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少琳

一盒彩筆

父親送給我一盒彩筆

在我還不懂得繪畫的時候

父親就送給我一盒彩筆

一盒彩筆我數(shù)了數(shù)

總共有十二支

十二支

十二種顏色

濃濃的十二種顏色

是我看懂和看不懂的十二種顏色

鏡子里

我把自己喜歡的一些顏色

一支一支地分出來

分出來

我就對著他說

請把剩余的東西拿掉吧

并且用手指了指

那支最黑的

剎時父親的目光也是黑黑的

我想父親干嗎要這樣呢

一盒彩筆

一盒十二種顏色的彩筆

在我還不懂得繪畫的時候

已經握在了我的手里

烏鴉

烏鴉稀釋著

像一塊冰到了春天的邊沿

稗子就要長出來了包括蒿草

都在摧殘著烏鴉的羽毛

河流流過各縣

水是光滑的已被一塊又一塊地切割

就像阡陌就像稻田

烏鴉找不到一塊囫圇的屋檐

烏鴉在荊棘上飛行

口中銜著淤積的血塊

整個城市都在注目著它

一段隱喻的發(fā)窘的烈焰

烏鴉烏鴉在墓地上喘息著

把赤裸的山坡墊在了腳下

石柱宮殿和罌粟越來越小了

烏鴉光線以外的烏鴉

在遙遠的絕望的路上

峭壁有多高烏鴉就有多高

想進古代玩玩

一張裂了的桌子

一碟小菜

和一壺老酒

和一張磨損的長凳

掌柜吆喝肩搭著長巾

酒壇

在門口的兩側

泥封或是開了口子

有英雄

頭戴斗笠

遮著臉和手中的長劍

在酒幌中出入

街市憨厚擔柴者穿梭

店鋪與店鋪

此起彼伏地

就從橋的這邊

到橋的那邊

形成了戲文

人們都是土的衫子

和一般高的個頭

在最熱鬧的時候街市

也有富人

從這里經過

而更多的是

那些茶樓里聽戲的人們

總是在茶樓里

握著一張傳世的好牌

（選自《青島文學》2006年第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