了一桶糨糊,還是放置了好幾天都已經(jīng)發(fā)酸發(fā)臭的那種。左眼已經(jīng)看東西很模糊了,夏傲雪用右眼使勁地看了一眼坐在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人,但她似乎什么也沒看清,只看到了一個鋒利的鼻子和一副濃密的眉毛,夏傲雪頭一歪,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等夏傲雪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倒在一個空曠的大房子里,她判斷這大概是一個廢棄的工廠的車間,整個空間很大,破破爛爛的,沒有什么遮攔。棚頂上照著一盞昏暗的燈。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已經(jīng)被用繩子綁上了,腳上也同樣捆著繩子,她整個人就躺在一個破床墊子上。她忽然想,對,這才像是被綁架的樣子嘛,如果嘴里再塞上一塊布,那就更像了。

夏傲雪想動一下,但她一下感覺出了周身的疼痛,尤其是眼睛,左眼火燎燎的。她又偷眼看四周,借著微弱的燈光,她看見四個劫匪正圍坐在右前方的一個破桌子邊喝酒,桌子上擺著一些熟食。一會兒,她聽見有人說:“老三,去看看那個娘們兒醒了沒有,她要是就這么死了,咱們可就雞飛蛋打了?!?/p>

老三很不情愿地站起來,嘴里嘟囔著:“又是我,好事從來輪不到我?!边呎f邊向夏傲雪走過來。夏傲雪趕緊閉上眼睛,一動不敢動。老三走近了,將手伸到夏傲雪的鼻子前,夏傲雪又趕緊屏住呼吸。老三在夏傲雪的鼻子前試了一會兒,覺得也有些奇怪,他果斷地伸手在夏傲雪的臉上掐了一下。夏傲雪本能地咧了一下嘴,老三就松開手走了。桌上人問:“怎么樣?"老三說:“正裝死呢。”

夏傲雪此刻真是希望自己能真的死了,她一下明白了那個詞,就是一了百了。夏傲雪真想一了百了呀,因為她不知道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事,這種對未來的恐懼真是太折磨人了。

夏傲雪聽他們四個人在胡扯,很快他們就談到了女人。老三說:“我他媽的挺長時間都沒沾女人邊了,今天晚上我要好好過過癮?!毕陌裂┞牭剿膫€人都哈哈地笑起來,她身上立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本能地蜷起了身子,眼淚又不聽話地流出來。

快讓我死了吧。夏傲雪在心里大聲地說。

夏傲雪一直在他們的吃吃喝喝中胡思亂想著。四個人也不知道喝了多長時間,最后看來是吃飽喝足了,他們也拉來幾張破床墊子,在不遠(yuǎn)處橫七豎八地躺下來。夏傲雪懸著的心才放下來一些。她一直在心里企盼著他們都喝醉了吧,這樣,自己大概就不會受到傷害了,熬過今晚,大概就沒什么問題了,到時候,他們就會聯(lián)系林國棟,林國棟就會拿來錢,大概問題就能解決了……胡思亂想著,夏傲雪也開始有些迷糊。她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家,空空的大房子里昏暗、安靜,林國棟坐在他常坐的沙發(fā)上詭異地望著她。一會兒,林國棟向她走來,他伸出手,開始撫摸夏傲雪的手,一股厭惡的感覺從夏傲雪的心頭涌上來,她想要打開林國棟的手,但自己的手卻怎么也抬不起來……一著急,夏傲雪就醒了過來,當(dāng)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綁著,這才明白她是做了一個夢。但很快,她就意識到,的確有一只手在向她摸來,而且,那只手已經(jīng)越過她的衣服,探到她的內(nèi)衣里。夏傲雪像燙到了一樣大叫了起來:“你干什么,你滾開?!毕陌裂男缮鷳T養(yǎng),這種奇恥大辱讓夏傲雪憤怒到了極點,她拼命地扭動著身子,一副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借著昏暗的燈光,小個子看到了一個丑陋、猙獰、已經(jīng)變形了的老女人的面孔,她的眼里射出了一股股陰森的光。小個子先是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有這么強的反應(yīng),他不由得退后了幾步,虛張聲勢地罵了兩句,扭頭倒在了屋角的草墊子上。夏傲雪的聲音驚動了屋里所有人,那個總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人坐起來,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翻身上前,狠狠地踢了小個子一腳:“你他媽的憋瘋了,壞了老子的大事,我宰了你。”

一會兒,那個副駕駛又走過來,他低頭在夏傲雪的面前看了一會兒。這時候,夏傲雪勇敢地睜開眼睛,兩雙眼睛就這么對上了,副駕駛反倒嚇了一跳,他遲疑了一下,將手里的一件軍大衣胡亂地扔到了夏傲雪的身上。

夏傲雪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整個的一夜,夏傲雪都是在稀里糊涂中度過的,她接二連三地做夢,一會兒是刀,一會兒是血,等她醒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這時,那四個人也醒來了,副駕駛又走過來。這次夏傲雪沒敢抬眼看這個人,因為夏傲雪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一定是太丑了,不用照鏡子她都能想象出來,她現(xiàn)在蓬頭垢面,黑眼圈、眼袋,簡直是一塌糊涂。她真不想以這樣的面目見人,哪怕這人是一個劫匪。副駕駛這次在夏傲雪面前站了半天,夏傲雪用后腦勺都能感覺出來,他一定是在用刀子一樣的眼睛看著自己。夏傲雪下意識地將身子蜷了一下,好像這樣能夠安全一些。她聽見副駕駛先是干笑了一下,說:“現(xiàn)在該給你老公打電話了,他這一晚上該急壞了?!毕陌裂┞犓诎词謾C,但很快夏傲雪就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男人是怎么知道林國棟的電話的?可時間緊迫,夏傲雪也沒辦法多想,她開始屏住呼吸聽著電話里的反應(yīng)。她發(fā)現(xiàn)其他幾個人也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個黑色的手機??磥硭麄円彩菍@個電話充滿了期待,只不過他們期待的內(nèi)容則完全不同。號碼撥完,大概經(jīng)過一秒鐘的等待,夏傲雪覺得這一秒鐘有一分鐘那么長,終于,手機中傳來了一個女聲:“您撥的手機已關(guān)機或不在服務(wù)區(qū)內(nèi)……"夏傲雪幾乎是絕望地閉了一下眼睛,林國棟關(guān)機了,夏傲雪記得他是從來都不關(guān)機的,怎么偏偏今天就關(guān)機了。副駕駛也疑惑地又看了夏傲雪一眼,夏傲雪忙說:“你們再往我家打,我告訴你們號碼?!毕陌裂┱f出了家里的號碼,副駕駛又撥了過去,這次好像沒停頓,電話立即響起了呼叫音,“嘟……嘟……嘟……”每一聲都好像是一個小鼓敲在夏傲雪的心上,夏傲雪在心里默念著:“快接,快接……”但在夏傲雪的祈禱聲中,電話聲斷了,家里沒有人接電話?!耙姥剑謬鴹?,你要死呀,你怎么偏這個時候關(guān)機,這個時候不在家呀!”

“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老婆都不見了,這家伙還不接電話?”

“看來你們的關(guān)系也不怎么樣?!备瘪{駛嘲諷地說。

“不,他對我很好?!毕陌裂﹫远ǖ卣f。

林國棟有一陣對夏傲雪真的挺好。

他們是在軍校認(rèn)識的,當(dāng)時,夏傲雪年輕,人長得也漂亮,加上家庭背景也不錯,所以她在班級里一直很驕傲,周圍竟沒有她能看上的男生。當(dāng)時,林國棟是一個從農(nóng)村入伍而后因為表現(xiàn)出色被推薦上軍校的,他人長得也不算突出。開始,夏傲雪覺得他們就是在一起并行的兩條鐵軌,永遠(yuǎn)也不會有相交的時候。林國棟當(dāng)時是班上的班長兼黨支部書記,他對夏傲雪的關(guān)心是不動聲色的,是潤物無聲的,從來沒聽他對夏傲雪怎么表白過。跟其他同在軍校學(xué)習(xí)出身干部家庭的子弟比起來,林國棟真是含蓄得多。但就是這種含蓄起到了水滴石穿的作用,最后誰也沒想到,林國棟成為了追求夏傲雪這場戰(zhàn)斗的勝利者。其實,夏傲雪心里明白,除了林國棟實心實意地對自己好以外,夏傲雪還看好了他的發(fā)展前途。果真,后來的實踐證明,在所有的軍校同學(xué)中,林國棟是發(fā)展最好的。當(dāng)時,林國棟即將被提為副團(tuán)職了,他即將成為全團(tuán)最年輕的副團(tuán)職,但經(jīng)商潮洶涌而來,有一天林國棟興奮地對夏傲雪說:“我要轉(zhuǎn)業(yè)去經(jīng)商了。”夏傲雪當(dāng)時驚得嘴巴都合不攏,等了一會兒才緩過神,說:“你有毛病呀,放著好好的副團(tuán)級不干,你想要干什么?”夏傲雪平日里跟林國棟說話非常隨便,林國棟從來也不生氣,夏傲雪平日在家里就像一個驕縱的公主,她認(rèn)為這是她的權(quán)力,也是林國棟愛自己的表現(xiàn)。其實夏傲雪還是自己沒有主意的,她在心里相信林國棟的能力,她相信他能夠分辨出正確的前進(jìn)方向。談到最后,夏傲雪都被林國棟描述的美好前景深深地吸引了,當(dāng)林國棟提出讓她再去找一下她的爸爸,夏傲雪毫不猶豫地就答應(yīng)了。說實在的,夏傲雪的爸爸對林國棟的幫助非常大,其實很多事不用他說,林國棟和他的關(guān)系擺在那里,有些事自然就很好辦。夏傲雪跟她爸爸提出了林國棟的設(shè)想,她爸爸并沒有吱聲,而是低著頭走進(jìn)了書房。等第三天,夏傲雪的爸爸將林國棟找了去,倆人在屋里單獨談了很長時間,夏傲雪也不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什么,但最后林國棟出來說,事情成了。

最后林國棟和夏傲雪的弟弟組成了一個合股的公司,憑著夏傲雪爸爸的一些老關(guān)系,很快就打開了局面。當(dāng)然,所有的人都能看出來,在這個公司中,林國棟的作用有多么的大,而夏傲雪的弟弟只不過是他爸爸安排在公司里代表自己利益的標(biāo)志。夏傲雪的弟弟并不愿意好好地完成標(biāo)志這個任務(wù),時常還要惹出一些小麻煩,每當(dāng)這時,林國棟都要默默地為他處理好善后的事,而且在老爺子面前沒有一句怨言,包括在夏傲雪面前,也從沒有說過她弟弟的重話。有幾次,夏傲雪的弟弟找夏傲雪說,林國棟這個人心思太重,人品有問題。當(dāng)時,夏傲雪認(rèn)為這不過是他們做生意的合作者之間正常的小矛盾,所以一直也沒放在心上。夏傲雪的弟弟咬牙切齒地對夏傲雪和他爸爸說,你們真是鬼迷心竅了,總有一天,林國棟會讓你們哭都找不到調(diào)。最后,夏傲雪的弟弟和林國棟鬧得已經(jīng)不可開交,所有人的勸阻都無濟(jì)于事,實在是沒有辦法,夏家老爺子組織召開了一個家庭會議,公司決定分家。在家庭會議上,林國棟的表現(xiàn)讓所有的人都刮目相看,他主動地檢討了自己,并表示,他除了帶走幾個員工之外,公司賬上所有的錢都?xì)w夏傲雪的弟弟,也就是歸夏氏家族所有,他會重新注冊一個公司,重新開始創(chuàng)業(yè)。當(dāng)時夏老爺子就用氣憤的眼光盯著自己的兒子,夏傲雪看弟弟的眼光也是充滿驕傲和恨鐵不成鋼的蔑視,她的眼睛恨恨地掃過弟弟的臉,仿佛都碰撞出聲音:看看,看看,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夏傲雪的弟弟只是無聲地吸著煙,一貫的張揚已經(jīng)不見蹤影。

其實,當(dāng)時因為公司內(nèi)部的內(nèi)耗,賬上也沒有多少錢了,夏傲雪的弟弟只是想治那么一口氣。他覺得林國棟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自己頭上,讓他不能施展自己的能力,如今好了,林國棟無條件地退出,放下了這么大的舞臺供自己表演,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給大家一個驚喜。

但是,不出三個月,夏傲雪的弟弟就蔫了,現(xiàn)實遠(yuǎn)不像他想的那么回事。他發(fā)現(xiàn)大部分的客戶,尤其是那些主要客戶有了很大變化,盡管依然笑臉相迎,稱兄道弟,但就是沒有實際行動。當(dāng)時,夏家老爺子已經(jīng)離休,說話的力度大打折扣,夏傲雪的弟弟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被林國棟給耍了:實際上,他是從一個已經(jīng)沒有價值的公司脫身出去,帶著幾年打拼后積累的經(jīng)驗和客戶去新的領(lǐng)域大展宏圖了。

夏傲雪后來也看出了點門道,但她也很矛盾,這邊林國棟是自己的丈夫,那邊是自己的弟弟,她不知該譴責(zé)誰好。沒辦法,她只能從家里偷偷拿些錢資助弟弟,也不知道林國棟知不知道。有時候在林國棟睡著的時候,夏傲雪觀察林國棟的臉,和當(dāng)初比起來,這張臉除了胖了,依然是很敦厚的樣子,夏傲雪就想,難道那么陰險的事真的是林國棟干的嗎?如果真是那樣,這個人也太陰險、太可怕了。

其實最讓夏傲雪心寒的還是后面發(fā)生的事,就像所有的故事中講的,林國棟有了外遇。夏傲雪簡直都不愿意想,太俗套了,一個年富力強、風(fēng)華正茂的老板和自己年輕漂亮的女秘書的故事。夏傲雪平日不是一個敏銳的人,但是在這個方面,她卻十分敏感,她像一頭嗅覺靈敏的母花豹,遠(yuǎn)遠(yuǎn)地就從朱虹那個小妖精身上聞到了一股臊氣。當(dāng)然,林國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rèn)的,無論夏傲雪如何軟硬兼施,所以,這也是讓夏傲雪最郁悶的事。好比是在戰(zhàn)場上,你找不到一個對手,而你卻明明知道對手就在你的周圍,你無法打出你的鐵拳,給敵人以痛擊。到最后,一腔的戰(zhàn)斗熱情就會將你憋爆炸了。每次夏傲雪要林國棟將小妖精開除出公司,林國棟總是說小妖精的家世背景對公司很重要,據(jù)說小妖精的哥哥是某國企大公司的老總。說到這兒的時候,林國棟會用特殊的眼光看夏傲雪,這目光就讓夏傲雪的氣焰熄了一半。的確,夏家老爺子已經(jīng)落套了,夏傲雪的威風(fēng)也不再理直氣壯。最后,林國棟對夏傲雪說,開除朱虹可以,如果他們真的有那種關(guān)系,他給朱虹買一個別墅養(yǎng)起來,你夏傲雪不是也不會知道嗎?這話倒是真把夏傲雪說得目瞪口呆,想想也是,鬧到最后,夏傲雪也弄得非常無趣。但她就是不甘心,記得有一次,夏傲雪去林國棟的公司,走到門口,夏傲雪看見小妖精從林國棟的辦公室走出來。小妖精穿著緊身性感的衣服,巴掌大的小臉上掛滿潮紅,好像剛讓人干過一樣。最可恨的是,小妖精竟然沒和夏傲雪打招呼,一陣風(fēng)一樣就從夏傲雪的身邊飄過,夏傲雪甚至隱隱地覺得在倆人錯身之際,小妖精的嘴角竟然掛著一絲勝利的微笑。夏傲雪在林國棟的辦公室大鬧了一場,當(dāng)時的場面真是十分壯觀,甚至驚動了寫字樓里的保安,結(jié)果就是林國棟責(zé)令夏傲雪永遠(yuǎn)不要到公司去。其實,夏傲雪也覺得自己真是也沒臉到公司去了。

說夏傲雪不甘心,她就是不甘心,她好像一下變成了一個刑偵專家,她調(diào)動一切手段偵察林國棟,包括查手機通話記錄,偷看短信,每天都要聞聞林國棟身上是否有香水味。每次和林國棟做愛之后,她都要跑到廁所去檢查安全套里面的精液的多少。有一次,她正舉著一個淺粉色的安全套仔細(xì)觀察,林國棟忽然走進(jìn)衛(wèi)生間,當(dāng)時被夏傲雪女科學(xué)家一樣專注的表情嚇了一跳。實際上,林國棟已經(jīng)很少和夏傲雪做愛了,夏傲雪整天在家養(yǎng)精蓄銳當(dāng)然沒問題,但林國棟常常回家之后就表現(xiàn)得疲憊不堪,要不就是喝得醉醺醺,這也讓夏傲雪心生疑竇,難道林國棟是成心躲著自己,還是在外面將子彈都打完了?

夏傲雪的手機響了,她幾乎忘了她手機的事,她用眼睛望著幾個綁匪,因為她的手腳還都被捆著,她不知道該怎么辦。老三走到夏傲雪的包前將包打開,從里面翻出手機,看了一眼,就忙對副駕駛說:“是林國棟?!备瘪{駛接過手機端詳著,直到電話鈴聲結(jié)束,夏傲雪緊張地盯著自己的手機,她覺得那大概就是自己得救的唯一機會。停了大約半分鐘,電話鈴又響了起來,副駕駛想了一下后按下了接聽鍵,他將電話舉到夏傲雪面前。

“喂,喂……”夏傲雪下意識地將頭向前探著,身體保持著一種滑稽僵硬的姿勢,她擔(dān)心那個電話會又突然地斷掉,那樣,她覺得自己就死定了。

“傲雪嗎?你現(xiàn)在在哪呀?”林國棟在電話里急急地問。

“國棟,快來救我……”話一出口,夏傲雪就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林國棟在電話里提高了聲音:“怎么回事,你別急,慢慢說?!?/p>

這時,副駕駛將舉著電話的手臂縮了回去,他對著電話說:“林先生,聽見了嗎?您的夫人在我們手里,我們還是談一筆交易吧?!备瘪{駛邊說邊向門外走去。

夏傲雪伏在床上涕淚縱橫,她在電話里聽出林國棟很焦急,傲雪——這聲焦急的呼喚就足以讓此時的夏傲雪心里充滿感動。

此刻夏傲雪相信不會有問題了,有林國棟在,任何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林國棟仿佛是專門為克服困難而生的。他身上有著頑強的、不屈不撓的勁頭,這種近乎于鉆營和不擇手段的為人作風(fēng)大概是源于他從小就經(jīng)歷的磨難吧。過去,這一點曾是讓夏傲雪非常的不屑,她覺得這是他作為農(nóng)村來的孩子的劣根性的表現(xiàn),但現(xiàn)在,她才覺得踏實了。

副駕駛一會兒就走了進(jìn)來,他對兄弟說:“老三,你去取錢吧?!闭f完,他又瞥了夏傲雪一眼,說:“還算他識相,嘴上說的挺好,但不知道他做的怎么樣,但是,如果他敢跟我們?;^的話,你可就死定了?!?/p>

夏傲雪忙說:“不會的,不會的?!?/p>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每一秒對于夏傲雪來說都是那么漫長,她相信,林國棟此時正在和他們交易,相信盡管林國棟會很心疼錢,但他肯定會付出全部的努力來救自己。夏傲雪想好了,如果自己這次能安全地回去,她一定會和林國棟好好談?wù)?,修?fù)他們的夫妻關(guān)系,畢竟,夫妻關(guān)系不好,雙方都有責(zé)任。想一想,自己平日里也有些欺人太甚,仗著自己老爹的威風(fēng)也沒少讓林國棟犯難,而且她表現(xiàn)出的對林國棟老家人的反感也曾經(jīng)讓林國棟大為惱火。夏傲雪想,這一切,我都可以改呀。

現(xiàn)在,屋子里只剩下了夏傲雪和副駕駛兩個人,夏傲雪見副駕駛正站在窗前向外看,他的背影顯得陰沉沉的。屋里很安靜,但這份安靜里卻有一種怪異的味道在里面,讓人有些心驚肉跳。

外面有了車聲,夏傲雪能聽出是自己的寶馬,車子很急地停了下來,里面的人“嘭”地推開門,跳下來,然后又“嘭"地將車門關(guān)上。隨后腳步聲急促慌亂地沖進(jìn)來,夏傲雪一眼就看見老三惡狠狠的目光。

老三在副駕駛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他們邊說還邊向夏傲雪這邊張望,夏傲雪眼見副駕駛的眉頭蹙得愈來愈緊,最后,聽見他狠狠地罵了一句,他們幾個人的目光一起向夏傲雪盯來,就像幾把利劍同時向夏傲雪射來。夏傲雪下意識地縮緊了身子,她恨不得能縮進(jìn)地縫里。夏傲雪聽見老三說:“干掉她吧。”然后她偷眼看見他們幾個人的手里都抄起了家伙,尤其老三,他的手里拿著一把有些夸張的大號鐵扳子,扳子閃著寒光。夏傲雪的大腦先是一片空白,接著,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對自己說:“快想辦法,不能就這么去送死呀。”

夏傲雪忽然冷靜了下來,她對逼得越來越近的幾個家伙大聲說:“等等,我有話要說?!睅讉€人果然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望著她。夏傲雪說:“你們不就是要錢嗎,林國棟不給你們,我給?!备瘪{駛望著夏傲雪說:“你給,你拿什么給我們?”

夏傲雪當(dāng)時就被問愣了,其實真是這樣,她拿什么給這些人呢?盡管她是一個闊太太,她每天錦衣玉食、香車寶馬,可真的讓她拿錢,她又能拿出多少呢?他們家的財產(chǎn),又有多少是和她有關(guān)系的呢?其實最早的時候,夏傲雪的家人,尤其是她的弟弟也提醒過她,但夏傲雪都沒太在意,自從那個狐貍精出現(xiàn)之后,夏傲雪才忽然明白了,世界上任何東西原來都是不可靠的,只有錢是最可靠的,只要你將它緊緊地掌握在手中,就誰也搶不去。夏傲雪開始悄悄地聯(lián)系律師,得到了律師的指點后,她明白,現(xiàn)在她需要的是證據(jù),有了證據(jù),她才能拿到屬于自己的林國棟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財產(chǎn)。前一段時間,她還在報紙上看到,有一個富翁的妻子正是用法律手段,成功地捍衛(wèi)了自己的財產(chǎn)權(quán),這讓夏傲雪的信心增長了許多。而通過各種方法,夏傲雪也查出了一些問題,雖然離最終目的還有一定距離,但夏傲雪并不是太著急,她只是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將一切做得穩(wěn)妥把握。但是,當(dāng)她的一切行動還在進(jìn)行中的時候,這個意外發(fā)生了,而劫匪的一句話正是戳到了夏傲雪的痛處,夏傲雪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現(xiàn)在明白,其實如果林國棟不肯救自己的話,她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一條魚。

夏傲雪閉上眼睛說:“那你們就撕票吧?!彼浩笔窍陌裂匿浵窭锟吹降?,她想,這一定是他們綁匪的通用語言,不知為什么,她說出了這個詞就覺得整個事件有了一種莫名的儀式感。

沒想到,她的話將幾個人都惹笑了。副駕駛說:“你以為這是在演戲嗎?那么好吧,就算是一出戲,我們來談個條件吧?!毕陌裂┱f:“什么條件?我能和你談什么條件?"副駕駛說:“其實很簡單,你也能看出來,我不是一般的劫匪,我叫郭小東,我曾經(jīng)和林國棟合作過一筆買賣,但林國棟騙了我。我們一起投資了一筆生意,當(dāng)然這筆生意并不是太合法,所以我們一直是在暗地里操作,但到了最后,林國棟告訴我那筆生意虧了,我不但沒有賺到錢,連我的本金都搭進(jìn)去了。林國棟做得很精彩,我盡管知道他在騙我,但我卻無話可說,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吞了我的錢而無能為力。其實,這筆錢虧了也就虧了,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對我智力的侮辱,我進(jìn)入生意場已經(jīng)有些年了,可吃這種啞巴虧還是第一次。所以,我要報復(fù)林國棟,于是我找了幾個兄弟策劃了這起綁架案,一是想敲林國棟一筆錢,二是讓林國棟知道,他的東西也每時每刻都是不安全的。但是,”副駕駛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你在林國棟的心里什么也不是,我們綁了你反倒是幫了林國棟的忙。大概他最希望的就是我們能撕票吧,否則,他也不會這么快地通知警察,害得我的兄弟差一點被抓住?!?/p>

夏傲雪看見郭小東的嘴巴在一張一合,說實在的,這個郭小東長得真有些像那個同名的影星,挺英俊的,他最后的幾句話讓夏傲雪再一次覺得無地自容。

郭小東說:“這樣吧,我和林國棟的這個回合就這樣了,我認(rèn)輸,算他狠,但我不會死心,我還會再出手。你告訴他,讓他小心,相信他也不敢對我怎么樣,知道那句話吧,就是投鼠忌器,我們都不是明面上的人,我會跟他一直較量下去?!惫|說完,走過來幫夏傲雪解開手上的繩子,從老三的手里拿過夏傲雪的車鑰匙,老三很不情愿地叫了一聲:“大哥……”但他被郭小東的目光制止了下面的話。郭小東將鑰匙放到夏傲雪的手里,說:“你走吧,對這件事給你帶來的傷害我表示歉意?!?/p>

夏傲雪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她還愣在那里。老三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還不快滾,小心我們后悔。"夏傲雪這才抓緊車鑰匙,站起身,一溜煙地跑向門口,說實話,她真是怕他們后悔,坐到自己的車?yán)?,夏傲雪的手還在一直地抖。好容易將車打著,夏傲雪死命地踩了油門,寶馬車像發(fā)了狂的野馬一樣沖了出去。

那個破舊的倉庫被甩得越來越遠(yuǎn)了,前面是一個丁字路口,夏傲雪不知道該向哪邊走,這時,她的電話響了。夏傲雪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接起來,里面?zhèn)鱽砉|的聲音——這聲音夏傲雪相信自己永遠(yuǎn)也忘不了,郭小東在電話里說:“到了前面的丁字路口向右轉(zhuǎn),過了大概3公里就是高速公路,一直開你就到家了?!毕陌裂C械地說了聲:“謝謝?!惫|又說:“我覺得你也不容易,林國棟那小子對你不仗義,我們都知道,他和‘二奶生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你大概還一直蒙在鼓里。一個女人落到這步也夠可憐的了,日后有什么困難,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憔捅M管說?!毕陌裂┗琶㈦娫挵磾?,仿佛這電話再通一分鐘,郭小東就會通過電波從電話里鉆出來。夏傲雪還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郭小東在說什么,但她肯定聽清了他最后一句話,夏傲雪想,我會有什么事找你幫忙,那我除非是瘋了。

冬天了,窗外下著雪,夏傲雪坐在溫暖的屋子里,身上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

前幾天,夏傲雪的弟弟突然找上門來,說他公司接了一筆大生意,先期已經(jīng)投入了一大筆錢,但工程規(guī)模太大了,后續(xù)的資金無論如何也接不上了。照此下去,不但賺不到錢,前期的投入也極可能泡湯,這可是他們夏氏家族的全部財產(chǎn)和希望呀。所以,他來找夏傲雪,看能不能讓姐姐說話,請林國棟拿出五百萬的流動資金來救急。聽弟弟說完,夏傲雪心里這個恨呀,沒有金剛鉆,別攬這個瓷器活,你怎么不長個腦子呀!

但是,弟弟看來這次真是遇到大困難了,他蔫頭耷腦地坐在那里,整個人的線條都是松垮的,頭發(fā)蓬亂,臉色灰暗,一副已經(jīng)活不起了的架勢。夏傲雪將擁到嘴邊的憤怒的話語生生地咽了回去。這時,夏傲雪的手機響了,是夏傲雪的爸爸來電,夏老爺子在電話里用威嚴(yán)的口氣說:“跟國棟談?wù)?,就說是我說的,讓他一定要幫你弟弟的忙,畢竟我們還是親戚,他有今天,我們夏家還是出了很大的力的?!毕睦蠣斪与x休后,像許多曾經(jīng)擁有權(quán)勢的老人一樣,對過去的輝煌念念不忘,因而,對現(xiàn)實也是愈加不滿,說起話來也是越加刻薄和不可商量。夏傲雪在心里暗暗地叫苦:老爹呀,你以為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你還是過去的你,林國棟還是過去的林國棟嗎?

當(dāng)天晚上,夏傲雪精心地在家準(zhǔn)備了幾個菜。所謂精心準(zhǔn)備不過是保姆做,夏傲雪在旁邊看,但夏傲雪對菜譜進(jìn)行了精心的安排。她打電話給林國棟,語氣之溫柔讓她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很肉麻。她對林國棟說:“國棟,你晚上能回來吃飯嗎?我給你準(zhǔn)備了你最喜歡吃的菜?!绷謬鴹澱f:“我爭取吧?!彪S后就撂了電話。夏傲雪拿著電話的手一直就沒有放下,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收起來,眼淚已經(jīng)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問自己這是怎么了,她感到自己的臉在一陣陣地發(fā)燙,眼淚在潮紅的臉頰上很快就蒸發(fā)了。

其實可以想見,林國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夏傲雪的請求,盡管他說出了一二三四條理由,夏傲雪反倒沒有自己想象的憤怒,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就摔到了地上,就像玻璃一樣,發(fā)出了清晰的破裂聲。

當(dāng)初夏傲雪被綁架后死里逃生,回到家里以后,她對林國棟大發(fā)脾氣,她質(zhì)問林國棟是不是要害死她?林國棟說,他那么做是最安全的方法,沒有警方的介入,郭小冬怎么會那么輕易地就將她放回來?夏傲雪就問,將郭小冬抓起來了嗎?林國棟說,抓郭小冬不是那么輕易的一件事,等以后有機會,一定不會放過他。林國棟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很能言善辯了,他給夏傲雪一條一條分析處理這個事件的利弊,夏傲雪被說得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但她心里明白,這個男人已經(jīng)不再珍惜自己了。

雪越來越大,夏傲雪家別墅的院子里已經(jīng)鋪得白白的一層,夏傲雪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沖動,就是想去雪地上走走,讓雪埋在身上的感覺一定很不錯。夏傲雪站起身,剛要往外走,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夏傲雪看了那個電話號,好像似曾相識,她遲疑地接了起來,聽到對方說:“你好,我是郭小冬。”一聽到這個名字,夏傲雪的身上一下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一把將手機扔了出去,就像丟掉一個燙手的火炭。但是,手機里郭小冬依然堅定地說著:“喂,喂,夏傲雪,你聽著,我找你有事,我們見個面吧……”

見面的地點選在中央大街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夏傲雪特意選擇了這樣一個人員密集的地方,這樣會讓她有一種隱隱的安全感。等她趕到的時候,郭小冬已經(jīng)坐在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他今天穿著一件深褐色的皮夾克,里面是一件淺藍(lán)色的條紋襯衫,整個人顯得高大帥氣。夏傲雪在心里暗暗地想,真可惜呀,他曾經(jīng)是一個綁匪。

郭小冬見夏傲雪進(jìn)來,只是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就像一個老朋友最平常、最普通的一次會面。郭小冬說:“你來了,我給你點了一杯熱咖啡,你先暖一暖,一會兒,我領(lǐng)你去看一件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的事。”

這次是郭小冬開的車,夏傲雪的寶馬在郭小冬的駕馭下顯得格外馴服。已近傍晚,郭小冬將車開到了一家很大、很高級的幼兒園的門前,幼兒園門前已經(jīng)停了很多的車。夏傲雪不明白郭小冬為什么要帶她來這里,郭小冬說:“等一會你就知道了。”等了一會兒,幼兒園里的孩子陸陸續(xù)續(xù)地被接出來,郭小冬指著前面說:“你看!”夏傲雪順著方向望去,在人群中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小妖精朱虹,她手里牽著一個小男孩。夏傲雪仔細(xì)地看了一眼小男孩,那鼻子、眼睛、臉型、神態(tài),頓時,她什么都明白了。

其實夏傲雪心里也一直感到很對不起林國棟,就是因為她一直沒有給他生一個孩子。從年輕的時候起,夏傲雪就一直擔(dān)心生完孩子會破壞了自己的體型,所以一直不肯要孩子,每次和林國棟做愛的時候,都要林國棟戴好安全套。再后來,夏傲雪得了一次重感冒,最后又轉(zhuǎn)成了心肌炎,病好后就落下了一個心臟不好的毛病,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林國棟也斷了要孩子這個念想。有時候夏傲雪也會覺得心里很過意不去,林國棟在家里是獨子,家里三個姐姐就這么一個男孩,但每次看到林國棟父母和姐姐們的眼神,夏傲雪就很不舒服:怎么,不生孩子怎么了,你林國棟沒我們家的幫助,能過上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不和我,孩子是有一大堆了,但你也指不定在那個壟溝刨食呢。想到這些,夏傲雪心里也有了一絲安慰,但今天,夏傲雪是徹底地被打敗了,被生活打敗了。

郭小冬將軟成一團(tuán)的夏傲雪攙扶著放到了一個賓館的大床上。夏傲雪聽郭小冬說:“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明天我再找你?!毕陌裂┮槐楸榈夭林蹨I,可眼淚怎么還像不聽話似的奔涌而出。她覺得身體里的水分都快流干了,身上的所有力氣也隨著淚水流了出去,她覺得自己就快變成一片沙漠了。夏傲雪看見郭小冬站起身要向外走,她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最后一絲力氣,伸手抓住了郭小冬的衣襟,她用盡力氣地說:“你別走,求求你,陪陪我?!毕陌裂┛吹焦《t疑了一下,最后緩緩地坐在了夏傲雪的床邊。夏傲雪聞到一股男人特有的氣息,這種氣息一下就鉆進(jìn)她的鼻孔中,鉆進(jìn)她的心里。

夏傲雪的手機“嘟嘟”地響著,不用看就知道,是郭小東給她發(fā)來的短信。這幾天,夏傲雪都能收到讓人臉紅心跳的短信,在短信中,郭小冬柔情蜜意。有了第一次就不愁以后,夏傲雪和郭小冬又約會了幾次,每次在床上都讓夏傲雪得到極大的滿足。所以明明知道那并不是好事,就像一個人吸毒上了癮,讓她戒掉卻是百倍的困難。每次夏傲雪都要問郭小冬:“你和我,圖什么呢?”郭小冬就坦率地說:“我要你和我一起來對付林國棟,他坑苦了我,我們一起把他殺了吧。”

夏傲雪是非常恨林國棟,但是說將他殺了,那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過的。所以每次郭小冬咬牙切齒的時候,她便不再吱聲,她覺得她和郭小冬在一起就是對林國棟最好的報復(fù)。每次想起林國棟和小妖精在一起的情景,夏傲雪和郭小冬在一起做愛的時候就變得更加瘋狂,這樣她的心里也會好受一些。

夏傲雪覺得自己重新變成一個女人了,變成一個有雨露滋潤的花朵,她覺得郭小冬就是上帝交給她的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要牢牢地抓住他。

夏傲雪的心情很不錯,整個人又有了活氣,她開始長時間地在衛(wèi)生間的大鏡子前顧影自憐,她覺得自己還不算老,體型盡管沒有年輕時的苗條,但在同齡人當(dāng)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她的皮膚還很白很細(xì)膩,說她剛四十歲也絕對有人相信。她有時候想,哎,生活哪有盡如人意的,就這樣吧,我表面畢竟還是董事長的夫人,因為畢竟還知道林國棟的一些秘密,林國棟也不敢拿我怎么樣,每年他還要給自己一大筆錢,任由自己去揮霍,還圖什么,就各人玩各人的吧。夏傲雪發(fā)現(xiàn)人真是一種情緒的動物,等你一旦想開了,整個人也就釋然了,心境也好了起來。有一天從衛(wèi)生間洗澡出來的時候,夏傲雪還不由自主地哼起歌來,引得林國棟奇怪地向她望過來,夏傲雪忙收住聲音,她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可別做得太過了,別讓林國棟發(fā)現(xiàn)了把柄。

但是很快,夏傲雪就再也樂不起來了。

夏傲雪弟弟的公司無可避免地倒閉了,公司虧了他們夏氏家族的大部分財產(chǎn),還包括夏傲雪自己攢的一百多萬元錢。當(dāng)時是她禁不住弟弟的軟磨硬泡,才將自己的老本都掏了出來,夏傲雪現(xiàn)在覺得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一文不名的窮人。最關(guān)鍵的,她的弟弟受不了打擊,服毒自殺,雖然被搶救過來,但神志已經(jīng)不正常了。夏老爺子更是一股急火,癱瘓在床上,夏傲雪覺得一輩子的天都沒這么黑暗過。

這時候,郭小冬又打電話約她,她恍恍惚惚地開車來到約會的地點。郭小冬正在賓館里等她。一見夏傲雪,郭小冬就迫不及待地說:“你們家的情況我都知道了,你知道嗎,如果你弟弟能夠湊夠那五百萬的后續(xù)資金,他的公司就不會垮。而且,林國棟和你弟弟做一樣的生意,到最后將貨價抬起來的就是林國棟。他借此擠垮了好幾家你弟弟這樣的小公司,而且,接手善后的就是林國棟,這家伙太狠了……”

“你別說了!”夏傲雪忽然平靜地說。郭小冬被夏傲雪冷漠的語調(diào)嚇了一跳。

郭小冬說:“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夏傲雪說:“你不是說想殺了他嗎,咱們現(xiàn)在就商量一下,看怎樣才能殺了他?!?/p>

夏傲雪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大概林國棟也覺得心里很愧疚,這幾天,每天下班,林國棟就早早地趕回家來陪夏傲雪,夏家大大小小的事也都由林國棟安排得妥妥帖帖,林國棟用自己的小胖手拉住夏傲雪骨瘦如柴的手,關(guān)切地說:“傲雪,我們夫妻一場,你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我真是很難過,是這個行業(yè)不行了,你弟弟就算找到后續(xù)的資金也是于事無補,你不知道,我們這一行太難做了。”

夏傲雪緩緩地抬起頭,低聲說:“這不怪你,你就是拿出那五百萬也是白打水漂,是我弟弟不是做生意的料?!?/p>

“唉,"林國棟深深地嘆了口氣,“也是怪我,五百萬又算得了什么,當(dāng)時拿給你弟,打水漂就打水漂吧,權(quán)當(dāng)買個安心,畢竟,你們夏家對我有恩呀?!绷謬鴹澛犚娮约旱穆曇粢驗榈统炼錆M磁性,這個磁性的聲音又充滿一種令人深深感動的成分。林國棟想,如果現(xiàn)在能掉幾滴眼淚就完美了,但可惜,他沒上過表演課,掉眼淚還是一個很專業(yè)的功夫。林國棟又想,就這樣吧,戲太過了反倒不好。

夏傲雪也嘆了一口氣說:“你這么說,我就知足了,我算沒有看錯你?!毕陌裂┱酒鹕斫又f,“你也多保重身體,我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我給你熱杯奶,你喝了好早點睡覺。醫(yī)生說了,要你每天都要堅持喝奶,到了這個年齡,補鈣很重要的。從今天起,你不要忘了,我也幫你想著。”

林國棟笑著望著夏傲雪說:“好,謝謝你,你給我什么我都喝?!?/p>

夏傲雪說:“你聽話就好?!?/p>

夏傲雪走進(jìn)廚房,親手打開一袋鮮牛奶,放在微波爐里加熱了一分二十秒,她看書上說,加熱八十秒,牛奶的香味才能被完全激發(fā)出來。熱完牛奶,夏傲雪從容地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一粒膠囊,她將膠囊擰開,將膠囊里的白色粉末倒進(jìn)奶里,隨手又從碗櫥里拿出一把小鋼勺,將牛奶攪拌均勻。她最后還將牛奶放到鼻子下面聞一聞,剛熱過的牛奶很快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奶皮,散發(fā)著牛奶特有的甜甜的芳香。夏傲雪端著這杯牛奶緩緩地向客廳走去。

郭小冬說過,這是一種無臭無味的毒藥,可以慢慢地麻痹人的神經(jīng),累積到一定程度,人就會在睡夢中呼吸停止而死去,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即便尸檢也對此藥無能為力。

林國棟接過夏傲雪手里的牛奶,端在手里看了一下,夏傲雪的心也劇烈跳了一下,但很快,林國棟就將牛奶一飲而盡。他的嘴唇四周掛上了一圈“白胡子”,林國棟還調(diào)皮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他端著空杯,笑吟吟地望著夏傲雪說:“真好喝,以后每天可別忘了讓我喝。"

夏傲雪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仿佛在睜著一只眼睛,她一直在觀察著林國棟的情況,她既盼著那個結(jié)果出現(xiàn)。又怕那個結(jié)果出現(xiàn)。你想,身邊忽然出現(xiàn)一個死人,這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好在,幾天晚上了,林國棟都睡得像死豬一樣,而且還四仰八叉的,放肆地打著呼嚕,好像在有意給夏傲雪看:看看,我睡得多香。

有幾次,夏傲雪又有些下不了手,郭小冬就在電話里勸夏傲雪說:“你呀,千萬不要有這種婦人之仁,你想想你們家的情況,想想你自己的情況,老公在外面都有那么大的孩子了,你難道就不恨嗎?再說,我們這樣悄無聲息地干掉林國棟,作為他的太太,你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他所有的財產(chǎn),那樣,你可以完全打敗那個小妖精,可以救你的弟弟,可以讓你的老爹過上幸福的晚年,你可以不再忍受被背叛的屈辱,有百利而無一害呀我的夏傲雪同志!再說了,殺人這事,捅一刀和捅十刀,性質(zhì)是一樣的,要是被林國棟發(fā)現(xiàn),你一切都完了,你可要想明白呀。"

夏傲雪想,也對呀,既然都做了,就索性做到底吧。

第八天的早晨,夏傲雪醒來的時候,覺得頭昏沉沉的,昨晚她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她好像一直在奔跑,在躲避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的追趕。好容易醒過來,她側(cè)過身,睜開眼睛,眼前的情景嚇了她一跳。林國棟早就醒了,他躺在她的面前,也側(cè)著身子,兩只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

夏傲雪說:“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我去給你準(zhǔn)備早餐?!绷謬鴹澩陌裂┑难劬σ粍游磩?,他說:“我怎么覺得舌頭很麻,好像有點喘不過氣來?”夏傲雪被林國棟看得直發(fā)毛,忙說:“你是不是這幾天又喝酒了?告訴你不讓你喝這么多,你還不信,你還以為自己是大小伙子呀,到了這個年齡,各種毛病都會找上來的。”林國棟想了想說:“可能是,看來以后我得多注意了,真是年齡不饒人呀,咱們倆可都得好好自己照顧自己,將來不一定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夏傲雪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想,林國棟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呢,是話里有話嗎?她看林國棟表情沒有什么異樣,只是翻了個身,含混地說:“我再睡會,早餐好了你叫我?!毕陌裂┰诖策呎玖艘粫?,就轉(zhuǎn)身到廚房去了。

將林國棟答對走,夏傲雪的心里怎么也不能平靜,她拿起手機,猶豫了半天,終于調(diào)出那個號碼,又猶豫了半天,將電話撥了出去,對方電話的彩鈴立刻唱了起來:“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夏傲雪被這歌聲嚇了一跳,很快,歌聲停止了,郭小冬的聲音響了起來:“傲雪嗎?”夏傲雪忙不迭地說:“上午你有事嗎,我想見你……”

一個小時以后,夏傲雪和郭小冬在他們常去的賓館房間里見了面,盡管也沒走什么路,夏傲雪還是氣喘吁吁地說:“我們停止吧,我不想那么干了,我害怕?!惫《裉旌孟褚渤銎娴販厝幔麚н^夏傲雪,在她的額頭上輕吻著,他在她的耳邊低聲地說著:“別擔(dān)心,一切就要結(jié)束了,要結(jié)束了?!?/p>

郭小冬溫柔地在夏傲雪的身上撫摸著,他的大手干燥而溫暖,這讓夏傲雪狂跳的心漸漸安靜下來。郭小冬緩緩地脫光了倆人的衣服,夏傲雪赤身倒在郭小冬的懷里,她覺得這大概是世界上最溫暖的港灣吧,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在這里,她可以忘掉所有的一切……

郭小冬今天真是格外地溫柔,他一下一下疏密有致地撞擊著夏傲雪的身體,夏傲雪覺得自己正一點一點飄起來,耳邊好像都產(chǎn)生了“呼呼”的風(fēng)聲,周圍的世界都不存在了,眼睛、耳朵,甚至身體也都不存在了,她終于發(fā)出了快樂的呻吟。直到有人推開房門,直到有幾個警察著裝的人站在床邊看著她,她才陡然從自己的世界中清醒過來。

夏傲雪和郭小冬被警察帶到了賓館的一間辦公室里。走進(jìn)屋里,夏傲雪幾乎昏厥過去,因為她看見林國棟就坐在里面。

林國棟看見夏傲雪進(jìn)來,剛想站起來說話,就被其中的一個高個警察不客氣地制止了。

一個紅臉的老警察說:“你們兩個,過去,蹲到那個墻角去?!毕陌裂]有動,但郭小冬趕快拉了她一下,他們倆就一起蹲到了墻角,因為穿得匆忙,夏傲雪和郭小冬的衣服都七扭八歪,蹲在那里,身上好像捆著繩索。

那個老警察說:“你們通奸被抓了現(xiàn)行,而且,我們在你給你丈夫喝的牛奶中查出了一種可以置人于死地的麻醉劑。夏傲雪,你這是故意殺人。這種行為,法律是不會不管的,現(xiàn)在是人贓俱獲,你的殺人動機也非常明確,你就等著法律的嚴(yán)懲吧!”

沒等老警察說完,夏傲雪已經(jīng)癱倒在地上。

這時,林國棟說話了。夏傲雪聽見林國棟說:“警察同志,我能不能和夏傲雪單獨談?wù)?。?/p>

警察說:“和這種女人,你還有什么談的?!?/p>

林國棟站起身,掏出煙,塞到警察手里,說:“你們先把這個男的帶走,我和夏傲雪先談?wù)??!?/p>

警察表示遺憾地?fù)u搖頭,說:“好吧?!睅讉€人薅著郭小冬的脖領(lǐng)子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夏傲雪和林國棟兩個人,兩人都沒有吱聲,屋里死一般地靜。

林國棟首先打破了沉默:“傲雪,我真想不到你會這么對我,你太傷我的心了?!毕陌裂┠蛔髀?。林國棟接著說:“但是,傲雪,你放心,你們夏家對我有恩,我不會不報,這件事只要我不追究就沒問題,你也不會進(jìn)監(jiān)獄,我先把警察這邊擺平,你不會有事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們以后再說?!毕陌裂┮廊荒蛔髀?,但眼淚卻像溪水一樣地涌出來。

林國棟安排車將夏傲雪送回家,他留下來處理剩下的事。夏傲雪昏頭漲腦地回到家,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一百年沒睡覺了,她將自己一下摔到床上就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夏傲雪醒過來,家里很安靜,窗前掛著厚厚的窗簾,只有一盞小臺燈發(fā)著幽怨的光,夏傲雪呆呆地看著天棚出神。

最后還是客廳傳來的電視機的聲音讓夏傲雪回到了現(xiàn)實。她站起身,走到客廳,見林國棟穿著睡衣,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見夏傲雪出來,林國棟忙將電視的聲音調(diào)小一點,對夏傲雪說:“你醒了?”夏傲雪望著林國棟,就像望著一個陌生人,她說:“我們離婚吧?!绷謬鴹澓孟駴]聽清楚,問了一句:“你說什么?”夏傲雪說:“謝謝你不追究,我們離婚吧,我什么也不要,我回我父母家去?!绷謬鴹澱f:“沒有這個必要,我不計較,我知道你是被壞人挑唆的,那個壞人我不會放過他,他會得到最重的懲罰。而你不一樣,你太天真,沒有社會經(jīng)驗,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何況我也有做錯的地方。"夏傲雪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她說:“不,這是我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就這么定了吧,我心里還好受些?!绷謬鴹澱酒鹕?,走到夏傲雪面前,伸出兩只小胖手拉住夏傲雪的手,用夏傲雪久違了的深情的目光望著夏傲雪,半天才緩緩地說:“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我們真是緣分盡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你執(zhí)意要走,也不能讓你空手走,我這里還有二十萬現(xiàn)金,你帶著吧,將來也好有個急用什么的?!?/p>

夏傲雪凄涼地笑了一下,說:“唉,我真是自作自受、罪有應(yīng)得呀?!?/p>

轉(zhuǎn)眼夏天了,夏傲雪一直在努力地平復(fù)心情。這段時間以來,夏傲雪只和好朋友林紅梅有點聯(lián)系。出事后,林紅梅來看過夏傲雪,看她這么凈身出戶,直脾氣的林紅梅就說:“你這也太便宜林國棟那小子了,他倒好,升官、發(fā)財、換老婆,樣樣都占全了,那幾千萬的家產(chǎn)就這么讓他獨吞了?”夏傲雪沒有做聲,只是像一個飽經(jīng)滄桑的老人一樣望著林紅梅笑笑。實際上她和林國棟之間的這些內(nèi)情沒有一個人知道,包括林紅梅。林紅梅只隱約知道夏傲雪偷情被抓了現(xiàn)行,別的就不知道了。夏傲雪也沒法對任何人解釋和訴說,她躲在父親在軍隊干休所的小樓里,每天無所事事,手握遙控器,專門看各臺的警匪片、涉案劇,每次看到最后壞人被繩之以法的時候,她都要暗暗慶幸,多虧林國棟寬宏大量,否則,她也將會成為一名女囚生活在鐵窗里并且生不如死。她常想,就這樣地度過余生吧,她現(xiàn)在還能求什么呢,平靜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安慰。

但夏傲雪不知道,命運還是不肯讓她平靜。

夏傲雪的手機響了,這讓夏傲雪都有點不適應(yīng),因為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人跟她聯(lián)系了,甚至她都很少開手機。今天這是怎么了?夏傲雪拿起手機,看到了那個號碼。她立即就從床上蹦了起來,頭一下子漲得好像比皮球還大,她都不敢相信,是他,怎么會是他!

郭小冬和夏傲雪約在了那個酒吧,夏傲雪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趕到了那里。她到的時候,郭小冬還沒有來,半年多了,這個酒吧也變了模樣,里面的服務(wù)員也大都換了人。一個年輕的女服務(wù)員走過來,她露出年輕而甜美的微笑,說:“女士,您喝點什么?”夏傲雪要了一杯最便宜的茶,付過錢,之后又謹(jǐn)慎地將找回的零錢收好。

茶剛喝了一口,夏傲雪就看見郭小冬匆匆地走進(jìn)來,他穿著一件鮮艷的T恤,整個人還顯得干練、精神,夏傲雪不由得直起了腰。

夏傲雪看著郭小冬坐定,點了一杯茶,端起來喝了一口,因為太燙又趕緊放下。她一直沒有做聲,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郭小冬沒頭沒腦地說:“你放心,我沒事。”

夏傲雪還是沒有吱聲。

郭小冬接著說:“我也是思想斗爭了好久才找你的,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說,你一輩子都不知道?!?/p>

夏傲雪下意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太燙,將她的嘴里燙出了一個大泡都沒察覺。

郭小冬說:“一切都是騙局,都是林國棟精心安排的,你中了林國棟的計?!?/p>

“中計?”夏傲雪重復(fù)了一句。

“是呀,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當(dāng)時綁架你是真,林國棟報警也是真,但后來就都不是真的了。后來林國棟約我見了面,他同意把我的錢給我,另外還給我一百萬,條件是讓我想辦法能讓你凈身出戶地和他離婚。后來我想辦法接近你,想辦法激怒你,實際都是計劃的一部分。我和你去賓館約會,每次我都有錄像,我給你的說讓林國棟中毒的膠囊里面裝的不過是維生素。最后咱們約會,來抓咱們的警察也是林國棟派人假扮的,我們最后的目的就是要讓你無話可說地離開林國棟,不對林國棟和他的財產(chǎn)產(chǎn)生任何威脅。本來我想這事沒那么容易,沒想到你那么容易就中計了,事情就是這樣……”

“等等……"夏傲雪失聲叫了起來,“你慢點說,讓我好好想一想?!?/p>

夏傲雪將頭靠在高背椅上,她覺得郭小冬完全是在說著一個別人的故事,但這個故事讓夏傲雪渾身發(fā)冷,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要告訴我?”夏傲雪問。

“傲雪,我看你太可憐了?!惫《噲D湊近夏傲雪,小聲地說。

“滾!你個王八蛋。”夏傲雪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郭小冬的那張臉幾乎讓她嘔吐起來。

郭小冬收起表情,重新端坐好:“是,我不是好人,但我是商人,我不會放棄任何商機,我也會將我的利益擴大到最大化。我現(xiàn)在來告訴你這件事,是因為我咽不下這口氣。你可能不知道,林國棟現(xiàn)在有上億的資產(chǎn),他只用區(qū)區(qū)一百萬就讓我給他辦成了這么大的事,我心里不平衡。夏傲雪,咱們談個條件,我可以讓你奪回你失去的東西。”

“滾,滾,你趕緊給我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我真是瞎了眼,我再不要見到你!”夏傲雪歇斯底里地站起身,將一杯熱茶潑到郭小冬身上,旁邊的幾個保安忙跑過來,有的忙著按住夏傲雪,有的邊忙著幫郭小冬擦身上的水邊問:“先生,你沒事吧?"郭小冬惱怒地對保安說:“你們干什么,我們兩口子的事不用你們管?!?/p>

半夜十二點,郭小冬的手機響了,郭小冬接起來說:“我知道你會打電話?!?/p>

夏傲雪無聲地笑了一下,說:“你有什么條件,說給我聽聽……”

責(zé)任編輯 成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