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兵
雨季,物種繁多的非洲大草原上萬物喧鬧、生機勃勃。在這個生物競相生長的季節(jié),動物們爭分奪秒,繁衍后代。它們期望這段時間內(nèi),自己的小家伙盡快長大,自食其力,躲過隨之而來的一場大劫——大草原殘酷的旱季。
同樣生活在水中,鱷魚和自生魚逃避旱災的方式卻截然不同。比較而言,兇猛強悍、兩棲作戰(zhàn)的大鱷在這方面遠不如體形較小、弱不禁風的自生魚明智。當河流漸成水洼,當水洼一個接一個干涸見底時,大鱷在苦苦尋覓容身之地,在干裂炙熱的大地上艱難爬行,絕大多數(shù)都將被烈焰烤死在遷徙途中。自生魚雖然不能上岸,但它們有一種天生預感,當水洼漸淺,自生魚便早早料理好后事,在死神扼住喉嚨前,排出精心孕育的魚卵。以后的日子,不管泥土被暴曬得如何干燥,只要雨季再度來臨,這些粘著水珠的卵便會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一條條新生的自生魚又將破卵而出,再現(xiàn)昨日。
劃分動物的檔次,鱷魚明顯比自生魚高級得多。但是在進化的過程中,當它們的某些功能日新月異,變得更高級時,另外一些功能卻在逐日衰減直至消失。在日漸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中,它們開始變得脆弱了。
細細玩味自生魚這種謀求生存的方式,很像是某種精神的延續(xù)。它們深知自己的軀體不能支持沒有水的生活,無法逃脫死亡。但它們卻可以本能地預知旦夕禍福,并及時付諸于行動。所以,在地球千萬年的風雨飄搖中,自生魚這種弱勢群體始終得以生生不息。
作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在不斷創(chuàng)造發(fā)明中似乎可以呼風喚雨,為所欲為了。但是,如果你再走近一步,你將會看到躲在這強大群體背后的渺小與虛弱。生命的安全在無休止的戰(zhàn)爭中、交通事故中不可以被保證;人們的欲望永遠不會滿足;瞻前顧后,顧此失彼;焦灼不安、神經(jīng)錯亂……在車水馬龍的街市,在炊煙裊裊的田園,有多少外表堅強而內(nèi)心脆弱的靈魂。時光匆匆,生命短暫,剛剛覺得對世界有所認識,卻已須發(fā)斑白。人類在創(chuàng)造價值的同時,卻又在肆意踐踏另外一些不可或缺的美好。忙忙碌碌的現(xiàn)代人,生活在自我營造的垃圾山中。驀然回首,似乎只有那多年前的美麗山川,才是自己永恒的生活家園。
人類的認識來源于實踐。在未受滅頂之災前,人類習慣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幻想著奇跡發(fā)生。給人類定位,也許就是一條各種欲望膨脹的大鱷,在水草鮮美、食物豐富的雨季里飛揚跋扈無所顧忌;一旦旱季來臨,其前途命運不知會消失于驕陽下的何處,倒不如有“先驗論”的自生魚來得明智。
【賞析】
這是一篇以典型事例為開頭兒的,帶有說明性質(zhì)的哲理性散文。文中把人類的所做所為與大鱷相比,既形象又有說服力,即“……當它們的某些功能日新月異,變得更高級時,另外一些功能卻在逐日衰減直至消失。在日漸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中,它們開始變得脆弱了”。一篇好的哲理性散文,必然有它的精彩“文眼”,一兩句能概括全文中心思想的哲理,便能使整篇文章射出耀眼的光芒。
(陳一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