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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送信件”與江青秘書閻長貴的囹圄之災

2008-01-09 09:54竇應泰
鐘山風雨 2008年6期
關(guān)鍵詞:江青農(nóng)場

竇應泰

最近有幸拜訪江青的第一任秘書閻長貴。當年在江青“文革”發(fā)跡時第一個成為她秘書的閻長貴,現(xiàn)已是71歲的耄耋老人,他給我的印象是質(zhì)樸、善良、謙虛而又博學多才。早在1966年“文革”狂飆席卷神州的時代,我就從一些廣泛傳播在大江南北的紅衛(wèi)兵小報和“傳單”上見過閻長貴的名字,至于閻長貴曲折而坎坷的人生則是在與他結(jié)識后才漸漸了解的。回憶往事,閻長貴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嘆,對自己在江青身邊擔任秘書的經(jīng)歷也很少向人傾吐,而他因在江青身邊工作竟以莫須有罪名獲罪的坎坷經(jīng)歷至今仍讓人匪夷所思。為了了解其中的內(nèi)幕,顯然更有回顧那段歷史的必要。

一入“江辦”深如海

1966年閻長貴進入中南海之前,江青一直沒有秘書。她雖然身份特殊,又曾在建國后的文化部供職,但這些均不具備為其配備秘書的資歷和條件。因此,稱閻長貴為江青的第一任秘書,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閻長貴1937年2月出生于山東省聊城,雖然是貧農(nóng)出身,但自幼愛好讀書,而且對文史和哲學情有獨鐘,所以20世紀50年代末期即以優(yōu)異成績考進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在校期間經(jīng)常利用課余時間撰寫稿件,是系中的秀才和筆桿子。1961年閻長貴從人大畢業(yè)后,因其不斷有筆力雄渾的文章見諸報刊,所以被分配到當時中共中央主辦的理論性刊物《紅旗》雜志社擔任編輯。他在編輯部以樸實忠厚的性格和對哲學較為精深的研究,得到了正在《紅旗》擔任編委的關(guān)鋒的青睞。當時《紅旗》雜志的許多重要文稿,都是在關(guān)鋒的直接指導下由閻長貴執(zhí)筆寫成并發(fā)表的。1966年“文革”前夕,關(guān)鋒進入中共中央辦公廳以后,就把他視為弟子門生的閻長貴也一并調(diào)進中央辦公廳,開始在秘書局搞信訪工作。那時候閻長貴絕對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在江青的手下工作。

當年7月4日,閻長貴因其在秘書局期間老實忠厚和勤勤懇懇的工作作風廣受好評,而被調(diào)進當時的中共中央“文化革命領(lǐng)導小組”,在簡報組擔任簡報工作員,專門負責編印供中央首長參閱的簡報。閻長貴在“文革小組”編簡報的時間不長,7月下旬又受命來到戚本禹領(lǐng)導的信訪組,專門負責各地群眾來信的處理和編發(fā)工作。這期間經(jīng)閻長貴整理和送閱江青的信件較多,每天從全國各地寄到中南海的信件中,江青收到的信件比重較大,有時一天就可以收到兩麻袋,這樣戚本禹就決定將為江青閱信的任務統(tǒng)由閻長貴一人負責。

由于閻長貴平時不多言語,行事比較謹慎,所以江青對他的印象很好。1966年8月上旬,閻長貴便開始代理中央文革小組的信訪組組長,但他的具體工作仍是負責處理每天從全國各地寄到“中央文革”的江青信件。在浩如煙海的群眾來信中挑選重要信件面呈江青親閱,不僅要求有認真負責的工作態(tài)度,同時又是一個高風險工作,例如什么信可以呈江披閱,什么樣的信件呈閱后可能惹得江青不滿,什么樣的信如果遺漏很可能影響重大事件的決策,什么樣的來信必須保密,所有一切都需要閱信者的智慧和能力。在與江青的最初接觸中,閻長貴就暗自為自己設(shè)定了“不可多行一步路,也不可多說一句話”的行事原則,他雖然以謹小慎微的行事準則躋身于中央文革的核心領(lǐng)導機關(guān),但深知每天接觸江青等“文革”首長,稍有不慎就會遭來不測。

是年冬天,釣魚臺內(nèi)積雪皚皚,天氣嚴寒,戚本禹竟把江青正在尋找秘書的消息有目的地透露給閻長貴。據(jù)江青和毛澤東的女兒后來向閻長貴透露,江青最早看中可做她秘書的合適人選是當時在中南海紅得發(fā)紫的戚本禹,然而戚本禹不知出于何種考慮,對江青的厚望竟然百般推托。那時閻長貴哪里知道,盡管江青對戚本禹的信任已超越所有辦事組成員,戚本禹卻對江青敬而遠之。江青要配秘書之事非同小可,中辦領(lǐng)導格外注意,到處尋找能讓江青滿意的人。最后由戚本禹出面向江青和中辦推薦了合適人選,就是從《紅旗》雜志調(diào)進中南海剛剛半年的閻長貴。

戚本禹推薦閻長貴出任江青秘書的內(nèi)中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一點是江青本人曾對閻長貴在背后有過較為中肯的評價。她認為閻長貴“出身好,經(jīng)歷簡單”,又說閻長貴“有勞動人民的樸素味道,是一個還沒有被資產(chǎn)階級侵蝕的知識分子”。當然,戚本禹大膽向江青推薦閻長貴還有另一層因由。1962年閻長貴從中國人民大學畢業(yè)不久,曾在《中國青年報》發(fā)表過一篇題為《永不退步,永不摔跤》的文章,當時在輿論界較有影響。后來這篇文章由關(guān)鋒推薦給毛澤東參閱,毛澤東也十分欣賞,居然將此文批給當時正在召開的中央全會:“請印發(fā)到會各同志研究?!泵珴蓶|在閻長貴的文章上加批,這在當時可不是一件小事,毛澤東特別欣賞和贊同閻長貴在文章中提及“犯了錯誤并不可怕,改了就好”的觀點。

戚本禹和江青的關(guān)系,在當時甚至超過剛從上海調(diào)進北京的張春橋和姚文元,所以當戚本禹提議由閻長貴擔任秘書時,江青表示首肯。為了慎重,江青還悄悄對閻長貴進行考察,當她確信閻長貴的才學和人品都無可挑剔時,才最后表示認可。1967年1月9日晚,戚本禹把閻長貴帶到釣魚臺11號樓江青住地。從這天晚上開始,閻長貴開始了他出任江青首任秘書的生涯。

初次進入江青住地,特別是到“江辦”工作,普通大學生出身的閻長貴仍然恪守著當初進入中南海時暗自制定的行事原則,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特別對于時任“中央文革”第一副組長的江青,更有一種敬畏之感。讓閻長貴感到困惑的是,從前他在信訪組時經(jīng)??梢栽诼飞嫌鲆娊?,那時候江青尚會主動和他打聲招呼,然而當江青千挑萬選最后才確定由他出任首任秘書后,在“江辦”和他見面時竟一反常態(tài)地冷淡起來。她似乎要給閻長貴一個下馬威,有時即使閻長貴將機要檔送到她的案頭,江青也不理不睬。閻長貴每天懷著深深的疑慮小心周旋在江青身邊,大有如臨深淵之感。

直到2月下旬,戚本禹指派閻長貴前去中南海了解兩派群眾斗爭內(nèi)幕,并寫出一份供中央領(lǐng)導參閱的調(diào)查報告呈送到江青面前時,江青才對閻長貴開了口:“從今以后只能我派你去調(diào)查才能去,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吩咐你。”從那天開始,閻長貴才成了江青的實質(zhì)性秘書。

1967年夏天關(guān)鋒因“反對軍內(nèi)一小撮”事件出事以后,江青還是保護閻長貴的。盡管當時許多人認為閻長貴是關(guān)鋒的學生,又是關(guān)鋒提拔到中南海的人,但由于江青對閻長貴尚有好感和信任,所以閻長貴當時在“中央文革”的地位仍然是牢固的。江青為了保護閻長貴,叮囑他從此不要到《紅旗》雜志社上班,以防惹起進一步的派性糾紛。江青甚至還在公開場合說:“和關(guān)鋒一起工作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壞人?!?/p>

在“中央文革”這個權(quán)力爭奪較為激烈的地方,閻長貴每天只求安穩(wěn)的生存,所以在將近一年的時間里,面對緊張的工作環(huán)境,他已經(jīng)漸漸感到難以適應了。尤其是在“中央文革”中曾經(jīng)紅得發(fā)紫的王力、關(guān)鋒兩人1967年8月30日失去自由以后,閻長貴愈加有如履薄冰的緊張感,然而他不可能急流勇退,他自知如果現(xiàn)在提出辭去秘書職務,肯定會引起江青的反感。于是閻長貴只能每天夜以繼日地工作,盡量不與身邊人交談,以防節(jié)外生枝。不過,盡管閻長貴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地忙碌工作,可是該來的災禍還是無法逃避。

錯送一信惹來牢獄之災

1967年10月的一天,閻長貴忽然從眾多來自全國各地的上訪信件中,發(fā)現(xiàn)了一封從北京某電影制片廠寄到“中央文革”的信件。寄信人自稱是早年在上海某電影制片公司供職的演員,盡管與江青沒有見過面,但他對江青的仰慕始于20世紀30年代初,更讓閻長貴感到不可忽視的是,此人自稱原本與江青同名(都叫李云鶴),只是藝名有異罷了。在這封長信中,他自稱當年和江青同在上海電影界,因此對江青以藍蘋為藝名主演的幾部電影印象頗深,不過那時他倆分別在兩家電影公司拍戲,始終沒有機會共同主演一部電影而已。此人在信中還用大量篇幅敘述了他對江青的景仰和敬慕,然后筆鋒一轉(zhuǎn),才對他自己當時的困境作了充分描述,同時直言請江青看在從前都在上海從影這一舊緣上,設(shè)法在造反派為難他時“講一句公道話”。

閻長貴這封長信粗略一閱,便視其為江青的個人私信,于是沒有多想即在此信天頭寫道:“請江青同志參閱?!比缓笏偷浇噢k公室的案頭,等待江青親閱。閻長貴之所以在數(shù)以萬計的群眾來信中挑出這封信直送江青親閱,主要是考慮到來信者很可能和江青在上海時有過舊誼,而且信中還表示他有一筆存款的問題想請江青協(xié)助解決,所以斷定寫信人并無不良企圖??墒情愰L貴做夢也沒有想到,正是因為他把這封涉及江青30年代在上海從影經(jīng)歷的群眾來信送到江青辦公室,一場滅頂之災便從天而降了。

這封長達十幾頁的長信在江青的案頭只放了一天,翌日凌晨,江青親閱此信后突然變了臉色,她一怒之下?lián)鍎恿俗郎系碾娾彛瑤追昼姾?,戚本禹和姚文元兩人先后來到她的辦公室。當戚本禹聽說江青因為閻長貴送來的一封群眾來信而大動肝火時,幾欲進言相勸,但見江青怒氣沖沖,情知閻長貴無意中捅了馬蜂窩,所以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閻長貴作為局外人,不知道江青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有人涉及她在上海的經(jīng)歷。“中央文革”中誰都知道江青最敏感的歷史就是從影一事,而閻長貴送來的這封信無疑起到了“揭短”作用。姚文元當時雖然沒有表態(tài),卻難免有些幸災樂禍,他知道閻長貴終于踩上了可怕的“地雷”,江青對于膽敢觸及她這段歷史的人肯定耿耿于懷,一場無法避免的懲罰就要降臨了。

江青派人從辦公室叫來徹夜工作的閻長貴。當閻長貴見到江青那張因震怒而氣得發(fā)白的臉孔時頓時驚呆了,只聽江青拍案責問他:“閻長貴,你為什么要把這樣的信送到這里來?你的目的是什么?”閻長貴做夢也沒想到一封普通的群眾來信竟然會觸怒江青,而且從她的臉色上看這封信顯然非同一般。他連忙向江青解釋,可是江青根本聽不進他的話,只是一連聲地責問他,咒罵他“無知”。

盡管江青聲色俱厲地濫加斥責,但閻長貴心中無鬼,所以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在以后幾天里仍一如既往地工作。沒有斗爭經(jīng)驗的閻長貴誤以為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可他怎么會知道,江青自從看到那封涉及她30年代舊史的長信后,心中對閻長貴的惱恨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膳碌钠届o中正醞釀著可怕的爆發(fā),閻長貴每天見到江青時,她都神情漠然,不加理睬,他似乎隱隱感到某種威脅的逼近。

1968年1月9日夜里,陳伯達、謝富治、姚文元和汪東興四人忽然集體找閻長貴談話。陳伯達在這次談話中唱主角,他雖然沒有再提“一封信事件”,卻出人意料地命令閻長貴從即日起到辦事組工作。午夜時分,陳伯達即命令閻長貴把所有檔案都交給新上任的秘書楊銀祿。當時閻長貴以為從此當真要脫離江青而前往中央辦公廳的辦事組工作,思想上反而產(chǎn)生了因禍得福的慶幸。就在他心懷解脫之感匆忙交完檔案以后,汪東興卻把他帶到釣魚臺的警衛(wèi)連,要求他在這里進行“反省”和“學習”,直到這時,閻長貴才意識到自己從此失去了自由,幾個警衛(wèi)戰(zhàn)士開始不分晝夜地輪流守候著他。一個往日在別人眼里可以“通天”的江青秘書,一夜之際就變成被荷槍戰(zhàn)士嚴密看管的“政治要犯”,這巨大的反差讓閻長貴簡直無法接受。這一天對閻長貴來說終生難忘,因為一年前他隨戚本禹來到江青的身邊時也是1月9日,屈指數(shù)來,他與江青為伴的時日不多不少,剛好是一年整!

閻長貴在釣魚臺國賓館的警衛(wèi)連里開始認真學習“毛選”,他后來才知道就在自己遭到“幽禁”不久,“一封信事件”案發(fā)時尚可參與意見的戚本禹竟也在1月12日夜里失去了自由。此前書生氣十足的閻長貴忽然滋生一股恐怖,他做夢也不曾想到在“中央文革”辦公地竟然會發(fā)生如此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事情。

就在閻長貴為自己是否能得到江青諒解、何時才能恢復工作而備費心思時,1月20日夜里,陳伯達、姚文元、謝富治和楊成武等人忽然來到釣魚臺警衛(wèi)連,陳伯達進門就先問閻長貴在讀什么書,然后又對他講了一通形勢,最后語氣肯定地表示:“王、關(guān)、戚三個都是壞人?!币ξ脑仓钢愰L貴說:“你就是關(guān)鋒和戚本禹安插在中央文革里的釘子?!边@次非同尋常的談話,注定了閻長貴悲劇命運的開始。如果說他貿(mào)然送一封群眾來信為江青引爆了一個導火索,那么從前和他有過工作聯(lián)系的關(guān)鋒和戚本禹的突然失勢,無疑讓他受到了株連。

當天深夜,一輛站滿荷槍實彈戰(zhàn)士的警車押著閻長貴駛離了留下他特殊記憶的釣魚臺,在凜冽的寒風中駛上一條通往北京西郊的公路。那里有一座黑森森的監(jiān)獄——秦城,從此本該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閻長貴卻將在這里度過。

從秦城監(jiān)獄到湖南勞改農(nóng)場

1月20日深夜,就在陳伯達和姚文元秉承江青旨意將閻長貴押往秦城之前,陳伯達等還布置了一次小規(guī)模的“抄家”活動。當時閻長貴的妻子和兒子剛從山東農(nóng)村來北京不久,下榻在中辦的家屬宿舍。陳伯達為了讓此次“抄家”順利,事前逼迫閻長貴給妻子寫了一封信,內(nèi)容也是陳伯達口授的:“我因公出差,把一些文件忘在家里了,現(xiàn)派來人前去取回,請你協(xié)助他們找到相關(guān)檔”云云。在陳伯達和姚文元的安排下,派去抄家的警衛(wèi)部隊在抄了閻長貴的臨時宿舍以后,又把閻長貴的妻兒連夜趕到北京東郊的通縣,5月初又將他們送回山東老家。閻長貴與妻兒自此天各一方,彼此無法再見一面?;氐嚼霞业钠拮由踔敛恢煞蛉チ四睦?,更不知閻長貴此次罹禍竟然是因為給江青送錯了一封信!

閻長貴來到秦城后被剃了光頭,換上黑色囚衣,并被冠以代號“6800”,成為秦城監(jiān)獄單獨幽禁的“要犯”之一。最讓閻長貴難以忍受的并不是審訊,而是無邊的孤寂,自從他被投進監(jiān)獄以后就再也無人過問了。終日困坐監(jiān)牢的寂寞讓閻長貴變得有些呆然若失,每天坐在牢里無所事事,眼看著鐵窗外投進的光影打發(fā)光陰。最初幾年里甚至連一張報紙也不給,閻長貴每天只能喃喃自語反復數(shù)數(shù)來打發(fā)漫漫無際的時光。那時候他十分渴望有人來提審,因為只有提審才會有與人對話的機會,閻長貴擔心如果繼續(xù)這樣只身面壁,遲早有一天會喪失語言表達的能力。實在難以應付空寂時,閻長貴就閉目誦讀從前熟悉的唐詩宋詞,有時還會把在大學里學過的哲學課程也一一在頭腦里“過電影”。這種孤苦的困境一直到1969年“九大”召開以后才稍有改善,這年年底,監(jiān)獄開始發(fā)給一些報紙供閻長貴閱讀,第二年春天又把入監(jiān)時搜去的“毛選”發(fā)還給他,這樣他就有書可讀了。閻長貴把全部文章反復重讀,有些重點文章甚至讀了一百遍以上,有些篇章已經(jīng)可以倒背如流了。

1975年5月23日,監(jiān)獄突然提審,專案組告訴閻長貴:“黨中央和毛主席本著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決定對你監(jiān)外執(zhí)行。”閻長貴沒想到他終于有了出獄之日,雖然項目組要他馬上離開北京前往陌生的湘西某農(nóng)場繼續(xù)勞動改造,他面臨的仍然是艱苦的環(huán)境,閻長貴卻顯得格外高興,因為他畢竟可以走出黑暗的大墻了。經(jīng)過長達七年半的監(jiān)禁生活,現(xiàn)在他極其渴望回到民間,哪怕做再苦再累的苦工,也比獨自幽禁在鐵窗里強上百倍。

位于湖南常德縣郊的這家農(nóng)場是縣團級建制。閻長貴出獄后本可以在北京住一個星期,可他的家仍在山東,所以當閻長貴提出要取當年存放在宿舍里的衣物和書籍時,才告訴他:“東西都讓你的兒子取走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多歲了,正在山東讀中學?!遍愰L貴聽說兒子已是中學生了,心里有一種特別的滋味。真是監(jiān)中才七載,世上已巨變。不久,他寄家書回山東故里,父母多年來一直不知其下落,妻子也不敢把閻長貴失去自由的事情告訴二老,如今閻長貴來到湖南總算有一點自由了,于是父母和妻兒都來到常德縣城外的那家農(nóng)場,團聚的溫馨對于多年身陷囹圄的閻長貴而言是難能可貴的。他初來農(nóng)場時每天都要到田里種棉花,附近農(nóng)工們對閻長貴的印象都很好,他老實忠厚的性格很快就得到農(nóng)場上下的一致好評。盡管淳樸的農(nóng)場工人尚不知閻長貴早年曾做過江青的秘書,并因此下獄,不過都視其為工人階級的一分子,與秦城囹圄中橫眉冷對的看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同年11月,閻長貴離開北京前迫切要求的結(jié)論終于下來了。當項目組把一份打印文件送到湖南農(nóng)場辦公室,擺在閻長貴面前時,他發(fā)現(xiàn)結(jié)論共有三條,而且每一條都讓他深感沉重:一,閻長貴妄圖用材料陷害中央領(lǐng)導同志;二,包庇“五一六分子”吳傳啟、林聿時等人;三,留黨查看一年。項目組逼他簽字,閻長貴當然想不通,尤其是對于當年他把那封群眾來信交呈江青之事,事過多年后仍覺察不出錯在哪里。他不愿在這份充滿不實之詞的結(jié)論上簽字,但項目組再次把江青抬了出來,說:“這是首長定的性,你的問題就是這個性質(zhì)?!遍愰L貴自知辯解無用,最后只好違心簽上自己的名字。

盡管中央項目組給閻長貴所作的結(jié)論足以讓這位在湖南農(nóng)場里“改造”的江青前秘書壓力重重,然而一年來他在農(nóng)場的勞動已普遍贏得農(nóng)場上下的一致信任,尤其是農(nóng)場黨委和場部主要負責人都認為閻長貴是個被冤枉的好人。黨委書記覃正彥主張把他調(diào)到場部宣傳科去,這樣閻長貴就可以像當年在《紅旗》雜志時一樣發(fā)揮其長處。該提議終因種種阻礙沒有實現(xiàn),覃正彥又提出要閻長貴到農(nóng)場農(nóng)管科工作,一些同情閻長貴的鄰居們勸他不要去,因為大家都擔心他的身體承受不了經(jīng)常下分場的辛苦。后來覃正彥為閻長貴找到一個適合他的工作崗位——到農(nóng)場下屬的農(nóng)科所子弟中學去教書,主要是教數(shù)學。閻長貴是人大哲學系的畢業(yè)生,畢業(yè)后是個從事寫作的筆桿子,但他也是個能適應環(huán)境的人,很快就把陌生的數(shù)學和幾何鉆研得十分精透,他講的數(shù)學課也頗受學生歡迎。這時閻長貴開始有了較多的自由,除了每星期有一天的休息時間,組織上還給他訂閱了一份《湖南日報》,這對于多年來始終處于困境中的閻長貴來說無疑是個巨變。

閻長貴老老實實的教學態(tài)度得到了學生和家長的贊許,不久,農(nóng)場黨委決定讓閻長貴擔任一家中學的校長,后來又調(diào)他到農(nóng)場場部的黨委宣傳部,任宣傳科的理論干事。當時在常德這家農(nóng)場里改造的人員甚多,有些人的級別甚至比閻長貴還高,但能像他這樣在“改造期間”獲得當?shù)厝绱诵湃蔚娜藚s是鳳毛麟角。農(nóng)場黨委還專門為閻長貴的積極表現(xiàn)寫了一份報告,逐級向上匯報,以期早日讓他獲得徹底的解放。然而由于江青在世,壓在閻長貴頭頂上的石頭是無法徹底搬開的,所幸周圍農(nóng)場工人和干部們對他甚好,他們對閻的同情表現(xiàn)在不斷為其提供生活物資上。當時常德缺少煤炭和柴禾,鄰居就紛紛把自己的稻草、煤和糧食悄悄送到閻家,這讓閻長貴非常感動,沒有想到這些群眾在重壓之下仍然對他視若親人。

晚年參與許多重要文獻的起草

1976年春天,閻長貴的苦難日子漸漸挨到了頭。農(nóng)場黨委不僅改善了閻長貴的工作條件,還千方百計改變他的政治待遇,如派他參加地區(qū)的理論研討會,到省委辦的有關(guān)學校參加學習等等,這在當時的政治環(huán)境中決非某個“勞改人員”所能獲得的殊榮。就在這時,“四人幫”的猖狂生涯終于走到了盡頭,閻長貴聞訊喜極而泣,當年以淫威行世的江青也得到應有的下場。不過,盡管江青已成為歷史罪人,而她以強權(quán)強加在閻長貴身上的罪名并沒有因為江青的覆滅有所改變。閻長貴為此曾給中央及時任黨中央副主席的汪東興寫信,要求徹底平反。1979年“中央一辦”在給閻長貴再次作出的結(jié)論中,僅僅去掉了原結(jié)論中的第一條,其余兩條仍然保持不變。更讓閻長貴不能容忍的是,有人居然在結(jié)論上加入無中生有的一條,即閻長貴也反對周總理。如此不負責任的罪名,閻長貴理所當然不肯在所謂的“結(jié)論”上簽字,于是他上訪到中組部,中組部見閻長貴的申訴皆在情理,不平反就無法向當事人交待,于是按干部管理規(guī)定將申訴信轉(zhuǎn)給《紅旗》雜志編輯部處理。1979年底終于有了新的結(jié)論:給予閻長貴同志徹底平反!

1980年3月,閻長貴調(diào)回他闊別多年的北京,重新回到《紅旗》雜志社工作。他遠在山東的妻子和兩個兒子也得以調(diào)到北京,這是他大劫過后的最大欣慰。

重回《紅旗》雜志任編輯的閻長貴如魚得水,他很想利用有生之年發(fā)揮余熱,然而“文革”和江青的陰影仍如影隨形。1986年“整黨”時有關(guān)部門再次對閻長貴進行調(diào)查,甚至還組成了項目組。當時項目組調(diào)查閻長貴的主要問題是:一,戚本禹1967年派閻長貴和紅衛(wèi)兵前去成都揪斗彭德懷的情況;二,戚本禹派閻長貴安排一些紅衛(wèi)兵貼陶鑄的大字報。這兩件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經(jīng)過這次認真調(diào)查終于廓清迷霧,原來閻長貴在上述兩事中均是執(zhí)行者,根本不可能成為事件的“主謀”。不過,有人仍然不肯放過閻長貴,1994年甚至把上告信直接寄給曾志(陶鑄夫人,時任中組部副部長),始終揪住閻長貴與當年紅衛(wèi)兵貼陶鑄大字報這件事不放。在這些嚴重干擾下,閻長貴不能參與一些重要的政治活動,不能用真名發(fā)表作品,甚至在一些物質(zhì)待遇方面也遭到了限制。

不過,閻長貴心態(tài)平和,他并不計較個人得失,始終感到《紅旗》雜志社作為他大學畢業(yè)后的第一個工作崗位,編輯部中有許多了解和理解他的同志們。在經(jīng)歷過“文革”的風雨之后,他渴望在這熟悉而溫馨的集體中重新拿起筆來,撰寫他想寫而沒有寫的文章。閻長貴在回到《紅旗》雜志社的初期,寫的文章很多,不過由于歷史原因只能使用集體名義或者化名發(fā)表。盡管寫作不能使用真名,可他仍然筆耕不休,妙文佳作不斷,積蓄多年的文思到了一發(fā)而不可收的境地。此外,閻長貴還不斷受派到中央各部委去完成重要的寫作任務,如1979年他參與中宣部《社會主義發(fā)展綱要》的撰寫工作,1991年至1993年他奉派參與薄一波《若干重大歷史問題的回顧》寫作班子等,無論到哪里,閻長貴都以勤勤懇懇的治學態(tài)度從事寫作,豐富的人生閱歷與游刃有余的學識讓他在許多重要黨內(nèi)文獻和文稿中留下了筆痕墨跡。

1997年底閻長貴退休后,晚年生活安定。更多的時間他還在“爬格子”,一些黨史類期刊上不時可見他深入淺出的文字,許多不為人知的經(jīng)歷都通過他一篇篇妙文展示在關(guān)心歷史的讀者面前。作為親歷“中央文革”初期一系列活動的歷史見證者,閻長貴遵循實事求是的原則,近幾年來發(fā)表了一系列文章,如《點燃“文化大革命”的三把火》、《“文革”初期對江青的宣傳》、《江青在一九六七年的行止》、《“上海人民公社”名稱啟用和廢止的內(nèi)情》、《“締造”和“指揮”的風波》、《揪“軍內(nèi)一小撮”口號的實質(zhì)和來龍去脈》、《“四個偉大”是誰提出來的?》、《“文革”中廣泛流傳的兩句詩的來歷的辨證》等等,均以第一手材料糾正了“文革”歷史研究中的某些謬誤,受到歷史工作者,特別是黨史工作者的重視和好評。

在經(jīng)歷了非凡的人生以后,閻長貴常有“往事不堪回首”之感。面對逝去的歲月保持樂觀向上的態(tài)度,他豁達坦蕩的性格讓筆者不由得想起羅貫中《三國演義》的卷首詩: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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