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戴克
不管是什么社交活動,假如你的朋友和同事都參加而你偏說“我不去”,多半會有人問你:“為什么?你是不合群呢,還是另有原因?”再不然,有人會打量你一眼,然后故不作聲,逼迫你非解釋原委不可。
我得申述我的見解:朋友間的交情固然可貴,但我們大都過分忙于交際,疲于奔命參加聚會,結(jié)果是上了自己的當(dāng),失去比“社會調(diào)適”重要得多的東西。古人稱它為“沉思”,是在離群獨處時默想,并詢問自己:“我是誰?我是到什么地方去?”我們在這段時間不再為取悅別人而擺出笑臉,也大可脫掉鞋子,為所欲為,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沒有關(guān)系。
不久前,一位朋友打電話來,問我和丈夫可否駕車順道去接她,一起去參加宴會。
我們到達(dá)她家時,我丈夫問她:“查理病了嗎?”那時是黃昏,我們看見她丈夫查理懶洋洋地躺在后院的吊床上。
“他沒有病,他是在沉思。”她說。
我倆覺得她的答話很古怪,一時呆住不作聲,然后迅即改換話題。心想:或許查理變成了“十三點”。
宴會后送她回家。我們走進(jìn)屋時,謹(jǐn)慎地用開玩笑的口吻詢問查理:“沉思的進(jìn)展怎么樣?”
“好極了,”查理說,“你們到院子來,我要讓你們看些東西?!蔽覀冏叩胶笤海槔碛檬种钢f:“瞧瞧那些星星。”
我依然疑心查理是否有點問題,但我還是仰望天空。不一會,我把查理和其他人都置于腦后。我好久沒有在明朗的晚上仰望天空了,簡直忘了它多么美。
查理說:“我今天上班,遇到個難題,一直困擾著我。今晚我到院子里來時,認(rèn)定那問題已經(jīng)沒有解決的希望。不料我躺下來欣賞美麗的天空,躺得越久,那問題便似乎變得越小。我現(xiàn)在雖然只解決了問題的一部分,但深信已經(jīng)沒有困難了?!?/p>
我不禁忖度,如果查理今晚赴宴,結(jié)果會怎樣?他會不會認(rèn)定那個問題太難而無法解決呢?
我們不僅需要抽空詳細(xì)考慮自己的問題,也需要抽空讓自己的思潮任意奔流起伏,以便多了解自己。其實,所謂社會調(diào)適,不外乎自己喜歡別人而又被別人喜歡罷了。研究行為學(xué)的專家不是一再指出,我們喜歡別人的程度是跟我們喜歡自己的程度成正比的嗎?我們必須偶爾抽空跟自己打交道。
我絕對相信:生活要過得持平,生命才能夠完整無缺。我們必須跟別人共處以及從事社交活動,但也必須偶然離群索居,以便反省沉思。我認(rèn)為我們每次反省沉思之后,精神會更煥發(fā),意志會更堅強(qiáng),也準(zhǔn)備做對社會上更有價值的成員。因此,每當(dāng)我們應(yīng)酬太多,渴望晚上待在家里靜思時,我們盡可說一聲“我不去”,不必因為說這話而感覺難為情。
(小討厭摘自《長城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