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才子,可有些迂,混到副科,再不見起色。他不愿為了所謂的前程出賣自尊,更不愿丟棄文人那種特有的清傲。她了解他,不勸,不逼,每天早上和他一起出門上班,晚上他下班回來,她必定等在小區(qū)門口,朝著他回來的路上張望著。
八年前,他父母相繼患病,因老家在農(nóng)村,他又是家里惟一的兒子,醫(yī)療費全部由他掏,原本就不富裕的小家,更顯拮據(jù)了,她不怨,細心伺候著病中的公公婆婆。
五年前,他因太過耿直,挑了領(lǐng)導(dǎo)的刺,被貶到縣城工作,每個周末,她帶著孩子去看他,或者,跟孩子守在車站,等他回來。其間,公公婆婆相繼去世,她同親女兒一樣,和丈夫一起給親朋們行大禮。
女友看她傻子一樣苦守苦熬,勸:何必死守著這樣一個男人?累死累活的,他窮,你跟他吃一輩子的苦,他哪天發(fā)了,只怕你想守也守不住了,你沒見男人有錢變壞?她當(dāng)作沒聽見。
四年前,他真的發(fā)了。在同學(xué)的召喚下,他辭職跟朋友共同經(jīng)營一家雜志社。同學(xué)出錢出力,打點社會關(guān)系,他發(fā)揮智慧,策劃管理,半年以后已經(jīng)打開了市場,一個默默無聞的書生,一下子成了成功的典范。她卻因為一場意外,毀掉了美麗的容顏。
病床上,她撕心裂肺地痛,他握著她的手,照顧嬰兒般,陪她度過了危險期。三個月后,她出院回家,卻是新買的房子,一切家居用品齊備,只是沒有一面鏡子,他哄孩子似的,跟她保證:等三個月,三個月后我會請人把家里安上整壁墻的鏡子,讓你美個夠!
她這一等,不是三個月,而是三年,是在她第六次整容后。她有些緊張也有些渴望地望著鏡中的自己,除了脖子和額頭發(fā)際處并不顯眼的疤痕,她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
那天,她去他的雜志社,他正在大廳工作平臺和編輯交流什么。她悄悄進了他辦公室,隨手點開他的電腦,無意中,她看到了一個慘不忍睹的丑女人,那是他和醫(yī)生交流整容方案后留下的她的術(shù)前照片。她知道自己毀容后一定很丑,卻不知道丑成了這般模樣。對著電腦,她淚落如雨。身后,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擁她入懷:“傻老婆,哭什么呢?”
她說:“老公,我那么丑,你還抱著我睡……”
她無法再說下去,他樂呵著,說:“老婆,我就是你存了一夏的冬衣啊,在夏天,你不嫌棄我麻煩,還精心保養(yǎng)我維護我,所以,在你的冬天里,我要盡最大的努力給你溫暖??!”
她哭了,又笑了。
(特約編輯王雨陽薦自《家庭主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