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天
《北京文學》2009年第2期第一篇小說《向土地下跪》,是全國著名作家王梓夫先生的又一中篇力作。說實話,對當代文學的閱讀,特別是對中長篇小說的閱讀,我是有選擇的,沒有好的角度精彩的故事,沒有深刻的思想,沒有關注人性的目光,或是沒有好的筆墨,都無法真正吸引并打動浮躁如我一般的讀者。在鋪天蓋地的網(wǎng)絡文學大潮中,只有真正的好小說,才能在紙質(zhì)媒體中牽引住讀者的目光,震撼讀者的心,使人久久回味。
《向土地下跪》便是這樣的好小說,雖然在筆墨上仍有雕琢痕跡,有些地方還難免為了迎合大眾口味而在描寫中有些媚俗。當然,沒有這點媚俗,也許就少了許多跌宕,文章就少了一味,所以我說這種寫法的安排,就如同鴛鴦臉下的那點雀斑,瑕不掩瑜,或者說,瑕疵更映襯出作者竭力想要表達某種思想時的那種急切甚至焦渴,才能更清楚地讓人看到,作者大的胸懷之安放處。
小說時間跨度為近六十年,用小說主人公康老犁的一生串起中國從解放區(qū)的土改到新世紀經(jīng)濟開放后人們對土地的利用中土地的命運。土地的命運也映射了依靠土地生存的人的命運。如果單從歷史的角度來看這篇小說,它與其他歷史小說沒有很大區(qū)別,但若從對人的生存環(huán)境、變革與發(fā)展的角度來看,它應該算是很有特色的一部作品。其中康老犁這個深愛著土地,抱著不能釋懷的土地情結給土地下跪的農(nóng)民,他對待土地的態(tài)度,在小說中表現(xiàn)得近乎癡癲。六十年,他的態(tài)度與政府的態(tài)度,與廣大跟著政府走的農(nóng)民的態(tài)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迷信土地,勝過于迷信任何一個權威,包括當時人人都頂禮膜拜的偶像毛主席。
康老犁一直沒有什么大的理論,他就知道,土地保命,土地就是他心中的圖騰。他一直都在螳臂當車地做著看上去妄圖逆轉(zhuǎn)潮流的“蠢事”,但前面所有的事實都在證明他的正確。他的直覺,一個熱愛土地的農(nóng)民的直覺,經(jīng)過歷史的檢驗,被證明是無比正確的。那么,這種跑步進入小康,踐踏土地,只為短期經(jīng)濟效益的做法,是不是會讓我們得到更重的懲罰?
康老犁說:“……你把祖宗的地留下吧,留給咱們的后輩子孫吧……”這是多么沉重的吶喊啊!看看我們被污染得越來越嚴重的生活環(huán)境,看看越來越多被占用被荒廢的土地,試想一下,這樣的發(fā)展,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之后,我們的子孫,我們要驚心了!也許,這就是小說試圖要達到的效果?如果真的是,那么,作者那么長的鋪墊,那么多次的證明,告訴了我們很多很多!小說的成功處,即在此。
評論者崔道怡先生的《葫蘆垡上世道人心》一文,并沒有特別解讀作者的中心思想之保護土地崇敬土地的思想,而是注重于文章里人物形象的塑造,這本來只是評論角度的不同,正所謂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是,在文章的后兩段,作者寫道:“回顧歷史和審視現(xiàn)實人的生存環(huán)境,更加明確實踐科學發(fā)展觀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因而感到,王梓夫若能以今天眼光重新看待他筆下的生活,作品或能更臻厚重。”崔先生以一種發(fā)展的眼光來看現(xiàn)在對土地的改造,我不反對。但是,若說王先生需要認識到實踐科學發(fā)展觀的必要性,然后以所謂的正確的眼光再來審視最后對土地的態(tài)度,我很不以為然。從王先生的作品來看,作者是完全偏向于對土地崇拜的,也多次用事實證明一切表面上看上去都正確的狂妄做法,在若干年后都被證明其錯誤。那么,類似于把大片的土地糟蹋為球場供富人消遣娛樂,帶著發(fā)展經(jīng)濟與帶人民致富的幌子去破壞我們的土地的做法,是王先生這篇文章想要批判的重點,如果在這一點上改變了,作品也就失去了其打動人心的魅力了。
另外,關于崔先生說要把這一作品改為長篇小說的說法,我也深不以為然。并不是所有的作品都要像“清明上河圖”一樣奔向“大氣”“厚重”,大氣與厚重也并不是由篇幅的長短來決定的,關鍵在于它給了讀者什么,它是不是作者傾盡心力要為“人”做點什么的深度表達。我認為,在這一點上王先生做得比較好,長了,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當然,這一點,只是提出來商榷。
《向土地下跪》,如果你認真讀了它,請不要吹毛求疵,因為有缺憾,才讓美更加明顯。他用他的表述告訴我們,小說,可以這樣寫,不長,看上去不是大家庭大歷史,不宏觀,看上去也不是大制作,不驚心動魄,但是,他用小人物,一樣打動了人。而打動了人的,正是作者自己心中那種珍貴的情結:對土地的熱愛、崇拜。也許多年以后我們面對日益缺失的土地,再讀起它,會感慨,會后悔……
413112湖南省南縣第一中學語文組天天
責任編輯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