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9月的一天,對于東風基地第一試驗部技術助理員良真志來說,是葬送自己一生的倒霉日子。
良真志是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第一期畢業(yè)生,畢業(yè)時的成績“全優(yōu)”,在學習期間,不論大考還是小考都是滿分。他平時言語謹慎,善于鉆研,業(yè)務上很有一手,表現(xiàn)也很不錯,曾立過三等功。來到東風基地后,他被分配在基地第一試驗部,還擔任了一部黨支部委員。在同事們看來,良真志比較受領導賞識,群眾基礎不錯,前途不可限量。
這天晚上,一名干部驚叫起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表突然不翼而飛了。在那個年代,人們買雙襪子都得掂量半天,丟失一塊手表,自然不是件小事,更何況還是在這樣一個敏感單位發(fā)生的。經(jīng)過一番查找,嫌疑對象逐漸集中到了良真志身上。
原來,9月18日晚上大約6點鐘,良真志經(jīng)過左家莊12號院一棟宿舍樓二樓,見28號房間的營房管理員老丁不在,就趁機溜進去,在里邊東翻西找,最后在枕頭下發(fā)現(xiàn)一塊手表,趕緊揣進口袋走人。
出了門,良真志立刻趕到東城區(qū)鐘表廠設在王府井大街的一個收買部。良真志找到服務員,說他要賣一塊表,并說了一個價。服務員很內(nèi)行,仔細看了半天,對良真志所說的購買價格、出賣價格和其知道的市場價格都相差甚遠,再加上良真志當時神情緊張,令人生疑,就多了一個心眼。
“這塊表不錯,先辦個登記手續(xù)吧。你叫什么名字?”
“吳某某?!绷颊嬷惊q豫了一下,隨便編了個名字,并信口胡謅了一個電話號碼。
服務員照著良真志的號碼打了一遍,根本就對不上號。良真志趕緊改了口,說他是幫單位里一個姓牟的同志代賣的。服務員一查證,這一次良真志說的是真號碼,確實有這么一個單位,也有這么一個人。
可是,接下來再一核對,這個姓牟的身高胖瘦年齡什么的都和良真志所說的不相符。服務員更警惕了:“你能不能出示一下你的證件?”
“不行,我這證件是保密的,不準看?!?br/> “那好吧,你就到派出所登記一下吧?!?br/> 良真志此時已無法脫身,只好硬著頭皮撐下去。
見到派出所的人,還沒等人家怎么問,良真志就主動說:“我叫良真志,是導彈部隊的干部。這塊表是鄭某某的,因為他欠了我100多塊錢,一時又沒錢還我,可我又急用錢,他就讓我把這塊表賣了,算是還我的?!?br/> 派出所證實了良真志確實是部隊干部之后,馬上和部隊取得了聯(lián)系,請部隊把他領回去。
一個小時之后,部隊派人把良真志帶了回來。
領導問他:“出了什么事情,竟然還進了派出所?”
良真志故作輕松,嘻嘻一笑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事。當時我沒帶證件,派出所懷疑,就查問了一下?!?br/> 回到宿舍,良真志哪還有心思睡覺,他思前想后,覺得事情非常不妙,就趕緊到了二樓,敲開了丁助理宿舍的門。
“這么晚了,你找我干啥?”
這時已經(jīng)是午夜12時了。
良真志一邊直說對不起,一邊懇求說,你到我宿舍一下,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到了良真志宿舍,良真志才對一頭霧水的丁助理說:“我犯了嚴重錯誤,請你千萬救救我。我母親一直生病,住院治療花費特別大,沒辦法,我才一時鬼迷心竅,偷拿了你的表。半道上一想,這么做不對,所以我再還給你。請你能夠原諒我這件事,千萬不要聲張,要不然的話,我這一輩子就算是毀了。”
丁助理忙累了一天,此時正困得要命,就有些不耐煩地站起來說,錯了,改了就好了。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這一晚,良真志如何睡得著,一夜無眠。第二天一大早,良真志又找到丁助理,求爺爺告奶奶,再三央求丁助理不要說出去。良真志說:“你要一說出去,不光是我一個人完了,我們?nèi)叶纪炅?。我愛人挺可憐的,心胸也特別窄,特別重感情,她那么年輕,我實在不忍心傷害她。我偷表這事絕不能讓她知道,你讓我坦白,我也想過,可就算是我去自殺,也不行啊。要坦白的話,她接受不了這樣的現(xiàn)實,也會出事的?!?br/> 良真志一邊說,一邊就給丁助理下跪。丁助理擋住他說,你這是干什么呀,做了虧心事,就應該正確對待,瞞是瞞不過去的。你應該向你愛人坦白承認錯誤,這樣才是對她真誠負責啊。丁助理說完之后,起身往門外走,良真志追上去死死拉住不放。丁助理使勁把他推開,隨后報告了領導。
這天上午,眼看紙里包不住火了,良真志不得已只好去找領導,交代了偷表的問題。領導其實心里早就有數(shù)了,便要他認真反省,深刻檢討。晚上的時候,領導又去良真志的宿舍,對他的錯誤提出了批評,同時也鼓勵他知錯就改,先在黨小組會上作出檢查,接受批評。良真志表示,自己已經(jīng)認識到錯誤的嚴重性,一定從心靈深處好好反省,從本質(zhì)上深挖產(chǎn)生錯誤的根源。
次日上午和晚上,良真志在黨小組會上交代了偷表和賣表的經(jīng)過,并陸續(xù)交代了其他一些偷竊行為。部領導和支委會認為他檢查不夠徹底,決定召開一次支部大會,在會上提出對良真志實施處分的初步意見。
開完會之后,良真志本想糊弄過去的目的未能達到,看來,要過這一關并不會那么輕松。他絞盡腦汁,琢磨著如何開脫自己。連續(xù)幾個夜晚,他都在一種惶恐不安里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他覺得此時再怎么后悔,都已經(jīng)無濟于事了,日后還有什么臉見人?名利、地位、前途、個人、家庭,自己曾經(jīng)在這上頭做過的許多美夢,現(xiàn)在一切全都成了泡影。
按說,良真志此時只要將事實交待清楚,作出檢討,以后改掉這種毛病,就算不了什么大錯,可良真志卻以為領導和其他人是對自己展開惡意打擊,是對自己的敵視,是落井下石。在這里,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前途,必須早一點脫身。
但是,想想容易,做起來卻難。那時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難覓藏身之地。
良真志鋌而走險,為自己選擇了一條更加錯誤的道路。
21日下午兩點鐘左右,良真志出了部隊營區(qū)大門,在18路左家莊站上了公共汽車,坐到東直門大街三區(qū)11號電話站,從那里的電話簿里面查找西方幾個國家大使館的電話號碼。他先查到英國代辦處,拿起電話剛想打,卻發(fā)現(xiàn)只有中轉(zhuǎn)線,不能直通,而若是一中轉(zhuǎn)的話,很可能就會暴露真相。良真志只好又查印度大使館,發(fā)現(xiàn)使館主事勃朗比的家就位于東單麻線胡同。他心機一動,感到這可是天賜良機,立馬脫掉軍裝,找到了勃朗比住的院子。
良真志左右觀察了一下,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F(xiàn)象。他抑制住怦怦亂跳的心,伸手敲門。
勃朗比不在家,開門的是他的夫人:“先生,你有什么事?”
“對不起,我有一個事情很緊急,需要得到你們的幫助。我是個政治犯,現(xiàn)在受到迫害,是偷著來這里的。我想到外國去,英國、美國、印度、日本,不管是哪個國家,只要能去都可以。請你們一定幫我一把,我可以告訴你們關于原子彈和導彈的重要秘密?!?br/> 勃朗比夫人一聽,覺得事態(tài)非比尋常,就趕緊拿起電話,找她丈夫。但電話沒有通。良真志在旁邊如熱鍋上的螞蟻,坐臥不寧。
好在沒過多會兒,勃朗比從使館回來了。進門一看有個陌生人在家,勃朗比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還沒等他開口,夫人就對他簡單說了一下情況。
這個話題太敏感,也太危險了。
勃朗比沒有聽完,就立即轉(zhuǎn)頭對良真志說:
“不談,不談。我們不能在家里談這個。要談明天到使館去談。”
“我受到了迫害。真的,我是一名軍事技術人員?!绷颊嬷竞芫o張,他不時扭頭看著周圍的動靜,用英語急促地祈求道,“我要求提供政治避難,請你們幫我一下,中國的原子彈導彈我全都知道,我就是干這個的?!?br/> 但是,任良真志如何苦苦哀求,富有職業(yè)經(jīng)驗的勃朗比始終不為所動,并且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離開勃朗比家,良真志仍不死心。他走到印度使館和英國代辦處,看到的都是警衛(wèi)森嚴,針插不進。良真志順著東郊民巷走了一路,都有警衛(wèi)站崗執(zhí)勤。他又來到印度大使館,猶豫半天,仍無法進入。
良真志還是不愿意放棄,轉(zhuǎn)頭又返回到麻線胡同,掏出筆用英文寫了一個小紙條:“我是個犯人,要逃到國外去,否則要被捕、被殺,請你幫助。我可以告訴你們關于原子彈和導彈的秘密?!?br/> 悄悄走到勃朗比家門口,這次并未開門。勃朗比在門里邊滿嘴冷漠,一口拒絕,連良真志的紙條都不接。
站在門外,良真志一再低聲央告:“求求你們了,你們再不幫助我,今天晚上我就被殺了?!?br/> 勃朗比不能也不敢理睬他。
良真志無奈,把紙條撕成碎片,返回了部隊。這時已是下午五點多了。良真志左思右想,又記起母親有個姓唐的朋友,是北京文聯(lián)的,找他幫忙,說不定能有點什么辦法??砂碲s到文聯(lián)一打聽,他母親的那位朋友已經(jīng)下放到農(nóng)村勞動去了。
看來,找使館,找朋友,都沒指望了。良真志雖然心灰意冷,但一想到將來的日子,就覺得必須橫下心來,設法逃走。
24日深夜,良真志偷偷出了門,跑到北京站,在候車室里待了幾個小時之后,乘坐25號早上6點多的火車,于7點多到了天津。出了車站,他又乘汽車來到塘沽的舊港,想找條外國船偷渡。
不巧的是,舊港這里沒有任何外國船只。良真志又于中午12時左右趕到了新港。這里倒是有不少外國船只,芬蘭的、民主德國的,良真志先還很高興,但隨即便涼了下來:和使館一樣,這里的警察看守得非常嚴密。
良真志盯了半天,尋找機會上船。終于,他注意到了一條“ABCODELOS”號商船,是希臘的。
兩個小時之后,機會來了。“ABCODELOS”號船上的警察進了船,不見了人影。良真志看看無人注意,迅速鉆過外圍的鐵絲網(wǎng),穿過倉庫,爬上了船。找到船長室,良真志用英語問了一聲好。船長叫巴迪斯,見他穿著軍裝,就問他到這船上來干什么。良真志說,沒什么事,他是來參觀的。又問他是怎么上的船,良真志避而不答,提了一個問題:“船長先生,你們這條船去不去希臘?”
“不,不去希臘,這條船要去波蘭。”巴迪斯答道。
良真志一聽,心又涼了半截。波蘭也是社會主義國家,和中國很友好,去那里無疑是送死。
這時,巴迪斯對良真志產(chǎn)生了警惕,他的英語不是太熟練,神情緊張,老是東張西望的,不像是個好人。巴迪斯懷疑他身上有武器,就讓手下人進行了搜身檢查。良真志什么也沒帶,身上只有一小包食品。巴迪斯好生奇怪,轉(zhuǎn)頭問船上的大副和其他幾個船員,可誰也說不清這個陌生人是什么時候用何種辦法上了船的。
良真志跟在船長身后,反復要求把他帶出境。他說:“我有件特別秘密的事情告訴你,我現(xiàn)在非常需要你的幫助。我是個政治犯,可能很快被捕、被殺,我要到外國去,到英國、美國、印度、希臘、日本,不管哪里都可以。請幫助我,我是很重要的人,我知道原子彈和導彈的重大秘密?!?br/> 巴迪斯船長聽他說了半天,也沒有全弄明白,只好告訴他:“對不起,我們這個船只到波蘭,不去英國,也不去美國,哪個國家都不去,沒辦法帶你出去。再說帶人也是違法的,很困難。”
磨蹭了一氣,船長始終不松口,神情也有些不耐煩起來。良真志只好灰頭土臉地下了船。下船的時候,正好遇到一位值勤警衛(wèi)迎面過來。警衛(wèi)問他:“你是誰?到船上干什么?”
良真志說:“沒什么,上船隨便看看?!?br/> 警衛(wèi)向他要證件,良真志掏出軍官證遞了過去。警衛(wèi)翻看了一下,見他是個中尉軍官,就揮揮手讓他離開了。
看來,天意如此,就這么算了?良真志思來想去,總是不甘心。到了晚上8點多鐘,他再一次來到新港,想趁夜色掩護混上船,偷渡出境。白天的時候他已經(jīng)觀察好了,只能從倉庫那里進去。但倉庫門被關上了,顯然港口已經(jīng)加強了防范。他扒開鐵絲網(wǎng)鉆了進去,看到下面站了警衛(wèi),趕緊又爬了出來。正在這關口,一個警察看見了他,就過來盤問道:“哎,干什么?”
“沒事,船上有我認識的人,我去看看。”
“什么?這是外國船,你沒看見嗎?不能隨便上去。”警察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天黑,也看不清楚?!澳阌凶C件嗎?”
良真志拿出軍官證,警察看了之后,放他走了。第二天早上5點多,走投無路的良真志返回了部隊。
一進家門,良真志看見妻子在家。
“你不是去錦西學習嗎?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良真志裝作無事人一般,和妻子搭話。
妻子臉色很不好,不像以前那種小別勝新婚的樣子,現(xiàn)在對他明顯冷淡了許多。良真志正在心里打鼓,妻子開口問起了他偷盜的事情。
良真志還不知道,他這兩天擅自離開部隊,早已引起了部隊的注意。基地保衛(wèi)部門已經(jīng)對他的反常舉動產(chǎn)生了懷疑和警惕,他的一切行蹤早已置于安全保衛(wèi)人員的控制之下。他妻子昨天早上回來后,部里的閻主任就對她講了這一事件的前前后后,并動員她和組織上一起幫助良真志坦白錯誤、重新做人。
在妻子的一再追問下,良真志想,既然妻子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了,瞞也沒用,就簡單說了一下情況,替自己找了些理由。誰知妻子并不輕易放過他,又追問他:
“這兩天你干什么去了?為什么不請假,私自外出?”
“我本來也想請假來的,但又怕領導不讓走。出了這事,我想去找你?!绷颊嬷拘南耄欢ú荒苷f出外逃的事,否則真要殺頭的。
“那你怎么不去錦西找我,去天津干什么?”
“我怕到錦西以后找不到你,所以臨時改了,先到了天津。去天津是不想活了,因為我做了這些對不起家人的事,沒臉活下去了,想去天津跳海自殺。我真的對不起你,對不起家里的人。過去我欺騙了你,你是個好人,還年輕,你走吧,離開我吧?!?br/> 妻子聽了,神情黯然,沉默了一會兒勸他道:“你別說這些,不要有過多的思想顧慮。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應該首先承認錯誤,交代問題,這是唯一的出路。”
為了把話編圓,良真志對妻子解釋道,24日晚上支部大會后,他的思想斗爭很激烈,當時就想去西安先去看看父母,然后再到錦西找她,告別一下親人后去死,或者出家當和尚。跑到北京站,買票去天津是想跳海,結(jié)果到天津以后,在解放橋海河邊上坐了幾個小時,猶豫了半天,最后還是沒有勇氣去自殺,這就回來了。
26日中午,部隊幾位主要領導和保衛(wèi)干事一起找良真志談話,向他交代了政策,要他認真檢討自己的錯誤,最后說能夠回來就很好,并沒有再怎么追究他。
說到偷竊,良真志交代說自己14歲時偷過學校2000元偽法幣;在成都上學時,去修口琴不給錢,和街頭流氓打架鬼混。一年前偷過小蘭的一張90元的存折,在軍工廠偷過價值30元的書籍,等等。
談話中,良真志坦白說,支部大會對他壓力非常大,覺得再承認錯誤也晚了,領導和群眾不會再原諒他的,因此,就想走絕路。當時從自己內(nèi)心來講,對黨和同志充滿了怨恨,認為是逼他,不讓他活了。他曾經(jīng)想過回家的問題,想找父親或父親舊同事中的壞人隱藏起來,還想去錦西和妻子告別,上武當山當和尚,或者跳海自殺。在塘沽的時候,他還盼望過,最好能碰到一個壞人把他藏起來,或者能碰到一個可以收留他的人,隱姓埋名,當牛做馬都行,哪怕是出賣機密也說不定。可最后為什么又回來了,是因為他覺得自殺了也是叛黨行為,死得沒意思,還不如就這么活下去的好。他也做了和老婆離婚、開除黨籍以及勞改的思想準備。
良真志一邊編故事,一邊漸漸沉浸到了自己的謊言之中,但正在他覺得故事越編越圓的時候,領導突然打斷他,問道:
“你去西安為什么路過天津?既然要去錦西,那你怎么不買通票,反而在天津下了火車?”
良真志一下被問懵了?!拔遥也皇恰沂窍肴プ詺⒌??!?br/> “你到底去干什么了?你的一切全都在組織的掌握之中,你必須老實交代!”
良真志臉色灰白,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在這突如其來的重擊之下,他本能地說了實話:
“我去天津,是想從那里逃到國外?!?br/> 但直到這時,良真志仍沒有全部將他所有的問題說出來。
9月27日天剛亮,一夜未睡的良真志對妻子說,我的問題看來特別嚴重,恐怕要長期勞改。感謝你對我的幫助,原來想你知道以后一定受不了,沒想到你到現(xiàn)在還對我這么好。我已經(jīng)成為敵人了,請你趕快離開我吧。
在前一天夜里,良真志已經(jīng)向妻子講了在天津上外國船的那件事,現(xiàn)在他又說了自己找印度大使館的經(jīng)過。妻子后來向領導作了如實匯報,并說良真志在同自己談話時吞吞吐吐,好像隱瞞了什么。9月27日這天寫檢查時,他又勾掉了一段。后來一查證,勾掉的這一段正是他泄露國家導彈機密的內(nèi)容。
9月28日,良真志被正式逮捕。
良真志叛國投敵的事件被報到了黃克誠那里。黃克誠聞聽之后,大為震怒。戰(zhàn)爭年代,他曾揮淚斬掉了跟隨自己多年的警衛(wèi)員,起因也是竊取文件逃跑?,F(xiàn)在,國家剛剛開始搞這項從娘胎里就注定十分秘密的尖端工程,豈能容忍哪怕是一星半點的不忠!
“這個案子,要從重從嚴,決不能留情!”
黃克誠使勁一拍桌子,聲色俱厲地對栗在山政委說:“整個審訊過程,要詳細向我匯報。你們基地要很好利用這個案子,教育群眾,認認真真檢查一下保密工作,堵死各種漏洞?!?br/> 1960年1月15日,東風基地檢察院、法院開庭公審一部技術員良真志叛國投敵一案。鑒于良真志歸案后能主動坦白問題,積極交待罪行,有悔悟表現(xiàn),法庭最終宣布:判處良真志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
栗在山說,判刑以后,良真志被押往新疆一所監(jiān)獄服刑,但聽說不久后,他可能已經(jīng)死了心,抗拒改造,最后還是被槍決了。
〔本刊責任編輯 馮 因〕
〔原載《中外書摘》總第17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