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 人
在某家雜物鋪里我陪他挑選著送她的生日禮物。走過大半個士林,他一直找不到適合她的東西。終于他在這家鋪里停了一會,拿起一串銀墜子說,就這個吧,找不到更好的了。
他握著那串墜子,也不要求店員包裝,便跟我穿過人群出了士林夜市。很快地,我和他入了劍潭捷運站。上車的時候他接到她的電話。他邊聽著她說話邊把玩起那串銀墜子,口中有著倦怠的應(yīng)對。我可以感覺到什么,但我不作聲,希望由他主動告訴我。
臺北車站到了,我們下車。他說還不想回去,于是我們在捷運地下街的一角坐下。你覺得那串墜子她會喜歡嗎?他低聲問我。我說,你比我了解她吧。他有些無奈地笑了,說,走,上去吧,想抽煙。憑著微弱的記憶,印象中他是不抽煙的。
百貨公司前,他一根又一根地抽煙。有的抽不到幾口就扔了,有的卻抽到了底,煙灰?guī)缀蹩鞜绞种?。我蹲在他旁邊幫他搜集起煙蒂,他在一旁看著我的舉動,忍不住淡淡地笑了。
真的,得不到的愛情,是最美的。他的聲音,在風(fēng)中有些迷人的沙啞。頃刻間,我和他像是回到了從前。
我抬起眼睛看他——我的前男友,他將手中的煙丟在地上踩熄,握住我一截長發(fā),啞聲說:為什么你會愿意陪我來買她的禮物呢?我理智地察覺到,他的動作有些感性得過分了,于是我趕緊起身,退出一方距離給我和他。你不能這樣,我說。于是他不看我了,只是說:我跟她其實沒什么事的。
那你,為什么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像是有些不快樂?聞言,他收起唇邊的笑容,坦白說:我只是不想讓她太喜歡我。
忽然我覺得冷。覺得在他的話中,我看見自己與他分手的原因。他都沒變,還是一樣,面面俱到地矯情。
其實,他在等她說分手。然而,他仍是愿意親自為她挑選生日禮物,愿意傾耳接聽她的電話查探,只是感受里,他卻已經(jīng)不再為這場愛情謹(jǐn)慎了。這樣一犯再犯的男人,讓我寒心了。
我忽然對他這么說:那個墜子,我認(rèn)為不適合她。
他佯裝苦悶不解的眼神看向我,頃刻間,這個男人令我作嘔……
我必須告訴她,那個女孩,她配得起更高貴的墜子。
(選自臺灣《自由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