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來了,茫茫的太平洋上,“蒙達那”號遠航船失事了。船長被海浪卷走,包括十七名水手。僅存的七名水手在一艘橡皮艇上艱難地漂泊,其中一個叫奧斯卡·史切斯格的三副成了艇上的最高領導。
他們漂泊了七天七夜,維持他們生命的僅僅是一小壺水。
烈日依然暴曬著。他們的口中干得冒煙,瞬息間就將倒下,卻依然不見搜救的信號。此時,六名水手貪婪地盯著那壺水,卻誰也沒敢輕舉妄動。因為此時,奧斯卡·史切斯格正用那只惟一的槍支對準他們。
一名叫巴雷特的水手長用他那嘶啞的嗓音對著奧斯卡·史切斯格咆哮:“你這個魔鬼!難道你會一直端著那條槍嗎?”
奧斯卡·史切斯格一言不發(fā)。的確,漂泊的三天里,他一直將那槍端在手中,連眼睛也沒眨一眨。他明白,只要一打盹,那些家伙就會撲向所剩無幾的水。他得將這壺水放到生命的最后時刻,人人分上幾滴,否則,一旦被人瘋搶,他們只會全部喪命!
此時,雖是上午9點左右,毒日卻曬得人皮膚灼痛。奧斯卡·史切斯格的舌頭已厚腫起來了,似乎堵住了喉嚨。那些人不再劃槳了,他們早已失去了氣力,全都攤開四肢靠在舷邊打盹。但他們的眼光始終跟巴雷特一樣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壺水,盯著奧斯卡·史切斯格的手中那條槍,一旦他稍稍松懈,他們就會撲過來。其中,巴雷特靠奧斯卡·史切斯格最近,這個健壯如牛、橫肉滿面、頰上有道疤痕的家伙,成了奧斯卡·史切斯格最大的威脅。他不時地用他那嘶啞的嗓音奚落奧斯卡·史切斯格幾句:“你這惡魔,為什么還不把槍放下來?”
奧斯卡·史切斯格艱難地說,“今晚,再不來船只,我們就平分剩下來的水?!薄翱墒牵睅酌执蠼?,“假如,我們熬不到今晚呢?你這家伙,我們就快見上帝了!”但奧斯卡·史切斯格的話語依然如冰:“不,我們必須等到今天晚上!”
雖然,誰都明白,這僅存的一壺水,只有等在晚上喝才不至于很快變成汗滴蒸發(fā)掉,但是連續(xù)三天的干渴已使這些人的理智垮掉了。突然,巴雷特站了起來,其他的人也蠢蠢欲動。
但沒容巴雷特靠近,奧斯卡·史切斯格就用槍對準了他的胸膛:“別動,再動,別怪我不客氣!”
可是,干渴,饑餓,三天三夜的不眠,早已讓奧斯卡·史切斯格氣息奄奄了。他拿槍的手無力地垂下,腦子里仿佛云籠霧罩。他明顯地感到巴雷特已走到了他身邊,同時猜想這家伙下面將干些什么。他將第一個搶到水壺,然后一股腦地往自己嘴里灌,同時其余的人會驚叫著與他搶奪。但是,此時此刻,奧斯卡·史切斯格明白自己再也沒有氣力控制局面了,他必須將權力移交。移交給誰?按“蒙達那”號的規(guī)矩,只有巴雷特,他是“蒙達那”號的水手長,在這艘橡皮艇上,他是“二把手”。
奧斯卡·史切斯格有氣無力地說:“水手長,接槍!”接著,便一頭栽倒在艇上。他睡著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奧斯卡·史切斯格睡了整整一個白天。醒來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六名水手——包括巴雷特,肯定已是打得頭破血流了,甚至有人為此葬生。但映入他眼簾的,是六名水手靜靜地注視著他,眼睛里,充滿著柔情。
“給,這是留給你的那份?!卑屠滋爻斐鏊畨?,另一只手持著槍對著大家。
奧斯卡·史切斯格揉了揉眼睛,他以為自己是眼花了。難道今天上午,他們沒有將這點水喝光?他用疑惑的眼神去看巴雷特,他看見那張丑陋的臉咧嘴笑了。
“不要問為什么?!卑屠滋嘏e舉手中的槍,嘶啞著嗓音說,“就在你倒下去前說‘水手長,接槍’的時候,我便決定,絕不讓這些餓狼接近水。當你說出那句話,當我手槍在握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你,我,包括他們,都要對船上的所有人負責!”
奧斯卡·史切斯格皸裂的臉上,落下一滴渾濁的淚。
第二天,他們終于看到搜救的直升機遠遠地向他們飛來。七個人緊緊地摟抱在一起,痛哭失聲……
〔責任編輯 方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