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　風

為慶賀故宮博物院八十華誕，由故宮博物院和上海博物館聯(lián)合舉辦的“故宮文物大展”之二“故宮博物院宮廷珍寶展”于2006年1月24日在上博與觀眾見面。故宮是憑依明清皇宮建為博物院的中國古代文化藝術(shù)的寶庫，其藏品包括了古代藝術(shù)品的所有門類，在大約150萬件文物中，85％以上為清官舊藏，是認識和研究清代典章制度、宗教文化、工藝美術(shù)及皇家生活的重要的實物佐證。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藏品要通過一次展覽來反映全貌，無疑極其困難。展覽主辦方精心選取了160余件(組)文物，按照“珍寶”、“鐘表”、“服飾”和“三希堂”四個部分安排展線，以濃縮的方式來表現(xiàn)宮廷珍寶無可爭議的藝術(shù)魅力和豐富的歷史內(nèi)涵。

《紅樓夢》里用“白玉為堂金作馬”形容賈家的富貴，作為小說，這樣的描述多多少少有夸飾的成分在內(nèi)，不能完全當真，不過即使虛構(gòu)，其實也還是在現(xiàn)實的基礎(chǔ)上進行藝術(shù)加工的。此次“宮廷珍寶展”的第一部分“珍寶”便為我們提供了一次近距離感受舊時皇家奢華的機會。

所謂珍寶，是特指使用金、銀、珠寶、玉石等貴重材質(zhì)精制的各種器物，也是最足以體現(xiàn)宮廷文化特色的典型物。以用途而言，包括皇家禮儀中使用的儀仗、皇宮佛堂中供奉的供器以及宮廷殿堂中用作裝飾的陳設(shè)等。展品中有一套碧玉描金編磬，是清代內(nèi)廷在殿陛朝賀演奏中和韶樂時與編鐘配套使用的樂器，其形制總體來說與編鐘大同小異：支架叫做箕簨簴，上簴的左右兩側(cè)刻鳳首，垂以五彩流蘇，中下兩層的箕系著鉤子用來掛編磬；縱向左右兩虛則下承臥鳧，鳧下為跌座。磬體表面描飾有金云龍戲珠紋，每只磬上都還刻有楷體“乾隆二十九年”年款和律名。以往說起古代大型樂器，人們通常總是想到編鐘，此次展覽特意推出了一般較少看到的編磬，讓人眼前一亮。還有一座崇慶皇太后金發(fā)塔，是乾隆皇帝為紀念母親崇慶皇太后，于公元1777年(乾隆四十二年)命宮中造辦處制造的。該塔通體鑲嵌松石、青金石、珊瑚石等色石，與黃金交相輝映，光彩熠熠。這座故宮現(xiàn)存最高最重的金塔所供奉的是崇慶皇太后生前落下的頭發(fā)，須彌座、佛花、獅子、蓮瓣紋、金剛?cè)?、無量壽佛、梵文等無處不在的佛教元素充分反映出清代宮廷的宗教信仰，像這樣帶有佛教色彩的器物在故宮藏品中為數(shù)不少，僅在此次展覽中露面的就還有金四臂觀音、琺瑯上樂壇城、銀經(jīng)匣、銅鍍金嵌料石七珍。

王器是珍寶類文物的另一大項。眾所周知，中國文化自古與玉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玉石晶瑩、溫潤、清澈的特質(zhì)被有指向地與一種理想化人格聯(lián)系起來，所謂“言念君子，溫其如玉”，玉被賦予了象征美好情操的特殊含義。因此賞玩和收藏玉器成為歷代文人雅士的癖好，宮廷對玉器的收藏也是不遺余力。到清代，內(nèi)廷里幾平每一處殿宇都有玉器的陳設(shè)與貯存，其數(shù)量之多與品質(zhì)之精蔚為大觀。與此同時，玉雕藝術(shù)也發(fā)展至集前代大成的巔峰時期，尤其乾隆年間，巧作、浮雕和鏤雕的技法已臻于完美，雕工在構(gòu)思紋理時能夠極盡巧妙又最大限度地利用材料，使得色彩、形狀與位置全都配合得天衣無縫而匠心畢現(xiàn)，比如一件翠玉的花鳥花插，料為翡翠質(zhì)地，有赭紅皮色，還間有綠色，玉匠利用這幾種顏色巧妙地雕為中空的樹樁形，外部雕出牡丹、山石、鳳鳥和蟬蟾，下面再配以鏤空雕花的紫檀紅木座，整體色彩明艷鮮亮，意趣盎然。

清代宮廷玉器還首開玉雕史上大件玉雕的先河。此次在上博露面的《秋山行旅》玉山高達130厘米，完成于乾隆三十五年。工匠根據(jù)玉石綹紋的走向雕琢山勢，又利用局部的淡黃色在山峰一側(cè)形成山中暮色的意境，正面還有一條水道自山頂貫通至山腳。崎嶇的山路，湍急的泉水，艱難行進于木橋、棧道和羊腸小道上的行人，乃至古樹怪石、山坳瓦舍，無不惟妙惟肖。根據(jù)記載，這件玉作的原料重達數(shù)千斤，產(chǎn)自新疆，從和田運抵京城后，由造辦處做樣，再轉(zhuǎn)運到揚州進行雕刻，之后重新運回北京，前后歷時數(shù)年，累計用工三萬余人。如此耗費人力物力財力，皇室生活的奢靡可見一斑。此次展品中有一件象牙絲編織席，是用藥水浸泡牙材使之軟化、再劈成厚薄寬窄相同的薄片，并磨制到呈現(xiàn)出潔白的色澤為止，之后才編織，其工序之復雜連雍正皇帝都覺得太過糜費，曾宣諭禁止生產(chǎn)。雖然禁令似乎并未得到完全遵行，但時至今日，故宮博物館所留有的象牙席只有兩張而已。

宮廷珍寶主要來源于清宮內(nèi)務府造辦處和國內(nèi)各地的進貢，顯示了中國清代工藝美術(shù)的輝煌成就；而另一方面，向清廷進貢的并不僅限于中央政權(quán)治下的各個地方。直到乾隆時代，中國還處在“萬國來朝”的繁盛時期，此種繁盛其實已在走向下坡的事實姑且不論，當時確實是有諸多海糾、政權(quán)爭相給朝廷送來大量奇珍異寶。在中國的文書里，這類行為一概被稱為“進貢”，但對不同地域的國家而言含義并不相同：對中國周邊漢文化圈的國家來說，獻寶的行為有藩屬國向宗主國進貢的意味，而對歐洲國家來說，主要目的則是以此作為進身之階，獲取機會和政府談判，進而開展符合他們擴張模式的傳教、通商等一系列活動。在這么多國家和地區(qū)送來的大量貴重物品中，西洋鐘表是一個特別的門類。

早在明代，利瑪竇就以兩架自嗚鐘敲開了紫禁城的大門，從那以后，明清兩代宮廷中的鐘表收藏日漸豐富，并在今日以其所包括的近三百年來東西方各國的作品，在世界鐘表收藏中占據(jù)了重要的一席之地。此次展覽從院藏的鐘表里遴選出二十余件精品，其中一座英國18世紀的銅鍍金象馱轉(zhuǎn)花鐘恪外引人注目，這座鐘高192厘米，寬135厘米，表徑8．5厘米，制作非常精巧，除正面有兩個弦孔分別負責走時、報時，背面有調(diào)節(jié)走時快慢的指針之外，另外還有兩組機械系統(tǒng)分別控制活動玩意的裝置。展覽的前幾天，有從故宮博物院文?？萍疾繉３虂砩虾５墓ぷ魅藛T在現(xiàn)場為觀眾演示這座鐘的“重重機關(guān)”：一把鑰匙插入底座的弦孔并上弦后，音樂響起，底座上的帆船開始移動，一只獅子從洞中緩緩現(xiàn)身；再在大象的耳朵后面轉(zhuǎn)動另一把鑰匙，象的眼睛、鼻子和尾巴都開始滴溜打轉(zhuǎn)，第一層亭子里的士官左右轉(zhuǎn)動，仿佛正在巡視；另一處弦孔位于第二層亭子的噴水龍?zhí)帲瑔又?中頂端寶星上的轉(zhuǎn)花開始旋轉(zhuǎn)，龍身也隨之盤旋。

大件的鐘表裝置復雜、結(jié)構(gòu)精巧，小件的懷表則以細膩取勝。同樣是英國制造的一塊鑲珠畫琺瑯溪山雙鵝圖懷表，正面是白琺瑯三針表盤，表盤的正背兩面都外鑲一圈珍珠，背面珠圈內(nèi)繪飾琺瑯畫一幅，畫面上遠處的山巒籠著霞光，近處一對白天鵝在小溪中戲水，頭頂花枝低垂，各色鮮花嬌美麗，整幅畫面洋溢著清新明快的氣息。

如果說“西洋鐘表”正如其稱呼那樣顯示出濃郁的異域風情，那么廣州鐘表則以鮮明的民族與地方特色獨樹一幟其造型往往設(shè)計成亭臺樓閣等建筑式樣，也有的做成葫蘆、瓶、盆等具有吉祥含意的容器形狀；裝飾方面通常有

固定的意象搭配，比如用大象背負寶瓶表達“太平有象”，用三只羊寓意“三陽開泰”，用靈芝、仙鶴、梅花鹿、佛手等象征“福祿長壽”，都是非常典型的中國元素。觀眾在展覽中可以看到一座極具清代廣州鐘表特色的銅鍍金卷簾白猿獻壽鐘，鐘體上鑲嵌綠色和藍色琺瑯，鐘分三層，其中底層為三針鐘，中層正面是三朵可旋轉(zhuǎn)的料石花，頂層是六角亭，亭子中心有可以旋轉(zhuǎn)的燒藍瓶，瓶周還有一圈獻寶人物。啟動弦鈕，樂曲聲響起，三針鐘盤下方布景箱上的卷簾升起，里面出來三只白猿手舉仙桃盤作奉獻狀，小鳥鳴叫并擺動身體，與此同時中層的轉(zhuǎn)花、上層的瓶子、轉(zhuǎn)盤和獻寶人都隨之轉(zhuǎn)動。當三猿完成進獻動作后，簾子徐徐下降，轉(zhuǎn)花等活動玩意及音樂漸漸停止。

廣州鐘表體現(xiàn)了鮮明的民族特色，不過確切地說，這種特色是漢文化的特色。

和歷史上所有進入中原的少數(shù)民族一樣，滿洲人在實際統(tǒng)治的過程中不得不屈服于更為先進的漢族文明：原有的生活習慣要改變，漢人的語言、文字、制度要認真學習，經(jīng)過長期混處之后還有越來越多的行為向漢民族趨同。盡管如此，他們在某些禮俗方面嚴格地保留了自己的傳統(tǒng)，尤其是以“留發(fā)不留頭”的強硬政策為典型體現(xiàn)的冠服制度。

滿洲人世代生活在寒冷的關(guān)外地區(qū)，因此衣物以保暖御寒為第一需要；他們從事狩獵為主的半游牧生活，所以著裝應當便于騎射，還要適合野外生活，這些特點都在入關(guān)以后得到了很好的保留?？傮w來說，清代服飾的最大特點是改歷代寬大衣袖為袖口出手處上長下短的馬蹄袖，這種袖口窄小利索，便于駕馭馬匹和張弓射箭，上方較長能夠蓋住手背起到保暖的作用，下方較短則不至妨礙拿取東西，非常符合實用原則。清代帝后的禮服朝袍、吉服龍袍以及皇帝的行服、常服等都是馬蹄袖，另外，根據(jù)《大清會典》記載，“常服袍，色及花紋隨所御，裾四開。行袍同?！边@也是馬上民族為了便于騎射而選擇的款式。

這次來到上海展出的故宮服飾包括盔甲、朝袍、袞服、朝褂、朝裙、龍袍、龍褂、馬褂、單袍、坎肩、棉襖等十余種，幾乎涵蓋了清代帝王嬪妃在朝會、祭祀、慶典及燕居生活等各種場合所需穿著的最具代表性的服裝。比如一件石青色四團彩云金龍紋妝花緞夾袞服，領(lǐng)口上拴有兩張黃條：“圣祖織石青緞四團金龍面袷褂一件”和“圣祖”，說明這是康熙皇帝的袞服，依據(jù)清代禮制，袞服是皇帝的禮服之一，主要在祭圜丘、祈谷、祈雨、親耕、凱旋等重大典禮的場合穿著。又比如一件雍正年間的綠色紗繡八團彩云金龍紋夾龍袍，設(shè)色精美華麗，艷而不俗，是后妃在元旦、萬壽、冬至等重大吉慶節(jié)日所穿的一種吉服。還有一件皇帝出行時穿著的明黃色羽毛紗夾馬褂，面料是用鳥羽毛拈紗織成的羽毛紗，具備很好的防雨功能。清人福格在《聽雨叢談》卷一“黃馬褂”條下記載“巡行扈從大臣，如御前大臣、內(nèi)大臣、內(nèi)廷王大臣、侍衛(wèi)什長，皆例準穿黃馬褂，用明黃色。正黃旗官員、兵丁之馬褂，用金黃色。勛臣軍功有賞給黃馬褂、賞穿黃馬褂之分，賞給只所賜一件，賞穿則可按時自做服用，亦明黃色。”可見黃馬褂并不限于皇帝御用。此外，成為觀眾注目焦點的還有后妃燕居時所穿的便袍。如今說起旗袍，人們往往將之視作最具代表性的中國傳統(tǒng)女裝，而事實上這種樣式的興起不過百余年，原本是從清代旗人女子的“襯衣”不斷發(fā)展演變而來的。本次展覽中有一件湖色素緞面的女式夾袍，以雪青色杏林春燕紋暗花羅為里，通身用十多種色絲繡上彩蝶和繡球花，衣領(lǐng)與袖口邊鑲有玄青萬字曲水織錦緞邊、綠緞繡繡球蝶邊、綠色萬字曲水邊等多道邊飾，整體格調(diào)華美絢麗而又不失雍容典雅。

各色服裝之外，展覽還陳列了寶冠、朝珠、吉服帶和常服帶，以及發(fā)簪、玉佩、扁方、手串、戒指、玉鐲等裝飾品。和前朝不同的是，清代官服的腰帶上可以按照典制佩掛一些小物件，比如來展的一條清早期常服帶上就掛著白色素紡絲吩、藍緞輯米珠荷包、明黃緞緝獻繡小香囊、藍素緞小荷包、筒底鑲指南針的象牙質(zhì)牙簽筒、牛角柄腰刀、竹制圓規(guī)等一堆物件，其規(guī)格與吉服帶同等。根據(jù)研究，這也是游牧民族習俗引入到冠服制度中的一種體現(xiàn)：生活在野外時，衣服上系條腰帶不僅能夠御寒，還可以佩掛刀鞘、囊袋之類的物品，是一種非常便捷的實用工具。

在日常服飾中體現(xiàn)著馬上民族本色的清朝統(tǒng)治者——或至少說，清朝前中期的那些統(tǒng)治者們——同時也深諳馬上不能治天下的道理，他們非常主動、勤奮地汲取漢文化的營養(yǎng)，從中摸索治理這片廣袤土地的辦法。而在這一過程中，不免有一種頗為奇怪的心態(tài)產(chǎn)生，即一面示威，一面沉醉。示威的意思是說，讓漢人士大夫們看到我對那些所謂經(jīng)典、所謂學問的造詣決不輸給你們，康熙皇帝精熟于漢文化，同時還刻苦學習西方天文、幾何乃至拉丁文，這種行為便包含著幾分炫示的心態(tài)在內(nèi)，那是一種對自己的才能無比自信，要將之展示于人前、令人震懾的示威。另一方面，在數(shù)千年的浩瀚文明之前，一旦接觸了、深入了，終不免為之吸引，這一點上，乾隆皇帝是典型的例子。他的偏好風雅、酷愛收藏在后世看來固然有幾分惺惺作態(tài)，遍游名山大川必要處處題字的作風也往往為人詬病，可不管怎樣，他對漢文化的熱情該是無可置疑。

乾隆統(tǒng)治初年，中國書法史上的三件奇珍王羲之《快雪時晴帖》、王獻之《中秋帖》、王殉《伯遠帖》先后收入內(nèi)府，這對乾隆來說著實是如獲至寶，他時常展卷、臨摹尚且感到意猶未盡，索性在1746年(乾隆十一年)于養(yǎng)心殿的西暖閣專門辟出一間小室存放這三件寶貝，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希堂”。

三希堂的空間只有4平方米，但在精心陳設(shè)下，房間非但不顯狹小，反而處處透出幽雅古樸的韻致。室內(nèi)臨窗設(shè)置著坐臥兩宜的高低炕，窗臺上擺放御用文房用具，御座設(shè)在高炕坐東面西的位置上，低炕上靠墻而放的楠木匣里便是皇帝至愛的《三希堂法帖》了。御座的上方懸掛乾隆御書“三希堂”匾，兩旁張貼對聯(lián)“懷抱觀古今，深心讬豪素”，化用的前人詩句表達了對魏晉風流的仰慕之意。隔扇橫眉上裝裱著乾隆親筆書寫的《三希堂記》，文中提到，“三希”二字除了指那三件書法至寶之外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即應和老師蔡世遠的“二希堂”，又蘊含宋人周敦頤“圣希天，賢希圣，士希賢”的意味，勉勵自己不斷提高精神修養(yǎng)、努力達到更高的心靈境界。高低炕對面的墻壁上一面大大的落地玻璃鏡映出整間三希堂的模樣，在視覺上延展了小室的空間，有豁然開朗之致。

除了三希墨寶，三希堂內(nèi)還陳設(shè)著大量的文房用具，筆墨紙硯自然都是質(zhì)量上乘，但更有意思的大概要屬乾隆使用過的各色印璽。明清之際，中國書畫已經(jīng)發(fā)展成一門集詩、書、畫、印于一體的綜合藝術(shù)，雅好此道的乾隆皇帝也深諳個中意趣。他有一些專門用于書畫鑒定的印璽，比如合稱“五璽”的“乾隆御覽之寶”、“石渠寶笈”、“宜子孫”、“三希堂精鑒璽”和“石渠定鑒”，清內(nèi)府收藏的書畫上經(jīng)常能夠看到這些印鈐。乾隆非常尊崇他的祖父康熙皇帝，曾經(jīng)說過：“若蒙昊垂佑，得在位六十年，即當傳嗣子，不敢上同皇祖紀元六十，以次增載之數(shù)?！币虼怂诘腔鶟M六十年的時候頒布了傳位詔書，過起太上皇的生活，還讓人鐫刻了“太上皇帝之寶”璽，以之作為太上皇時期的權(quán)力象征。在中國歷代皇帝中，乾隆算是非常長壽的了，他對此亦頗為自豪，欣喜而不乏得意的心情從他晚年所刻的一些印璽中足能見出端倪：“太上皇帝之寶”璽是退位以后所鐫，除此之外還有“古稀天子”璽、“樂壽堂”璽、“八徵耄念之寶”璽、“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寶”等，尤其“八徵耄念之寶”是乾隆八十大壽時制作，他為此特地撰寫了《八徵耄念之寶記》：“蒙天眷佑，幸無大隕，越于茲又浹旬矣，思有所以副八旬開表之慶，鐫為璽，以殿諸御筆，蓋莫若《洪范》八徵之念。”同時還鐫刻“自強不息”璽作為“八徵耄念之寶”的副章，其人其時之心境不問可知。

三希堂后來歷經(jīng)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宣統(tǒng)等各朝都沒有改動，直到今天仍然保持原貌。此次展覽特別在展廳內(nèi)辟出一角，以實景復原的手法呈現(xiàn)了原汁原味的“三希堂”，觀眾可以由此近距離地感受清代帝王的藝術(shù)修養(yǎng)和文化品位。

故宮文物浩如煙海，中華文明更是博大精深，一次展覽所能容納的無非滄海一粟。但若觀眾能在匆匆一瞥間領(lǐng)略到那巧奪天工之下凝結(jié)著的無窮智慧，又或從一朵珠花、一角衣衫上望見歷經(jīng)風霜的歲月荏苒，展覽的舉辦也就收獲了它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