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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 徒

2009-03-27 04:33
山花 2009年3期
關(guān)鍵詞:河街飛鴿車隊

哲 貴

我姐姐黃妮婭是個異數(shù)。

在信河街,我們家一直德高望重。我爺爺是信河街最著名的拳師。他練的是功柔法。這個拳種源出南少林。功柔法走的是硬功路數(shù)。但凡硬功都有兩個特點:一是要練好挨打的本領(lǐng),也就是說,還沒有打人前,先要做好給別人打的準(zhǔn)備;第二才是練好打人的本領(lǐng),拳頭打出去要有勁,能夠一招制敵。讓對方?jīng)]有還手的機(jī)會。

爺爺從二十歲開始外出教拳,六十歲退隱。人送綽號“鐵拳神箭”?!拌F拳”好理解,是說他拳頭有力,一般人挨他一拳頭,就“報銷”了?!吧窦笔鞘裁匆馑寄?這是爺爺?shù)目醇冶绢I(lǐng),也是江湖朋友最忌憚他的殺手锏——他會點穴的功夫。這就厲害了。一般的人,即使接得過爺爺?shù)蔫F拳,但是,誰接得了他的點穴功呢?他的力道大,穴位被點,輕者殘疾,重者斃命。爺爺退隱信河街,就跟點穴的功夫有關(guān):有拳師前來挑拳,功力跟爺爺不相上下,比到最后的時候,爺爺一時性起,失手點了對方的穴位。那個拳師當(dāng)場就癱在地上了,而且,從那以后再也沒有站起來。一般的場合,爺爺是不會顯露點穴功夫的。也不應(yīng)該顯露這種功夫。但是,爺爺說自己總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性,比著比著,火暴的脾氣就上來了。也正是這個原因,爺爺說自己的武功不能練到最高境界。傷了那位拳師后,爺爺才下了決心,封了拳,回到老家,過著退休的生活。

到了我爸爸這一輩,情況出了一些變化。我爸爸起先也是跟爺爺學(xué)功柔法的。二十歲不到,就跟著爺爺出去教拳。先是當(dāng)爺爺?shù)闹?,后來獨立授徒。有傳言,我爸爸的功夫比爺爺還好。說我爸爸得過“四尺棰神”指點,學(xué)了絕世神功?!八某唛⑸瘛笔莻€傳說中的神秘高手,他的標(biāo)志是一根四尺長、黑得像燒火棍一樣的柴棰,他提著這根毫不起眼的柴棰,打遍江南武林無敵手。但是,誰也沒有見過我爸爸的功夫,他也不愿意跟別人比。這也是他很早就退回信河街的原因?;氐叫藕咏趾?,他絕口不提江湖上的事,也不提功夫上的事,信河街體育局的頭頭聽過他的傳聞,曾經(jīng)想聘請他去體校當(dāng)武術(shù)教練,爸爸低著頭,微微抿動著嘴皮,聲音輕得跟蚊子叫一樣,他對體育局的頭頭說:

“都是外頭瞎傳的,我那兩下子根本教不了人,您看我不是從外面躲回來了嗎?如果我真有傳說的那么,厲害,干什么回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

爸爸堅辭不就,體育局的人也沒有辦法。再說,爸爸的功夫本來就是一個傳說。而且,爸爸說的也有道理——如果不是被別人辭退回來的,四十多歲的人,怎么肯回到這么偏僻的信河街呢?四十來歲正是當(dāng)年,正是人生沖刺的階段,誰會倒退著走呢?

幾乎是在前后腳,爸爸和爺爺都退回了信河街。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十三歲,已經(jīng)進(jìn)入初中。我的姐姐黃妮婭已經(jīng)十九歲。她已經(jīng)聲名遠(yuǎn)播了。在我的眼里,她已經(jīng)是個跟我爸爸平起子坐的人物了,有時,我甚至覺得她的地位比我爸爸還要高一截,幾乎可以跟爺爺平起子坐。

在我們信河街,提起我姐姐黃妮婭,不知道的人不多。她的年紀(jì)雖然不大,出道卻已經(jīng)四年了。也就是說,她十五歲的時候,就在社會上混了。

我從八歲開始習(xí)武。是爺爺教的,那時,他還沒有退休,但他每年會有兩段時間回信河街休假:一個是夏天,叫消暑,有兩個來月;一個是冬天,叫歸年,有一個多月。在這段時間里,爺爺就教我和黃妮婭練功夫。

爺爺本來是很看好我的,他想把一身的本事傳授給我,遺憾的是,我很不爭氣,我就連最簡單的馬步都蹲不好。對功柔法來說,馬步蹲“不好”有兩個意思:一個是馬步蹲得不扎實,下盤不穩(wěn),上身就飄,抗擊打能力就差。這樣的話,跟別人對打,差不多等于送死;第二個是腳步擺得位置不合理。功柔法的腳步很特別。左腿在后,右腿在前,呈四十五度。左腿的腳板朝前,右腿的腳板要橫在身體面前。可是,我右腿的腳板卻總是情不自禁地朝前,朝前會出現(xiàn)什么結(jié)果呢?就是別人一個“掃堂腿”過來,我就“狗吃屎”了。這招對我屢試不爽。爺爺很是失望。又是失望又是著急,用指頭槍指指天。又指指地,身上的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好像有無數(shù)炒熟的豆子撒在銅盤里。他還圍著我的身邊走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不停地罵我說:

“豬。豬,豬。你是豬。你比豬還笨?!?/p>

罵罵倒也罷了。除了很傷自尊外,就是恨自己不爭氣了——誰叫我這么笨呢!我最擔(dān)心的是,爺爺覺得我反正比豬還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一伸手把我身上的穴位給點了,那我就沒救了。所以,我連哭的膽子也沒有了。

跟我相反的是,黃妮婭卻對功夫無比地近性,無論什么招數(shù),只要爺爺一說,再示范一遍,黃妮婭就能夠領(lǐng)會,就能夠把動作做得很順,很漂亮。剛開始的時候,爺爺看著黃妮婭練套路,經(jīng)常會在嘴里念道:

“你要是個男孩該多好啊!你要是個男孩該多好啊!”

沒有多久以后,爺爺就不念了。他也不大尿我了。給我們講解的時候,面都是朝著黃妮婭的,講完了,就問黃妮婭說:“聽懂了沒有?”

只要黃妮婭說自己聽懂了,他就不再講了。做示范動作也一樣,只要黃妮婭能做了,他就用嘴巴朝我一撇。對黃妮婭說:“那個笨貨就交給你了?!?/p>

也就是說,我原來跟黃妮婭是師姐師弟的關(guān)系。我們是平等的。被爺爺?shù)淖彀湍敲匆黄埠?,黃妮婭立即成了我的師傅。距離就是這么產(chǎn)生的。

我對自己的人生產(chǎn)生了動搖,問黃妮婭說: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黃妮婭反問我說:

“你覺得自己很笨嗎?”

“我是太笨了,要不爺爺也不會生那么大的氣!”

“可是,你讀書讀得很好啊!”

一說到讀書,我的尾巴就翹起來了。我上小學(xué)二年級時,就已經(jīng)把五年級的課本都讀完了。特別是上數(shù)學(xué)課的時候,老師在上面說,我就趴在桌上睡覺。老師見我不給他面子,往往向我放冷箭——叫我上去做數(shù)學(xué)題。其實,我哪里是真睡呢?我等的就是這個機(jī)會,老師一叫,我就假裝迷迷糊糊地上去了,拿起粉筆,“唰唰唰”就把題解出來。有的時候,我寫出的還不只是一種解題的方法,我一寫就寫好幾種。把數(shù)學(xué)老師都看傻了。黃妮婭這么說,我就又恢復(fù)了自信心了,我對她說:

“那我就不笨了?”

“當(dāng)然不笨。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讀出名堂來,到那個時候,我們兩個一文一武加起來,就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那你一定要等我哦!”

“我一定會等你的。”

但是,黃妮婭言而無信。她并沒有等我。就在跟我說這話的第二年,她就在信河街闖出了名堂,

那一年,信河街剛好在播放香港電視連續(xù)劇《射雕英雄傳》,黃妮婭就在信河街組織了七個年齡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子,帶著她們每晚到廣場上練拳頭。她們自稱“江南七怪”。黃妮婭是七怪中的老大,綽號“江南小神箭”。

“江南七怪”成立以后,在著裝上有一個很明顯的標(biāo)志,她們上身穿著蝙蝠衣,下身穿著統(tǒng)一的超短裙。信河街開天劈地以來,女孩子穿這么短的裙子,還是第一回。在這之前,信河街的人只在香港的電視連續(xù)劇里見過這種超短裙,而穿這種不雅裙子的女孩子,都不是正當(dāng)?shù)娜思?,她們要么跟黑社會有瓜葛,要?/p>

就是操皮肉生意的。所以,從一開始,黃妮婭的“江南七怪”就轟動了信河街。她們橫空出世,前無古人。

轟動的效果是達(dá)到了,美中不足的是,這個效果偏了一些。信河街的人一談起黃妮婭的“江南七怪”,臉上充滿了不屑,仿佛在說,那真是七個傷風(fēng)敗俗的小妖怪!在不屑的同時,還夾雜著一絲絲的畏懼,遠(yuǎn)遠(yuǎn)看見黃妮婭她們,就躲開。她們晚上在廣場上練拳,也沒有人敢上前觀看。廣場本來是大家休閑的地方,這樣一來,就被黃妮婭她們霸占了。

不過,黃妮婭的“江南七怪”還是做出了一件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信河街是一個漁港碼頭,每天傍晚有許多漁輪歸港,把打撈來的海鮮送到冷凍廠里存起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漁港碼頭上就多了一幫人馬。大約有十個左右。他們的年紀(jì)都是二十不到一點的樣子,男的,每個人手臂上都紋著一柄魚叉。人稱魚叉幫。幫主名字叫吳道興,因為砍傷了人,坐過兩年的牢。一到漁輪歸港的時候,這批魚叉幫就出現(xiàn)在碼頭上,每一輛漁輪靠岸,他們就跳上去收保護(hù)費,如果不給的話,他們就把魚倉里的海鮮扔進(jìn)海里,如果再不給,他們就動手打船上的漁民。有一次,一個年輕的漁民跟他們吵了起來,拿著船篙掃了過去。但是,十來個魚叉幫的人一擁而上,把那個年輕漁民砍得滿身是血,送到醫(yī)院里,只剩下一口氣了,醫(yī)師檢查后,發(fā)現(xiàn)他身上被砍了三十九刀。

因為他們?nèi)硕鄤荼?,來的時候一齊來,散的時候一齊散。據(jù)說他們一般都是退到信河街后山上。后山有一片無邊無際的毛竹林,進(jìn)去很容易迷路。根本找不到他們的。而且,他們每個人都佩著兩尺長的砍刀,都是開了鋒的,刀面上都有一條槽,那是專門放血用的。這樣的砍刀捅進(jìn)入的體內(nèi),那是必死無疑的。漁民們都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一個下雨的深夜,黃妮婭率領(lǐng)著她的“江南七怪”摸進(jìn)了毛竹林,包抄了魚叉幫的老巢。對于魚叉幫的老巢,“江南七怪”已經(jīng)跟蹤一個多月了。對他們的作息也摸得很清楚。對于有沒有把握在最短的時間里把這十來個男人制服,“七怪”的內(nèi)部曾經(jīng)有過分歧,因為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把他們制服。等他們完全清醒過來之后,“七怪”就不是他們的對手,那等于是羊入虎口了。黃妮婭叫其他“六怪”不要害怕,一切都聽她的,她自有辦法。

到了魚叉幫的老巢后,黃妮婭第一個沖了進(jìn)去。她們每人拿著一把五節(jié)手電筒,一進(jìn)去,就把強(qiáng)光射在魚叉幫成員的臉上,讓他們睜不開眼睛,看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黃妮婭進(jìn)去后,看見魚叉幫的幫主吳道興把手伸往枕頭底下,說時遲,那時快,黃妮婭喊了一聲。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吳道興的身上一點,吳道興叫了一聲“哎呦”,身體就像鼻涕一樣掛了下去。其他魚叉幫的成員看見這個架勢,就再也不敢動了。乖乖地讓她們用船繩捆起來,一個串著一個,押下山,讓他們跪在漁港碼頭上,從早上一直跪到所有的漁民歸港。

關(guān)于“江南七怪”制服魚叉幫的事情,后來成了信河街的美談。因為這本來是一場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想想看,七個上身穿著蝙蝠衣、下身穿著超短裙的妙齡女子,怎么打得過十來個懷揣兩尺砍刀的青年男子呢?她們是怎么辦到的呢?

本來,家里已經(jīng)開始聲討黃妮婭的“江南七怪”了。

爸爸對這些事,依然不發(fā)表任何意見。他對黃妮婭“江南七怪”的事,只是皺了一下眉頭,其他就什么表示也沒有。因為他總沒有發(fā)表意見,所以,他在家庭里的位置就漸漸變得無足輕重了。有什么事,我和黃妮婭往往繞過他,直達(dá)我們家最高行政長官——爺爺處。爺爺就不同了,他知道這件事后,就從椅子里跳了起來,說:“什么七怪八怪,都是歪門邪道?!?/p>

爺爺特別不能茍同的是黃妮婭穿超短裙的事。他說:“如果讓我看見了,我就打斷你的狗腿?!?/p>

所以,黃妮婭在家里是不敢穿超短裙的。但是,自從她們把魚叉幫消滅了之后,爺爺就不太管她的超短裙了,他用很贊許很自豪的口氣總結(jié)說:

“為民除害,好!”

爸爸回到信河街后,因為要謀生。所以,開起了公交車。

在這之前,信河街還沒有公交車,以前。信河街是個水鄉(xiāng),河網(wǎng)密布。河網(wǎng)上的小橋隨處可見,每家都有一個埠頭。每家都有一艘小船。人們出行的工具就是小船,但是,后來,河網(wǎng)漸漸少了,小橋也沒了,小船也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條柏油路和水泥路,信河街的范圍一下子擴(kuò)大了好幾倍。人們出行的工具也由船變成了車。所以,公交車成為信河街人出門必須的交通工具。

爸爸原來并不會開車。他就去學(xué)。拿到駕駛證后,他就去信河街的農(nóng)機(jī)公司買了一輛十七座的面包車。在車頭的玻璃上貼上用紅紙剪起來的“公交車”三個大字,三個大字下面還有兩排小字,那是公交車經(jīng)過的路線,等于在是信河街打一個大圈,從大士門出發(fā);向西到清明橋;向南拐到杏花路;向東到馬鞍池路、龜湖路;向北到洪殿、南站;再向西從環(huán)城路拐回大士門。一圈下來,大約要一個半鐘頭。收費的標(biāo)準(zhǔn)是五個站以內(nèi)收兩角,五個站以上,統(tǒng)一收三角。

爸爸是信河街第一批買面包車的人,跟爸爸同一批買了面包車的,一共有八個人。半年以后,這個隊伍增加到了十六個人。

人多車多以后,隊伍就有點亂了:一個是收費亂了,有的人,為了拉客,為了搶客,就不按原來的標(biāo)準(zhǔn)走了,跟乘客討價還價,一角錢也讓乘客上;另一個是線路亂了,有的公交車為了趕時間,搶在上一趟公交車的前面,不按原來規(guī)定的線路走,看見小巷就鉆進(jìn)去,有的乘客被他這么一鉆,不得不走回頭路。群眾的口碑相當(dāng)不好;還有一個是公交車司機(jī)之間出現(xiàn)的矛盾,這個矛盾因為牽涉到直接的經(jīng)濟(jì)利益,變得不可調(diào)和,因為誰搶了客,誰這一天就可以多賺些錢,誰鉆了小巷,誰就可以多拉幾個客人。

這樣一來,整個公交車市場就變得一團(tuán)糟。經(jīng)常出現(xiàn)兩輛公交車在馬路上你追我趕的情況,車?yán)锏某丝秃敖羞B天:一是擔(dān)心出事故;二是有的乘客早過了站了,而公交車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

到了這種地步,信河街的公交車已經(jīng)聲譽(yù)掃地了。很多人寧愿走路,也不愿乘坐公交車。這是最嚴(yán)重的抗議了。如果事情再這樣蔓延下去,公交車就沒有辦法開了,開一圈,收來的車票還不夠油錢。在這個時候,十六個公交車的車主或多或少都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了,覺得大家有必要坐下來念一念。排排陣,讓乘客重新坐到公交車上來。

牽頭做這件事的是爸爸。因為在十六個公交車主中,爸爸跟別人爭得最少,他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別人要超車,他就放慢車速,把車靠在最右邊。別人鉆小巷,他從來不鉆。別人拉客,他從來不拉。這樣的結(jié)果是,他做的生意比別人更差。爸爸覺得事情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了。這個時候必須要有一個人站出來。他本來是不想站出來的,但是,他如果不出面的話,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出面呢?為了整個公交車隊,也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爸爸覺得自己應(yīng)該站出來。所以,他把所有的車主請到家里來開會,大家坐成一圈,爸爸說的都是大白話,他說,如果再這樣無序地競爭下去,信河街的公交車肯定是死路一條。但是,大家

回過頭去想想看,大家花了那么多錢,買了公交車,最后卻沒有生意可做,這可不是大家的初衷。大家的初衷肯定是憑著這輛公交車維持家庭的生活,甚至是發(fā)家致富??墒牵蠹倚奶绷?,太擔(dān)心落后于人了,所以,造成了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為什么會造成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呢?那是因為大家做事沒有規(guī)則,整個公交車隊沒有一套規(guī)章制度,大家一哄而上,一上就亂了,就不可收拾了。爸爸這么說的時候,其他十五個車主就頻頻點頭。其實,他們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呢?他們只是不想先讓出第一步。因為讓出第一步后,就有可能要讓出第二步。讓出第二步后,就有可能還會有第三步。接著就可能要退出這個競爭。所以,大家明知道這么做不對,但也只能錯下去。現(xiàn)在,既然爸爸把話挑明了,他們覺得心里也明亮起來了,他們叫爸爸繼續(xù)說。接下來怎么辦,他們聽我爸爸的。我爸爸顯然是早有準(zhǔn)備的,他說,要想把信河街的公交車市場規(guī)范起來也很簡單,提出了三點建議:第一是成立信河街公交車車隊,車隊里選出一個領(lǐng)導(dǎo)班子,有了一個組織后,管理起來就名正言順了;第二是十六輛公交車先后排出順序,每一個月調(diào)整一次,這樣大家都不吃虧;第三是統(tǒng)一價格,如果發(fā)現(xiàn)誰隨意抬高或者壓低價格,就對誰進(jìn)行重罰。

從爸爸處理這件事的風(fēng)格來看,我有點相信大家對他的傳說了。在處理這件事情上,他跟平時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說一句是一句,而且每一句都能夠說到點子上。最主要的是,一經(jīng)他說出來后,別人連反駁也不敢了,自有他的一番威嚴(yán)。

爸爸的三點建議立即獲得大家認(rèn)可。會上,大家一致推選爸爸當(dāng)車隊隊長。這一次,爸爸沒有推辭,但他提了一點建議,那就是在車隊的規(guī)章制度里要加上一條:車隊隊長每兩年重新選舉一次。車隊隊長一般不能連當(dāng)三屆。這個建議大家當(dāng)然也同意了。

開完會后,我們家擺了兩桌的酒席,十六個公交車車主把酒言歡,親得跟一家人似的。大家一直敬我爸爸的酒。我平時沒有見過爸爸喝酒,那天他喝了,那十五個車主都敬他酒了,他也都喝了。那十五個車主最后都有點喝高了,說話聲音都高了起來,只有我爸爸,他的臉色一點也沒有變,說話的聲調(diào)也沒有變。

自從那次會議之后,信河街的公交車就恢復(fù)了秩序。乘公交車的人很快又多了起來。我爸爸走在路上,或者坐在駕駛室里的時候,時不時地有人會跟他打招呼,稱他:隊長。用爺爺?shù)脑捳f是,“這家伙當(dāng)官了。”

在我們家,爺爺對我爸爸的態(tài)度很奇特。家里的事,看起來都是爺爺在做主。而且,爺爺那個脾氣,還有他那“鐵拳神箭”的綽號,實在是沒人敢惹他的。包括黃妮婭,雖然爺爺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成了“寶貝”,但她還是對爺爺畏懼三分。要看他的臉色??墒?,爺爺往往在決定一個事情之前,會去看看我爸爸的臉色。這很叫人看不明白。

爸爸當(dāng)了公交車隊長以后,半年之內(nèi),又有五輛公交車加入車隊。因為車輛增加了,車隊就增加了信河街到下面鄉(xiāng)鎮(zhèn)的班車。沒有想到的是,去鄉(xiāng)鎮(zhèn)的班車很受歡迎,車子開進(jìn)鄉(xiāng)鎮(zhèn)的時候,當(dāng)?shù)氐木用袂描尨蚬膩碛铀麄?,因為班車縮短了他們跟信河街的距離,他們進(jìn)城辦事方便多了。而這事對爸爸他們的車隊來說,也是兩全其美的事情,他們不但得到了別人的贊美,也獲得了很好的收入。

車隊的事業(yè)正在蒸蒸日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黃妮婭的人生軌跡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轉(zhuǎn)折,她跟一個叫許大鷗的男人搞在了一起。

在我們信河街,“搞”字是個很不好聽的字眼。它有亂七八糟的意思,有見不得陽光的意思。像搞關(guān)系,搞情報,搞活動,搞錢,搞破鞋,等等。一般情況,只要跟這個字眼搭上了,基本上就是很羞恥的事情。

這個許大鷗是誰呢?

說起這個許大鷗,他在信河街也算一個傳奇人物。他是海鷗集團(tuán)的大老板。他手下的實業(yè)有十來家,有酒店、舞廳、托運部、建筑公司、冷凍廠,聽說還有地下賭莊。從這些行業(yè)上,也可以看出來,許大鷗不是等閑之輩。其實,信河街的人都知道,許大鷗的真實身份是黑社會的老大,他的幫叫海鷗幫。許大鷗是從做地下賭莊起家的。做地下賭莊,靠的是兩個方面的勢力:一個是公安方面的勢力,要有人罩著他們,公安方面有行動了,能夠及時通知消息,出了問題能夠幫他們擺子;另一方面就是自身的勢力要強(qiáng)大,手下的打手要多,武器要充足,出手要狠,對社會要有威懾力。

信河街原來有兩家地下賭莊,一家是許大鷗開的,另一家是一個叫陳飛鴿的人開的。陳飛鴿也是一個幫派的老大,他的幫叫飛鴿幫,手下有一百多號弟子。飛鴿幫主要做地下賭莊和臺球生意,信河街的臺球館都是他們控制的,如果沒有經(jīng)過陳飛鴿的同意,開起來的臺球館,當(dāng)天就會被人砸爛。本來,陳飛鴿的地下賭莊生意比許大鷗的賭莊好,陳飛鴿開得早,公安從來沒有來查過,場子里每天有二十個幫會的弟子在維持秩序,從來沒有出現(xiàn)打架斗毆的事件。但是。有一天,許大鷗一個人背著雙手,踱進(jìn)了陳飛鴿的賭莊,他對陳飛鴿的弟子們說:

“我是許大鷗,今天來踢你們的場子了?!?/p>

許大鷗的話剛說完,陳飛鴿一個弟子就從后面撲過來了。許大鷗頭也沒有回,他飛起一腳,就把那個家伙踢得飛出三丈開外,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其他的人一見這個架勢,喊了一聲“操家伙”,十幾個人,從懷里摸出砍刀,將許大鷗團(tuán)團(tuán)圍住。但是,他們沒有一個敢近許大鷗的身,因為只要有人稍微朝前跨出一步,就被許大鷗一腳踢飛。沒有一個人看清許大鷗是怎么飛腿的。不到半個鐘頭,赤手空拳的許大鷗,就拿下了陳飛鴿二十個手拿砍刀的弟子。地上躺了一片,然后,許大鷗對陳飛鴿的弟子說:

“你們告訴陳飛鴿,叫他明天去我的賭莊里挑場子。我在那里等著他?!?/p>

第二天,陳飛鴿沒有去許大鷗的賭莊挑場子。第三天也沒有去。不出一個禮拜,他的賭莊關(guān)閉了。信河街上所有的臺球館也都關(guān)了大門。從那以后,陳飛鴿就在信河街消失了。沒有人再見到他。

許大鷗一戰(zhàn)成名,獲得了“飛毛腿”的綽號。不久后,他接管了陳飛鴿所有的場子,他的“事業(yè)”也步入了發(fā)展期。

黃妮婭出道時,許大鷗的“事業(yè)”已經(jīng)穩(wěn)固了,凡事他都讓手下的弟子出面。據(jù)說,他手下有弟子上千人,兩尺的砍刀兩千多把,長槍十五條,短槍四條。這個時候,想見他許大鷗真身已經(jīng)很難了,江湖上只有他的傳說。

但是,黃妮婭怎么能夠跟許大鷗搞上呢?

首先。許大鷗的年齡差不多比黃妮婭大了一倍。跟我爸爸不相上下。完全是兩輩人。

其次是,許大鷗有過兩任老婆。第一任老婆死得不明不白,有傳說是被許大鷗打死的。什么也沒有留下。第二任老婆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后來卻得了精神病。被送進(jìn)“塔下”的精神病院里。也有傳說,他第二任老婆的精神病是被他威嚇出來的,她曾經(jīng)想跟許大鷗離婚,但是,她知道太多許大鷗的事情了,許大鷗當(dāng)然不會放她走。

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說到底,許大鷗是一個黑幫頭子,他是黑社會,黑社會就是再強(qiáng)大,再傳奇。也還是“黑”的?!昂凇笔撬麄兊男再|(zhì),變不成“白社會”。而我們家一直是信河街正當(dāng)人家。先放開“德高望重”不

說,也放開我爺爺是一代拳師不說,就是一般的人家,也不會讓自己家的子女沾上黑社會,萬一不幸沾上了,那會使一個家族的人都抬不起頭來的。

所以,黃妮婭跟許大鷗搞在一起后,第一個跳起來的就是爺爺,他氣得全身發(fā)抖,臉色都白了,他身上的關(guān)節(jié)一陣作響,右手朝前一探,伸出食指,突然大喊一聲:

“這個叛徒。我點死她?!?/p>

爺爺這么說,也這么做了。他每天出去打探消息,到處打聽許大鷗的住所。因為黃妮婭自從跟了許大鷗后,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了。她也知道,只要一回家,再出去的可能性等于零,如果不是被爺爺打死,最好的結(jié)局也是被關(guān)押起來。所以,她只是托人帶回一個口信,說自己找到了人生的真諦,她現(xiàn)在很幸福。唯一愧疚的是,她覺得辜負(fù)了爺爺?shù)钠谕?,沒有把爺爺一身的本事學(xué)全,她說自己對不起爺爺,也對不起這個家。并且,她叫爺爺不用去找她了,她會在另一個地方每天向爺爺磕頭的。

對于黃妮婭跟了黑社會老大許大鷗的事,爸爸的態(tài)度也很模糊。他站著聽爺爺喊著說黃妮婭的事,爺爺說:

“我不會放過這個叛徒的,我要清理門戶。”

爸爸聽完后,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在爺爺跟前站了一會兒,爺爺一個轉(zhuǎn)身,他就走掉了。第二天,他照樣去開公交車,還是當(dāng)他的車隊隊長,好像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大概有一個月的時間,爺爺每天出門去清理門戶,每天都是無功而返。那段時間,他練功也練得特別勤。因為,自從他退休回家之后,雖然每天的功夫沒有落下,但已經(jīng)不是實打?qū)嵉鼐毩耍阂粋€是因為年紀(jì)大了,上進(jìn)心不強(qiáng)了;再一個是功夫練到他這個火候上,已經(jīng)深入骨髓了,所謂的練功,只要比畫幾下,意到就成了。然而,黃妮婭“叛變”之后,他就真刀真槍地練了,每天晚上,他先在院子里走一趟功柔法,院子里一片“噼里啪啦”的響聲不斷。練完了功柔法,他再練點穴功,只見他伸著兩個食指朝空中一陣亂指,空氣中有“噗噗噗”的聲音,好像是小石頭掉進(jìn)河水里的響聲。我有時站在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觀看,似乎能夠感受到空氣中有一股股氣流沖過來??梢?,爺爺“鐵拳神箭”的綽號名不虛傳。

也真是奇怪,信河街并不大,擴(kuò)建之后,方圓也不過十個公里,人口不到五十萬。爺爺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竟然連黃妮婭的影子都沒有撈著。爺爺說他可以感覺得到,這個“叛徒”就在信河街,她并沒有離去。他可以聞到“叛徒”的氣息,但就是找她不著。從這點也可以看出來,黃妮婭是成心躲著我們家里人的。她成心不想讓爺爺碰見。她決心已定。看來真的已經(jīng)找到人生的真諦了!

一個月后,爺爺“鏟除叛徒”的火氣已經(jīng)滅了大半。他火氣就是再大,也不能總是那么旺地?zé)?到了這個時候,他更多的已經(jīng)是一種灰心了,所謂“哀莫大于心死”,就是這個意思。他盡量使自己不去想黃妮婭,更是不提黃妮婭,也不允許別人提。但是,他還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他偶爾還是會想起黃妮婭。一想起她,爺爺就是一陣搖頭,嘴里念念有詞,說:

“這個叛徒,這個叛徒?!?/p>

此后的一年多時間里,我們沒有得到黃妮婭的任何消息。我們真的懷疑,她是不是遭了許大鷗的暗算,步了他兩個前任老婆的后塵。黃妮婭年紀(jì)太輕,社會經(jīng)驗不足,她根本不是許大鷗這種老江湖的對手。她的處境,等于是一只小羊羔呆在狼群里呀!

這一年多來,信河街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其中之一,就跟我爸爸的公交車隊有關(guān)——除了爸爸的公交車隊之外,信河街又多了一個公交車公司。他們的車輛更多,有三十來輛,而且,車子更高級,不是十七座的面包車,而是南京產(chǎn)的“依維柯”客車,也是十七座的,但是,里面的位置更大,空間更寬敞。更主要的是,“依維柯”的外形非常漂亮,車頭尖尖的,俗稱“子彈頭”。爸爸車隊里的面包跟他們一比,一個像西瓜,一個像番薯。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不過,爸爸的車隊并沒有跟他們比的意思。車都擺在那里,有什么好比的呢!要比的是價格、服務(wù)質(zhì)量、時間,還有,爸爸的車隊有他們不可能有的優(yōu)勢。那就是有自己完整的線路。這些線路是爸爸的車隊出錢買來的,在這些線路上,他們有絕對的使用權(quán)。不是車隊的公交車不能在這些線路上做生意。所以,新的公交公司出現(xiàn)后,引起了爸爸車隊的注意,畢竟來了競爭者了嘛!但還沒有引起車隊里的恐慌。

但是,事情的發(fā)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我爸爸的意料。這個公交公司的后臺老板竟然是許大鷗。許大鷗公交公司放出話來,準(zhǔn)備“吃”掉爸爸的車隊?!俺浴笔墙系脑?。

具體的事,許大鷗并沒有出面,而是公交公司一個經(jīng)理跑來跟我爸爸交涉,對方很客氣,一直稱呼我爸爸為“隊長”,他對我爸爸說:

“我們老板派我來,是想跟隊長商量商量,把你們的車隊跟我們的公司聯(lián)合起來,你們有路線,我們有堅強(qiáng)的資金后盾,只要我們一聯(lián)手,就可以壟斷信河街的公交車市場。這樣的話,信河街以后就是我們的天下了。誰也別想跟我們競爭了?!?/p>

爸爸對他說:

“這事好是好,但我一個人說了不算,要開會聽聽大家的意見?!?/p>

“那當(dāng)然,那當(dāng)然。我過幾天再來聽您的回音。”

那個經(jīng)理走后。當(dāng)天晚上,爸爸召集車隊,在我們家開了一個緊急會議。爸爸把這個事情作了說明,問大家有什么看法。

爸爸的話音剛落,一個司機(jī)就站起來說:

“這事有什么好商量的,許大鷗的意圖很明顯,分明就是想吞并我們嘛!我們不能上他的當(dāng)?!?/p>

“這分明就是侵略嘛!他們就是想把我們一口吃掉,讓我們當(dāng)‘亡國奴。”另一個司機(jī)也站起來說。

“對,我們絕對不能跟他們聯(lián)合,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市場,憑什么讓許大鷗來插一手。”很多司機(jī)紛紛站起來說。

“但是,許大鷗不會善罷干休的?!庇幸粋€司機(jī)說了這么一句。

這句話說到所有人心里去了。誰都知道,許大鷗是黑社會。黑社會是不跟你講道理的。他這一次先跟大家講道理,大概是看在我們家的面子上,是看在黃妮婭的面子上,我爺爺?shù)拿孀由?,特別是我爸爸的面子上,因為,誰也不知道。我爸爸的水到底有多深,他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想必許大鷗也是有所顧忌的。所以,他就來個先禮后兵。也算是給足面子了。

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很大的聲音說:

“怕他個鳥。許大鷗如果想來武的,我們就跟他干。他不來,我還想打上門去呢!”

說這話的是我爺爺。他知道晚上的會議跟許大鷗有關(guān),就坐在邊上旁聽,聽到這里時,他的火氣上來了。張嘴就是一句粗口。

“對對對,跟他干。”見爺爺這么說,大家的斗志也上來了,爺爺是什么,他是江湖上的“鐵拳神箭”啊!是武林俠客,專門鏟奸除惡的,有了爺爺?shù)暮蠖?,區(qū)區(qū)一個許大鷗算什么?他如果膽敢來挑釁,爺爺一伸手就點死他。

在這個會議上,大家形成了一個共同的決定:不跟許大鷗的公交公司合并。而且,做出了隨時跟黑社會斗爭到底的準(zhǔn)備。

決定下來后,只有爸爸坐在那里一句話也沒有說,臉上也沒有表情。但是,他同意了大家的意見,因為會議的最后大家舉手表決。不同意跟許大鷗合并的

人舉手。爸爸也舉了手。

過了兩天,公交公司那個經(jīng)理又來找我爸爸,說:

“隊長,你們商量得怎么樣了?”

“車隊商量過了,大家都覺得不合并比較好?!卑职终f。

“這樣啊!我們的老板很想跟你合作的?!蹦莻€經(jīng)理覺得有點意外。

“這是大家統(tǒng)一的意見,我也沒辦法?!卑职植槐安豢旱卣f。

“那好的,我回去跟我們的老板匯報這個事?!?/p>

過了兩天,那個經(jīng)理又來找我爸爸了,他笑著說:

“隊長,我們老板說了,明天上午想跟你見一面?!?/p>

爸爸說:“好的,我明天在車隊里等他?!?/p>

當(dāng)天晚上,爸爸又召集車隊的人來我們家里開會。大家知道,最關(guān)鍵的時刻來了,許大鷗狐貍的尾巴露出來了,他要來挑場子了。我們家里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緊張得空氣已經(jīng)不會流動了,吸進(jìn)肺里的空氣都是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堵在心口上。就是爺爺也顯得很異常,他不時地去看我爸爸的臉色,不停地用手抓自己面前的空氣,他不停地說:

“好,好,該到算總賬的時候了。”

話是這么說,大家還是能夠聽出他口氣里的心虛。畢竟,許大鷗是信河街黑社會的老大。在信河街,他已經(jīng)成了一個傳說,是一個神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他也從來沒有打輸過。跟他敵對的人,不是在信河街自動消失,就是家破人亡。一個完整的也沒有留下來。想想看,要跟這么個人對陣,誰不會心驚肉跳?

爸爸還是沒有表態(tài)。這個時候,他看上去反倒是一臉的平靜。因為他知道,明天這場惡戰(zhàn)一定是躲不過去了。但是,他更知道,對于明天跟許大鷗的戰(zhàn)爭,他連一點把握也沒有。先不說許大鷗以前赤手空拳收拾“飛鴿幫”的事,他個人的功夫還是其次,要知道,他手下還有上千號的人呢?每個都有砍刀。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可怕的是,他手里有十五條長槍,還有四把短槍。功夫再好的人,也好不過槍快!不過,事情既然出來了,就要沉著去應(yīng)對,躲避肯定不是辦法。焦急更是于事無補(bǔ)。只能拼死一戰(zhàn)了。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的人到車隊集合。這時,大家驚奇地發(fā)現(xiàn),我爸爸手里提著一根全身墨黑、跟燒火棍一樣的柴棰。大家齊齊地“啊”了一聲,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四尺棰神”嗎?原來爸爸真的是“四尺棰神”的傳人!原來外界傳說的是真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從我爸爸平時的表現(xiàn)看,一點也不像是一個身懷絕技的人,傳說中,“四尺棰神”一揚手,手中的柴棰可以穿透十七根毛竹,那是什么樣的力道什么樣的速度啊!就是十個人站成一排,也經(jīng)不起他這么一揚手啊!

知道爸爸是“四尺棰神”的傳人后,這大大地鼓舞了人心,精神為之一震。大家覺得,這一仗有希望了。有“四尺棰神”的傳人在此,還怕許大鷗個鳥?大家忍不住發(fā)出“噢噢噢”的歡呼聲。

但是,到了約定的時間。許大鷗并沒有出現(xiàn)。這個時候,大家手心已經(jīng)全濕了。又等了一個鐘頭,還是沒有看見許大鷗的影子。大家覺得時間真是難熬啊!一直到了中午,許大鷗還是沒有來,這個時候,大家已經(jīng)知道,許大鷗不會來了。他為什么不會來呢?因為他知道我爸爸就是“四尺棰神”的傳人,來了不是送死!所以,他膽怯了,臨陣逃脫了。也就是說,這一場斗爭。我們勝利了!

但是,爺爺似乎心有不甘,他在車隊里罵罵咧咧的:“狗生的,有膽就來嘛!怎么變縮頭烏龜了?”

不過,勝利的喜悅完全沖淡了爺爺?shù)幕饸猓坪跻灿悬c口是心非。

只有爸爸一點表情也沒有。

事情過去一個禮拜后,那天,有人到我們家里來,他自報家門,說是黃妮婭派他來的。就在七天前的那個晚上,黃妮婭在許大鷗睡覺的時候,點了他的穴道,造成許大鷗下肢癱瘓,因為她勸許大鷗第二天不要去車隊挑場子,許大鷗不聽,他說這個場子不挑,以后他怎么在社會上混啊?所以,黃妮婭只好點了他的穴道,讓他再也站不起來,再也沒有能力去挑場子了。同時。來人還交給爺爺一個請柬,他說,這是許大鷗和黃妮婭婚宴的請柬,時間是明天。黃妮婭說自己點了許大鷗的穴道,造成了他的癱瘓,自己就要服侍他一輩子。她希望家里人,特別是爺爺能夠原諒她,更希望爺爺能夠出席她的婚禮。

爺爺手里拿著請柬,嘴里罵道:

“這個叛徒,這個叛徒?!?/p>

我看見,爺爺雖然嘴里這么罵黃妮婭,他的眼眶里卻有淚水在打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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