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彭庚
說起高考,不由想起20多年前的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日子,為高考喜喜悲悲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插隊將近10年,上大學的夢已很渺茫,只盼著能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有個穩(wěn)定的收入,過上安定的日子,其他已非我等所敢奢求1977年9月,陸續(xù)傳來一些小道消息;說要恢復高考。聽到這些消息,心雖有所動,但又不敢相信好事會降臨到我們這些已年過30、拖家?guī)Э诘睦贤^上。10月22日晚8時,從當時最快捷的傳播工具——廣播里傳來國務院的正式決定:恢復高考,并特許老三屆高中畢業(yè)生參加。那時,我正在吃晚飯,丟下飯碗凝神細聽,聽得我熱淚盈眶,放下飯碗捧菜碗,放下菜碗捧飯碗,不知到底該捧哪個碗。
大約應了那句“好事多磨”的古訓吧,正在我緊鑼密鼓地搜尋資料,摩拳擦掌準備苦干一場的時候,一個官方消息震得我目瞪口呆:報考年齡上限30周歲!面對眾多好心人的勸慰,我強作鎮(zhèn)靜,淡笑以對;內心卻如翻滾的油鍋——早生幾天,就被打人另冊,依據何在?道理何在?怨天?怨地?怨人?怨已?我不知該怨哪個。在狹窄崎嶇的田埂上,我望著遠處過早亮起的燈火,一任秋雨的澆淋。
心中的波濤漸趨平靜,又一個消息攪得我六神不安,“老三屆”無年齡限制!所謂“上限”,是針對“社會青年”而言,之所以誤傳,是那個負責人聽報告時打了瞌睡!
憑著重點高中的扎實功底,又長期在學校代課,書本沒離過手,我順利地通過了高考,迎來了檢查身體。一量血壓,偏高;再量,還偏高;而且越量越高。望著醫(yī)生、護士愛莫能助的眼神,我的心冰涼!難道命運偏要同我開這么大的玩笑嗎?插隊10年,幾乎沒跟醫(yī)生打過交道的人,卻“血壓高”?或許“同是天涯淪落人”吧,一個素不相識的老童生塞來兩個看來是準備自用的柿子——傳說對“降壓”有立竿見影的神效??粗錆M鼓勵的眼神,捧著溢滿情意的柿子,我的心暖了,血壓竟然“低”下來了!——至今我也沒明白,真是柿子顯神效,還是心情平靜了下來,抑或醫(yī)生動了惻隱之心?我沖著周圍的每一個人感激地笑了。
幾天之后就有人陸續(xù)收到了錄取通知書,而我仍無消息,內心焦慮,卻又不能說出口,只是人在教室給學生上課,眼睛總望著校門口——盼郵差給我?guī)砗眠\!
一大中午,回到插隊的小屋,割了一把韭菜正放在鍋里炒,忽然一個學生氣喘吁吁跑來叫我快到學校去,校長說有喜事。此時的“喜事”還能有其他事嗎?我顧不上滅掉灶膛里的火,推上車子就往學校騎?;氐郊?,韭菜已成了黑炭!
20多年過去了,那情景卻仍歷歷在目。那時那地,考取大學是我們能有穩(wěn)定職業(yè)的惟一途徑。而今,雖已不是當年“千軍萬馬擠獨木橋”;但人們對高考的熱情是可以理解的,獲得更多的知識,將是立足社會的本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