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斌
畢飛宇的長篇小說《推拿》一問世,就引起廣泛關注。作者以一群盲人推拿師為主要書寫對象,塑造了眾多鮮活的人物形象,以細膩的筆觸寫出了他們的生活、事業(yè)、夢想、友誼、愛情和欲望等,他們同正常人一樣,有自己的憂傷與快樂,絕望與信心,掙扎與奮斗,放棄與堅持。作者站在人文主義的立場上,通過描寫盲人推拿師的日常生活和情感追求等,表達了對生命尊嚴、健全人格的高度關注,頌揚了尊嚴意識的永恒與高貴。
一、人的立場與敘事角度
小說以沙宗琪推拿中心的盲人推拿師為主要書寫對象,生動地刻畫了王大夫、小孔、沙復明、張宗琪、都紅、徐泰來、金嫣等人物形象,對他們的日常生活、工作情形、事業(yè)追求、生理欲望以及真摯的情感、純潔的友誼、堅貞的愛情等等,都有細致的描繪。尤其是對他們的尊嚴的高度關注和頌揚,彰顯出他們可貴的品格。
這種題材的選擇和主題的開拓與畢飛宇的工作環(huán)境及生活經(jīng)歷有密切關系。畢飛宇大學畢業(yè)后在南京特殊教育學校做過教師;成為專業(yè)作家后,由于長期伏案寫作而經(jīng)常去推拿,在真誠的交往中,他和很多盲人推拿師成為朋友。這樣的經(jīng)歷使他對盲人的日常生活與內(nèi)心世界有比較深入的了解,并積累了大量的素材。如何把握素材,提煉出深刻的主題,顯示他們的尊嚴意識,與作者的成長環(huán)境、現(xiàn)實風氣、長期思考相關。畢飛宇痛心疾首地回憶他的成長環(huán)境和經(jīng)歷,人的尊嚴被漠視和踐踏,取笑和模仿弱者成為娛樂方式和精神生活:“沒有人知道尊嚴是什么、尊重是什么。沒有尊嚴和尊重不要緊,要緊的是要有娛樂。娛樂什么呢?娛樂殘疾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取笑和模仿——還是說出來吧,我至今還能模仿不同種類的殘疾人,這已經(jīng)成了我成長的胎記。”這與魯迅的小說《孔乙己》中描述的情形何其相似。在深刻的自我反省和自我批判中,畢飛宇將“娛樂”行為上升到反思“國民性”的高度,對國民的劣根性予以激烈的批判:“我閱讀過一些分析我們‘民族性的書籍和文章,在那些書籍和文章里,雖然觀點不盡相同,但是,有一點又是一樣的,他們說,中華民族之所以能夠‘屹立在東方,和我們這個民族‘苦中作樂的精神是分不開的。當然,相應的小說我也讀過。什么是‘苦中作樂的精神呢?我想我知道。它的本質(zhì)是作踐,作踐自己,并作踐他人?!边@樣的成長經(jīng)歷、閱讀體驗和理性思考,使畢飛宇比一般作家更關注人的尊嚴,頌揚人的尊嚴意識成為其創(chuàng)作的沖動和抱負:“我一直渴望自己能夠寫出一些宏大的東西,這宏大不是時間上的跨度,也不是空間上的遼闊,甚至不是復雜而又錯綜的人際。這宏大僅僅是一個人內(nèi)心的一個秘密,一個人精神上的一個要求,比方說,自尊,比方說,尊嚴。我認為它雄偉而又壯麗,它是巍峨的。我把任何一種精神上的提升都看得無比的宏大,史詩般的,令人蕩氣回腸?!毙≌f《推拿》就充分體現(xiàn)了畢飛宇所渴望的“宏大”:重視精神的提升,重視人的尊嚴。
由于盲人的生理殘疾以及我們的社會缺少尊重他們的傳統(tǒng),大家習慣于將其看做弱者,以同情、憐憫的態(tài)度看待他們,但這往往傷害了他們的尊嚴。濫施同情往往在無意中顯示出健全人的優(yōu)越感,把殘疾人當作“非我族類”來對待,真正的關愛應當以尊重對方的需要和情感為前提。作者對此十分敏感,深刻反思了“濫施同情”的后果。小心翼翼地處理寫作時的立場態(tài)度,認為“人的立場”而非“殘疾人立場”,才是尊重的態(tài)度:“從某種意義上說,小說家最應當小心的正是自己的同情,這里頭有一個立場問題,人的立場是我唯一愿意堅守的立場,而不可能是殘疾人立場。把殘疾人看做‘另一種人,是對殘疾人最大的侮辱與傷害,重要的是學會對他們平等地尊重”。
為了張揚與禮贊盲人的尊嚴,畢飛宇采用了“第二”人稱敘事視角,“獨特的視角操作,可以產(chǎn)生哲理性的功能,可以進行比較深刻的社會人生反省”?!暗诙比朔Q敘事視角是畢飛宇近幾年常常運用的獨特方式,其功能既可以避免第一人稱“見到風就是雨”的弊端,又可以避免第三人稱“隔岸觀火”的冷漠:“這個‘第二人稱卻不是‘第二人稱。簡單的說,是‘第一與‘第三的平均值。換言之,是‘我與‘他的平均值。人稱決定了敘述的語氣,敘述的距離,敘述介入的程度,敘述隱含的判斷,敘述所伴隨的情感?!痹谛≌f《推拿》中,作者摒棄了對弱勢群體慣用的“自上而下式”的悲憫態(tài)度,而是采用“第二”人稱敘事視角,站在盲人的角度去感受世界,常常把筆觸深入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既達到了“‘我一直在場”的效果,又可以使敘述具有一定的理性和超脫。避免“濫施同情”,使距離感和親切感巧妙結合。
二、人物形象的尊嚴意識
著名心理學家馬斯洛認為,人的需求從低級到高級可以分為五個層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歸屬和愛的需求、尊重需求、以及自我實現(xiàn)的需求。尊重需求即“建立在穩(wěn)固堅定基礎之上的對于自我的高度評價,包括自尊以及受到他人的尊敬”。盲人同樣有尊重需求,在事業(yè)、愛情、日常生活中,他們都強烈地追求和維護尊嚴。
在事業(yè)上,盲人推拿師都希望做老板。甚至比健全人更有雄心。對他們來說,“做老板”既是物質(zhì)生存的需要。更是想通過事業(yè)上的成功,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不比他人——健全人差。由于生理殘疾,盲人在健全人面前始終存在自卑感,但這并非是完全消極的,反而成為他們拼搏的動力。A·阿德勒說:“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自卑感,因為我們都發(fā)現(xiàn)我們自己所處的地位是我們希望加以改進的。如果我們一直保持著我們的勇氣。我們便能以直接、實際而完美的唯一方法——改進環(huán)境——來使我們脫離掉這種感覺。”他甚至肯定自卑感的功能:“自卑感本身并不是變態(tài)的。它們是人類地位之所以增進的原因……事實上,依我看來,我們?nèi)祟惖娜课幕际且宰员案袨榛A的?!睘榱俗隼习澹と送颇脦煻碱B強拼搏,努力工作。如王大夫在深圳辛苦打工,就是想回家開推拿店,早一點兒讓心愛的小孔當上老板娘。沙復明和張宗琪也是如此,成為老板是他們的夢想,沙復明甚至為此付出健康的代價,患了嚴重的胃病。
尊重是愛情的基本元素之一,弗羅姆在《愛的藝術》中提到愛情的基本要素:關心、責任心、尊重和了解,“尊重這個詞的出處就是有能力實事求是地正視對方和認識他獨有的個性?!毙焯﹣韺ψ约旱泥l(xiāng)下人身份很自卑,他不愿意別人說他是“鄉(xiāng)巴佬”。同事模仿他的方言,他感到侮辱,甚至不惜翻臉。小梅卻沒有像別人那樣,拿他的家鄉(xiāng)話逗笑,反而稱贊他的家鄉(xiāng)話好聽,這使徐泰來充滿自信,并且和小梅談起戀愛。徐泰來本來并不喜歡金嫣,然而金嫣對他的家鄉(xiāng)話的贊許,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使他們成為甜蜜的戀人。小梅與金嫣就是尊重徐泰來的方言,尊重他講話的個性,照顧了他的尊嚴。
但是,在我們的社會中,盲人和其他殘疾人一樣,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這一點所帶來的精神痛苦,甚至大于他們生理上的苦痛。徐泰來在出門打工之前。父
母就明確表示不希望他回家結婚,因為他的妻子很可能也是盲人,兩個盲人結婚有失體面,被別人看不起。王大夫的弟弟也存在同樣的心理,不想讓王大夫參加自己的婚禮,因為怕王大夫給他丟臉。盲人受到傷害后,極力維護自己的尊嚴。約翰·高爾斯華綏說過:“人受到的震動有種種不同:有的是在脊椎骨上:有的是在神經(jīng)上;有的是在道德感受上;而最強烈、最持久的則是在個人尊嚴上?!钡艿芨嬖V王大夫自己結婚,其目的只是想要紅包,并不想要他參加婚禮?!案F慣了的”王大夫,因為弟弟結婚不邀請自己而感到嚴重傷害自尊,原本打算匯五千塊錢作禮金,但一咬牙匯了兩萬元人民幣。在金錢問題上,王大夫本來非常節(jié)省。但是在尊嚴面前,他寧可付出辛辛苦苦賺到的金錢。顧曉寧絲毫不顧盲人的忌諱。對王大夫和小孔很不尊重,把“瞎說”、“你瞎了眼了”作為口頭禪;甚至在吃飯問題上,顧曉寧和弟弟也十分計較,以為王大夫和小孔在家里吃白飯,于是也要到“公共食堂”里來。王大夫在考慮蜜月和吃飯問題上痛苦不堪,最后蜜月沒有在家安心度完就出去工作了。再如,盲人乘坐公共汽車向來可以免票,但沒有一個盲人愿意把“我是盲人”掛在嘴邊,小馬因乘公交車而受到了侮辱后,悲憤之下再也沒有踏上過公共汽車。
在維護尊嚴方面,都紅是個最為典型的例子。都紅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孩。極具音樂天賦。但是她寧肯為尊嚴而放棄對音樂的愛好。在一次演出中,都紅因為緊張而沒有發(fā)揮好,彈奏鋼琴很糟糕,但是觀眾給了她熱烈的掌聲,因為她是盲人,她不能和健全人相比。主持人更是不顧都紅的感受,說她是個可憐的盲人。她的演出是在回報觀眾。而都紅最恨別人說她“可憐”和“什么都看不見”,不需要別人為她感動和流淚,她認為自己挺好,認為演出就是演出,而不是“報答”:“為什么是報答?報答誰呢?她欠誰了?她什么時候虧欠的?還是‘全社會”,“她只是演奏了一次巴赫,居然惹得一身的債。這輩子還不完了?!薄盎貓蟆钡恼f法使她感到自己的存在只有一個作用,就是供健全人寬容和同情。這次演出嚴重傷害了都紅的尊嚴,她在內(nèi)心將之視為終生的恥辱,于是拒絕鋼琴課,拒絕所有的演出。
都紅成為推拿師后,在一次事故中手指受傷。金嫣號召大家捐款,她說都紅太可憐了,什么也干不了了。金嫣的話使都紅感到了深厚的情誼、溫暖的關愛,然而也使她感到傷心和絕望:“她的后半輩子只有‘靠人家了,一輩子只能生活在感激里頭。都紅矮了所有的人一截子,矮了健全人一截子,同樣也矮了盲人一截子?!倍技t最后陷入自傷,因為尊嚴沒了。她不愿意做人見人憐的可憐蟲,不想欠任何人的,欠了要報答,她對報答有一種深入人骨髓的恐懼,她當初就是由于不愿意“報答”、“感激”而放棄音樂的。都紅把捐款留下,偷偷地離開。她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前途迷茫,但是很欣慰,因為沒有做“可憐蟲”:“她是自豪的。體面的,有尊嚴的。她什么也沒有欠下?!瘪R克思說:“尊嚴就是最能使人高尚起來”,“并高出于眾人之上的東西”。畢飛宇明確表達了對都紅形象的寄托:“老實說,在都紅的身上我是有所寄托的,我渴望拿她‘說事。”所謂的“說事”就是尊嚴的寶貴。與金嫣等人的做法不同,王大夫給沙復明提出建議:都紅的大拇指斷了,但另外四個手指是完好的,還可以做足療,要替她永遠保密。這個建議充分考慮了都紅受傷的事實和尊嚴的要求,她還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生活下去,不需要依賴別人的憐憫而生存。
憐憫與尊嚴并非格格不入,實際上,憐憫也是人類一種美好的感情和品德,然而要以尊嚴為前提,畢飛宇多次予以強調(diào):“悲憫是好的,悲憫是人類最美好的感情之一,但是,這里頭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尊嚴。我們這個民族有我們的民族心態(tài),在悲憫上,我們是博大的,在面對尊嚴的時候,我們有些薄弱。一個小說家永遠不能忽視人道主義的發(fā)展,在人道主義的發(fā)展進程中,每一個階段都應當有作家的聲音?!庇终f:“有人問我,是不是對殘疾人有憐憫的態(tài)度不好?我說,憐憫和同情不只是健全人對殘疾人所應該抱有的態(tài)度,任何人之間都該有憐憫和同情,關鍵是如何表達這種情感。和殘疾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要體諒他們的尊嚴感?!碑咃w宇還以西方社會對殘疾人的充分尊重為例予以說明:“在西方,殘疾人出現(xiàn)在大街上,很少有人去幫助他們,這不等于他們得不到關心。我在國外看到好多肢殘的人,在街上優(yōu)哉游哉地駕駛電動車買東西。你能從他們的狀態(tài)中感覺到那里有完善的制度保障,整個社會都在幫助、尊重他們,這種幫助不會讓他們感到別扭?!毕啾戎拢覀兊纳鐣埣踩说膸椭妥鹬剡€存在很大缺陷。不但缺乏完善的制度保障。甚至在言語稱呼上都顯示出對殘疾人的歧視:“若干年前,中國是沒有‘殘疾這個詞的,那時候的人們統(tǒng)統(tǒng)把‘殘疾人叫做殘廢。‘殘廢成了殘疾人最忌諱、最憤慨的一個詞。后來好了,全社會對殘疾人做出了一個偉大的讓步,他們終于肯把‘殘廢叫做‘殘疾人了。這是全社會對殘疾人所做出的奉獻。這是語言的奉獻,一個字的奉獻。盲人們歡欣鼓舞”。
畢飛宇高度肯定了殘疾人對尊嚴的維護:“在今天的中國,如果還有一群人、一類人在講究尊嚴的話,那一群、那一類是殘疾人?!边@些有著高度尊嚴感的人物形象,為當代文學增添了新的審美元素,并將給讀者以靈魂上的震撼和人格上的熏染。
三、尊嚴的寶貴與犬儒主義的可恥
與那些竭力維護尊嚴的殘疾人不同,很多健全人為了滿足各種欲望而不擇手段,完全失去了人本身應該具備的寶貴尊嚴和高尚情操。畢飛宇對此予以激烈批判:“尊重,尊嚴感,是我們?nèi)祟悓氋F的財富。可是,我們今天似乎不太在意這個了,我們作為人的尊嚴感在嚴重下滑,有時候似乎是在自我放棄,我一點都不喜歡今天所盛行的犬儒主義風氣?!弊髡呷绱思ち业貜娬{(diào)尊嚴,是因為尊嚴標志著社會文明發(fā)展的程度:“尊嚴感不是某一個人的特異功能,它是生命的一個部分,是普遍的和絕對的。如何面對‘尊嚴,呈現(xiàn)‘尊嚴,是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尺度之一?!边€因為尊嚴是社會健康發(fā)展的重要元素:“尊嚴的問題不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問題,在中國,它幾乎是一個社會問題,是的,一個社會問題”。
在這些有尊嚴感的人物周圍,作者還塑造了那些沒有尊嚴的人物,并對其予以批判。王大夫的弟弟和弟媳顧曉寧顯然是這種犬儒主義的代表人物。他們沒有工作,沒有自己的住房,過著寄生蟲似的生活。但他們并不感到羞恥和憂慮,反而怡然自得,生活對他們來說就是看電影、泡茶館、K歌。弟弟甚至去賭博,賭場的人追債到父母家中,他也毫不在乎,照樣游山玩水。他甚至控訴命運對他不公平,埋怨父母:“你們?yōu)槭裁床蛔屛蚁?我要是個瞎子,我就能自食其力了!”王大夫本打算還錢給賭徒,但后來他卻以自殘的方式,使賭徒知難而退。王大夫深深自責,認為自己可恥,和一個流氓沒有區(qū)別,失去了“體面”,是一個十足的地痞,一個不折不扣的人渣?!巴醮蠓虼蟾攀俏宜枋鲞^的人物中間最美好的一個人了,我當然希望王大夫能夠長久地活在讀者的記憶里。其實,王大夫身上也有流氓氣,可以這么說,我們中國人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流氓氣,這是很‘根性的東西,帶有普遍性。王大夫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對自己,他有批判的精神,他有自省的能力,他在我的心中是很有價值、很有分量的。”王大夫的自省、自重與弟弟的厚顏無恥形成鮮明對比,作者要褒揚什么、批判什么,提倡什么、反對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與盲人之間真誠、刻骨銘心的愛情相比,健全人對愛情則顯得不夠嚴肅,愛情幾乎與游戲對等。如向天縱因為別的女孩子搶走了男朋友,就隨意在街上拉個男孩(沙復明)陪他,她這樣做不是出于愛情,而是因為賭氣,她利用別人掙回“面子”。她沒有尊重愛情,更沒有尊重自己和他人的人格。
推拿中心的前臺是健全人,但他們往往缺少操守,缺少高尚的靈魂,他們在安排顧客上做手腳,照顧那些與前臺關系好的推拿師,于是,推拿師們被迫在暗中偷偷送紅包。高唯、杜莉、金大姐作為健全人,勾心斗角,自私自利,最終釀成大風波,弄得大家不和,幾乎使推拿店垮掉。
以群體盲人推拿師為描寫對象,在題材的開拓上具有重大意義,顯示出作者可貴的探索精神。更為可貴的是,作者對健全人格極力張揚,對尊嚴高度禮贊,顯示出高度的責任感和強烈的參與意識。《推拿》所塑造的有高度尊嚴感的盲人形象,散發(fā)出璀璨之光,將穿越犬儒主義的黑暗,照亮我們前進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