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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元謎案

2004-11-15 05:17萬立萍
傳奇故事(上旬) 2004年10期
關鍵詞:表姐夫抽屜表姐

萬立萍

趙壽淵本是個安分守己的年輕農(nóng)民,幾年前,因為染指賭博,輸?shù)靡粩⊥康兀Y果撬竊鄉(xiāng)辦信用社東窗事發(fā),被判刑五年。改造期間,因表現(xiàn)好被記小功一次、大功兩次,并提前一年獲釋。

趙壽淵出獄后,果真像脫胎換骨變了個人似的,與昔日一伙難解難分的賭友斷絕了來往,一門心思伺候田里的莊稼和年邁的母親。

趙壽淵幼年喪父,母子倆相依為命。自從趙壽淵因盜竊入獄后,趙母悲憂交加,一病不起,多虧父老鄉(xiāng)親及遠在縣城的妹妹、妹夫和外甥女輪流照料,才總算挺到了現(xiàn)在。趙壽淵回來僅十多天,奇跡發(fā)生了:四年來一直癱瘓在床的趙母,竟能拄著拐杖到戶外走動了!這使趙壽淵以及所有關心趙母的人都很驚奇。趙壽淵由此暗暗下定決心: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以報答母親的養(yǎng)育之恩,使她老人家能安度晚年。

國慶前夕,趙壽淵收到了縣城表姐的來信,要他國慶節(jié)去縣城參加表姐的訂婚典禮。

表姐李蓓蓓和她的未婚夫曹貴貴原是省戲校表演系的同學,畢業(yè)后雙雙分到本縣地方劇團工作,很快成了領銜主演。由于近年來地方戲劇受到冷落,縣劇團經(jīng)濟上連年虧損,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宣告解散,演職員一律自找出路。畢竟虎倒威不散,李蓓蓓和曹貴貴憑借他們在縣里的名氣,跨進了本縣經(jīng)濟效益最佳的省辦電冰箱廠,李蓓蓓當廣播員,曹貴貴任保衛(wèi)科干事。鑒于他倆的才華和精明以及工作上的出色表現(xiàn),不到兩年,雙雙加官晉爵:李蓓蓓擢升為廠工會副主席,曹貴貴被提拔為保衛(wèi)科副科長。

按照常理,表姐李蓓蓓的訂婚典禮,作為表弟的趙壽淵當然要去參加。但有個問題犯難了:趙壽淵這次是出乎意料的提前釋放,在監(jiān)內(nèi)召開獎懲大會的前一天,他剛好刨了個大光頭,第二天一宣布他提前釋放,就立即辦手續(xù)回家,頭發(fā)也來不及長了。大光頭在家種田不礙事,可進縣城赴宴,就有些不倫不類了。他母親給他出了個主意:“壽淵,到了縣城,先別忙著上你姨媽家,到百貨商店買一頂帽子,戴上帽子再去?!壁w壽淵按他母親的吩咐,下了汽車直奔百貨商店,買了一頂銀灰色的鴨舌帽往頭上一蓋,就去赴表姐的喜宴了。

他嘴上雖喝著表姐的喜酒,心里卻一直惦記著家中的老母親,第二天一早便告辭姨父姨母表姐,急匆匆啟程回家。

第二天下午,趙壽淵正在自留地里種菜,忽見表姐李蓓蓓和表姐夫曹貴貴鐵青著臉趕到田頭,見面連招呼也不打,表姐李蓓蓓就雙手叉腰站在田埂上,怒氣沖沖地厲聲喝道:“壽淵!你給我過來!”

“什么事啊?蓓蓓姐?!壁w壽淵頓覺氣氛不對,連忙撂下手頭活計,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急步跑到表姐面前。

表姐李蓓蓓狠狠地瞪著趙壽淵道:“壽淵,快把錢交出來!”

“什么錢啊?”趙壽淵如墜五里霧中。

“別裝蒜了,八千塊人民幣,還有我的身份證!”

“啊?八千塊?還有你的身份證?表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還裝蒜!前天下午,你一個人在我房間里看影碟,趁旁無一人,用我放在挎包里的鑰匙,打開梳妝臺抽屜,竊走四千塊現(xiàn)鈔和剛入存十幾天的四千元定期存單以及我的身份證。昨天上午,你就憑我的身份證,到工商銀行取走了四千元存款??旖怀鰜戆?否則的話,你不仁,我不義,馬上把你送進班房,讓你嘗嘗‘二進宮、‘回鍋肉的滋味?!?/p>

未來的表姐夫在旁邊接著說:“壽淵,人都有一時糊涂,只要你把鈔票和身份證交出來,我和你表姐一定原諒你,只要你以后別再干這種見不得人的傻事就行了?!?/p>

“天哪!表姐,表姐夫,我趙壽淵現(xiàn)在別說干這種見不得人的缺德下賤事,即使這么想過,也不得好死啊!”

“好了好了,收起你這一套吧!”李蓓蓓冷冷地說,“要論演戲,我和你表姐夫都受過專業(yè)訓練且歷經(jīng)反復實踐,不知要甩你幾條橫馬路了!”

原來,這天上午李蓓蓓在單位上班時,接到縣百貨商店總經(jīng)理的電話,說新到一批海爾牌無氟環(huán)保、自動溫控電冰箱,當日上柜出售,要她火速去購,晚了就無貨了。李蓓蓓跟工會主席打了個招呼,到保衛(wèi)科叫了曹貴貴一起趕回家中,準備取錢購買這電冰箱。然而打開抽屜一看,李蓓蓓頓時目瞪口呆:四千元現(xiàn)款和四千元定期存單以及她的身份證全都不翼而飛。據(jù)李蓓蓓回憶:國慶節(jié)早晨,她打開抽屜取出五千元去買酒菜,其余四千元現(xiàn)金及四千元存單和身份證還統(tǒng)統(tǒng)都在。他倆仔細地查看了窗門和抽屜,都未見撬動痕跡,靜靜一想又細細一琢磨,倆人異口同聲:“肯定是他———壽淵!”

十月一日下午,趙壽淵單獨一人在蓓蓓房間里,看完整整三盤VCD碟片。除了中間下樓上衛(wèi)生間行了個“方便”以外,其余時間都是他一個人呆在房間里,其他任何人均未進去過。而梳妝臺抽屜的鑰匙,就在蓓蓓床頭的挎包里。在這四個鐘頭里,甭說打開抽屜拿錢款、存單和身份證,即便把整座房子的家具全部搬空,再將屋內(nèi)的垃圾統(tǒng)統(tǒng)打掃干凈,也綽綽有余啊!曹貴貴說,當務之急先到工商銀行報失,以免存款被人冒領。然而為時已晚,四千元入儲才十多天的定期存款,已在二日上午被人憑蓓蓓的身份證取走。據(jù)經(jīng)辦人回憶:來取款的那個人是個男青年,頭戴一頂嶄新的銀灰色鴨舌帽,身穿咖啡色茄克衫,皮膚黑黝黝的,操著本縣農(nóng)村口音。竊賊不是趙壽淵,又會是誰?于是,曹貴貴立即回廠里開了一輛中吉普,與李蓓蓓一起馬上趕到鄉(xiāng)下尋找趙壽淵……

現(xiàn)在趙壽淵發(fā)誓賭咒,哭天號地死不認賬。無奈,小兩口只得叫趙壽淵換上那天進縣城赴宴的衣裝,戴上那頂新買的銀灰色鴨舌帽,一起到工商銀行去讓那個經(jīng)辦姑娘當面認一認。那個經(jīng)辦姑娘在銀行一見趙壽淵,就斬釘截鐵地肯定:“是他!沒錯!就是他!”

“你認錯人了,姑娘!”趙壽淵狂吼道,“你肯定認錯人了!我的娘喲!”趙壽淵幾乎要哭出來了。

“哼!少跟我來這一套!”銀行小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趙壽淵道,“我又不是近視眼,還會認錯人?我要是認錯人,你可以到法院去告我誣陷罪。不過,我現(xiàn)在就要向公安局報案———報你犯了盜竊罪!”說完,她的手剛要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被另一只大手壓住了———這是曹貴貴的一只手。曹貴貴說:“小姐,他是我們表弟,這是我們自家人內(nèi)部的事情,不用麻煩公安局了。”說完,連聲道謝后,將趙壽淵帶回家中。進了李蓓蓓的房間以后,曹貴貴將房門關上,并將窗簾拉嚴。李蓓蓓說:“怎么樣,壽淵,現(xiàn)在可以老老實實地把錢交出來了吧?”

“蓓蓓姐,我真的沒偷啊!你叫我拿什么交給你啊!”說完,兩行委屈的淚水潸然而下。

“好了好了,別繼續(xù)演戲了。”李蓓蓓顯得很不耐煩,“剛才要不是你表姐夫及時制止,你現(xiàn)在還不是再次進‘宮吃‘回鍋肉去了嗎?”

曹貴貴接著道:“八千塊人民幣的盜竊罪,再加上你是有前科的‘二進宮,不判你個十年八年才怪呢!我們之所以不讓你去,還不是看在你是我們自家人的份上?真不知好歹!”

“表姐夫,蓓蓓姐,這事確確實實不是我干的,我恨不得開膛破肚,把心掏給你們看啊!”

“混蛋!”曹貴貴狂吼一聲,“看來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到了公安局,你就會竹筒子倒豆子———一五一十統(tǒng)統(tǒng)講出來了?!闭f著,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副锃亮的手銬,“咣”一聲往桌子上一甩。

“啊呀!表姐夫,我真的沒偷,真的沒偷哇!”趙壽淵幾乎要下跪求饒了。

曹貴貴又“咣”地一聲,從桌子上抓起手銬道:“看來你小子不愿私了,那我們也沒辦法,這事只有跟你公了了———快把手伸出來!”

“不!不!”趙壽淵的雙手下意識地往身后藏。他想:只要雙手一銬,進了公安局,就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出來了。因為現(xiàn)在不但表姐、表姐夫死死咬定這事是他干的,就連銀行營業(yè)員也一口咬定是他取的款。他即便渾身是嘴也辯不清了。他又想:我進去也就罷了,即使砍頭也就碗大的疤,可我那為我吃盡苦頭的老母親能再經(jīng)受得住這沉重而殘酷的打擊嗎?她老人家不就會因此而一命嗚呼了嗎?不!我無論如何不能再進去了!此時此刻,趙壽淵只聽到一男一女兩個高聲重音連珠炮似地向他猛烈進攻:

“你到底交不交?”

“到底交不交?”

“不交就吃官司去!”

“不交就送你吃官司去!”

“你快說,到底交不交?”

“快說,到底交不交?”

……

腦海里一片空白的趙壽淵突然感到一只鐵鉗似的大手已牢牢抓住了他,冰涼的手銬已碰到了他的手腕。他不由驚叫一聲:“我交!”隨著這二字噴出,那只鐵鉗似的大手松開了,冰涼的手銬離去了。他又不禁捂面大聲哭叫:“天哪!叫我拿什么交啊!”

“怎么?又不想交了?”隨著曹貴貴的一句怒喝,“咣啷”一聲,他手中的銬子再次發(fā)言。

“不!我交,”趙壽淵含著眼淚說,“不過,請給我?guī)滋炱谙蕖!?/p>

“好吧,看在咱們是自家人的份上,給你一點面子?!辈苜F貴顯出他保衛(wèi)科長辦案的干練和果斷,“這樣吧,給你五天時間?!?/p>

“好……好的?!壁w壽淵聲音顫抖地回答。

李蓓蓓趕緊追問一句:“五天以后,要是不把八千塊人民幣送來怎么辦?”

“就送……送我坐牢?!?/p>

“好吧,口說無憑,立字為據(jù)。你寫一張條子給我們。”曹貴貴邊說邊從公文包里拿出紙和筆。

“這條……條子怎么寫啊?”趙壽淵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

“嗯,你就這樣寫,”曹貴貴凝思了片刻道,“本人趙壽淵,于今年十月一日盜竊表姐李蓓蓓現(xiàn)款、存單共計人民幣八千元,五天內(nèi)保證如數(shù)歸還,否則甘愿承擔法律責任。然后簽上你的名字和年月日,再在姓名上按上手印?!?/p>

“這……這……這合適嗎?”趙壽淵瞪著一對茫然的淚眼,結結巴巴地問。

“咣啷!”曹貴貴手中的銬子又尖叫一聲。

“我寫,我寫。”趙壽淵一邊嗚嗚地哭泣,一邊抹著刷刷而下的眼淚,一邊抖抖索索地按照曹貴貴的口授,緩緩地寫下了字據(jù)。幾滴來不及抹去的眼淚,“吧嗒”、“吧嗒”滴在字據(jù)上,將他的簽名化開了。曹貴貴從公文包里取出印泥,打開盒蓋,喝了一聲:“快!”趙壽淵伸出右手,食指在鮮紅的印泥上撳一下,然后蓋在自己帶淚的姓名上。曹貴貴鄭重其事地將這張浸透淚水并具有法律效力的字據(jù),收在公文包里,然后飛快地駕著吉普車,將趙守淵送到村口,自己掉頭而歸。

趙壽淵借著朦朧月色,踉踉蹌蹌地回到家中。

這天夜里,趙壽淵躺在床上像翻烙餅一樣,他想想便哭,哭哭又想,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就含著眼淚將一頭水牛、一臺電動打谷機和前幾天剛借錢買的八只豬仔弄到集市上賣了,總共才賣了二千五百元,離那八千元還相差一大截!無奈之下,他又狠狠心,將三間半一棟的瓦房,賣掉三大間———賣給村辦水泥廠做倉庫,又得款一千五百元。他和母親只得搬進半間陰暗潮濕的小屋同住。犁耙鏟鍬之類的農(nóng)具,全部搬進空徒四壁的牛棚;鍋碗瓢盆、柴米油鹽、餐桌板凳、柴灶煤爐等廚房用品,統(tǒng)統(tǒng)移入徒有其名的豬棚。老母親見陡然間一貧如洗,以為兒子老病復發(fā),又在外面偷偷地跟人賭博,輸?shù)蒙礁F水盡,才如此不顧一切地變賣家產(chǎn)。趙壽淵飽含熱淚地說:“媽,兒子沒跟人賭博,您就是剁掉我的雙手,我也絕不會去干那種蠢事了?!?/p>

“那你為啥把家敗成這等殘樣?”老母親渾身發(fā)抖地問道。

趙壽淵怔了怔,只得撒謊道:“湊些錢,和表姐、表姐夫合伙做生意。”

“天哪!做生意,我們種田人也不興賣牛賣豬賣農(nóng)具啊!你可好,連房子都變賣了。你看看,你看看,這哪還像個家呀!”趙母老淚縱橫。

趙壽淵緊緊地摟著渾身顫栗的母親,強忍著巨大的酸楚和悲痛,哽咽著說:“媽,我賣掉的都是些不值錢的身外之物,沒啥了不起,您千萬別為這事傷心難過。請相信您的兒子,現(xiàn)在賣掉一頭老牛和三間破瓦房,等我將來賺了錢,一定買回一臺拖拉機,蓋起六間新樓房?!?/p>

老母親瞪著一對昏花的淚眼,只有唉聲嘆氣的份兒。

趙壽淵環(huán)顧這個已賣得再也沒啥值錢東西的破家,只得揣著四千元人民幣來見表姐。當他將這變賣家產(chǎn)的四千元人民幣顫抖著捧給李蓓蓓道:“這一共是四千塊,還差四千塊,等一年以后,田里有了收成,再如數(shù)奉還,您把那張條子還給我吧!蓓蓓姐,明年的今天,我一定把另外四千元如數(shù)送來?!?/p>

“不行!”李蓓蓓看到趙壽淵送來四千元現(xiàn)鈔,那四十張嶄新的百元大鈔,多么像自己失竊的四千元,于是更堅信那八千元現(xiàn)金、存款和身份證肯定是趙壽淵偷的。否則,他剛剛出獄哪來這么多錢?他一定是想先送回四千元來個緩兵之計,然后取回親筆字據(jù)金蟬脫殼,再賴掉另外四千元。這種蹲過班房的下流坯,什么樣的齷齪事做不出來?如果不使勁逼他一逼,豈會痛痛快快地交出來?于是冷冰冰地說:“要想收回條子,可以,那就趁早把另外四千塊送來,明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要是四千塊少一分,對不起,我們法庭上見!”說完,側過臉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態(tài)。

趙壽淵伸出雙手,張大嘴巴還想說什么,然而看到表姐這副冷漠的表情,知道再說任何什么都是枉然,于是把那句即將出口的哀求言詞給咽了。他無限哀怨地望了一眼昔日疼愛自己的表姐,緩緩轉過身子,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出了表姐的屋子。他走著走著,竟神使鬼差地來到了高高的麗江大橋上,望著波濤洶涌的麗江,他多么想跳下去一死了之啊!然而,又想到即便死了,也洗不清自己的“罪孽”,而且還要連累無辜的母親。天啊!現(xiàn)在叫我究竟怎么辦才好啊?趙壽淵久久地俯瞰著滔滔東去的麗江,不由思緒翻滾,感慨萬端……忽然,他的牙齒狠狠地一咬,目光“嚓”地一閃:哼!與其束手待斃,還不如豁出去孤注一擲!與其莫名其妙地為偷而死,還不如干脆背水一戰(zhàn)靠偷求生!我要偷!我要偷!!我要偷!!!……他的心里在一遍又一遍發(fā)狂地大聲呼喊。

事不宜遲,說干就干。他將身邊僅有的十塊錢,買了一把旋鑿和一只手電筒??缮夏膬喝ネ的??他苦思冥想了很久很久……驀然,他想起在服刑時,一個號稱“闖竊大王”的“獄友”曾親口對他說過:“現(xiàn)在新工房的居民,多半都是互不往來,偷東西最容易。有一天晚上,我連闖九家全部得手?!睂?上新工房。他知道橋西荒灘上,近幾年建造起了幾十幢現(xiàn)代化的住宅高樓。于是即刻來到橋西的高樓群中,南穿北行東張西望,等待夜幕的降臨……

一想起又要去偷,趙壽淵禁不住心胸狂跳不已。他不由自主地來到僻靜的一角,默默祈禱:蒼天啊!請寬恕我的黑心歹行,我是迫不得已才重操舊業(yè)的;善良的人啊!請原諒我的罪惡,我是走投無路才這樣干的,假如我今天侵犯了您的財產(chǎn),由天地作證,來日一定如數(shù)奉還!

祈禱完畢,他原本波瀾起伏的心潮,倏地平靜了許多。他雙手放在褲兜內(nèi),若無其事地闖進了一棟嶄新的高樓。這座樓內(nèi),一樓家家電燈全亮著,而且里面都有聲音,二樓同樣如此,三樓戶戶電燈通明,可有一家里面悄然無聲。趙壽淵在這家門口站了良久,輕輕地推了一下門,門鎖“咯噔”響了一下,屋內(nèi)有人聽到推門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誰呀?”

“哦!是我?!壁w壽淵鎮(zhèn)靜地回答。門開了,他發(fā)現(xiàn)門里站著一位戴著老花鏡,手里拿著一份報紙的老者。

“請問,您找誰?”老者問。

“請問老伯伯,王師傅是住這兒嗎?”趙壽淵急中生智,臨時編了個詞。

“王師傅?在哪個單位工作的?”

“嗯,南極冰箱廠?!?/p>

“南極冰箱廠?好像六樓有一個,姓啥我就不知道了,您自己上去問問?!?/p>

“好的,老伯伯,謝謝您?!?/p>

“不用,不用?!奔儤銦嵝牡睦险哧P上了門。

趙壽淵抑制著強烈的恐慌和激動,再一步一步往上走。四樓五樓家家都亮著燈,關著門,無從下手,不一會兒他來到了頂層———六樓。一踏上樓梯口,他一眼就發(fā)現(xiàn)603的門虛掩著,因為門與框之間豁開一條窄窄的縫,里面黑燈瞎火,沒一點亮光。他站在門邊側耳聽了一會兒,肯定里面無一絲動靜,便屏息靜氣地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閃身進去,將門照原樣虛掩上,撳亮手電一照,臥室的門敞開著,急步闖進用手電四周一掃,里面空無一人?!疤熘乙?”他差點叫出聲來。他再慢慢地仔細一掃四周,發(fā)現(xiàn)這戶人家的室內(nèi)陳設相當豪華:大彩電、大冰箱、VCD、高級音響等現(xiàn)代化家用電器一應俱全。趙壽淵趕緊將手電筒光對著一座嶄新的大衣櫥“聚焦”。他拉開邊門一看,里面掛滿了各種高級服裝,他拉了拉櫥內(nèi)一個抽屜,發(fā)現(xiàn)鎖著,輕輕地說了句:“主人,對不起了。”隨即從腰間抽出那把長柄旋鑿,插進抽屜縫,使勁一撬,抽屜被他拉開———哇!果然“中獎”:屜內(nèi)靜靜地躺著很厚一大疊百元大鈔,旁邊還有一沓沓外幣和一扎扎整整齊齊的債券、定活兩便和定期存單??砍閷献罾锩骓斀沁€有一只十分精致的首飾盒,好奇心使然,他打開一看,里面有鉆戒、金戒、珍珠項鏈、金項鏈、金手鐲、鉆鑲玉耳環(huán)等貴重首飾。他毫不猶豫地合上首飾盒,仍小心翼翼地放回原處,然后拿起那疊厚厚的百元大鈔,數(shù)了四十張,再將其余的巨款歸放原位。剛要關上抽屜,忽然,外面那扇大門被人“咣”地一聲推開,旋即“,,”走進一個鞋底打著鐵釘?shù)娜藖?,“啪”地一下開亮臥室的吊燈,整個房間猝然大放光明。進來的那位時髦女郎一眼便看見驚慌失措的趙壽淵,嚇得“啊”地尖叫一聲,返身沖出門外,一邊高聲驚呼:“我家有賊,快來人哪!我家有賊!……”霎時間,只聽見“乒乒乓乓”的開門聲和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四樓五樓都有人向上飛奔,一起跑進趙壽淵行竊的603室。趙壽淵心想:這下徹底完了!他趕緊將手中的四千元現(xiàn)金扔回抽屜,“刷”地一下沖到陽臺上,凝眸看了看眼前的茫茫黑夜。他知道自己再無退路,已經(jīng)處于人生的懸崖絕境了!當義憤填膺的人群沖進陽臺的一剎那,趙壽淵從容不迫地爬上陽臺,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鞍?”目睹者不禁異口同聲地驚叫一聲。第一個沖進陽臺的大漢雖眼明手快撲了過去,然而還是慢了半拍,只抓到趙壽淵的一只鞋子。

趙壽淵頭朝下落地,摔得腦漿四迸血肉橫飛,當場氣絕身亡!

這一竊錢未遂、畏罪自殺的爆炸性新聞,像無線電波一般無翅而飛,當夜就傳得整個麗江縣城家喻戶曉。趙壽淵的姨媽獲悉此事,淚流滿面。李蓓蓓雖傷心難過,卻沒有流淚,她十分冷靜地覺得:這是表弟咎由自取!他們?nèi)液挖w壽淵村里的人都聯(lián)合起來,將事情真相瞞著趙壽淵那身體一天一天好起來的媽媽,統(tǒng)一口徑說壽淵在廣州租了個柜臺做百貨生意。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瞞得了初一,騙不過十五。三個月后的一天,趙壽淵的母親還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經(jīng)受不住這一沉重的打擊,當場昏倒在地,雖經(jīng)醫(yī)院奮力搶救起死回生,但“哀莫大于心死”,在病榻上苦苦掙扎了一個半月以后,老人終于魂魄歸西。

然而,故事并沒有就此結束。一年以后,也就是李蓓蓓和曹貴貴即將正式舉行婚禮的前夕,過去的故事驟然峰回路轉,真正的謎底水落石出:一年前的國慶節(jié),盜竊李蓓蓓四千元現(xiàn)款和四千元存單以及身份證的不是別人,正是李蓓蓓心愛的如意郎君———馬上成為她丈夫的曹貴貴。

原來,曹貴貴當上保衛(wèi)科副科長以后,一次破獲本廠職工聚眾吸毒案,當場繳獲數(shù)量可觀的海洛因。出于好奇心,他悄悄地留下兩包,也想親口嘗嘗這令癮君子神魂顛倒的味道。他深信自己具有堅強的意志和自制力,吸它幾次不會上癮的,純粹是嘗新品異而已。然而,這比金黃煙絲不知厲害多少倍的白色魔粉,真可謂不嘗不知道,一嘗晝思夜想離不了。什么堅強的意志和超群的自制力,一下子不知跑到哪個爪哇國了,整天就想著吞云吐霧。這兩包海洛因很快被他抽完吸盡,從此便陷入了毒坑不能自拔。他利用破案時查獲的販毒線索,用現(xiàn)錢去購買海洛因,十五萬元省吃儉用的積蓄,很快被他焚為灰燼。于是,為了吸食讓他著魔了的白粉,他六親八友到處借錢,很快又債臺高筑。在借無可借之后,他“毒”令智昏,肆無忌憚地大行旁門左道:貪污繳獲的贓款,私拿沒收的贓物,利用職務之便偷盜,憑借人們對他的信任行竊,開動如簧巧舌詐騙……然而,多行不義必自斃!一次,向他提供毒品的販毒集團被公安人員徹底搗毀,供出了這個執(zhí)法犯法的保衛(wèi)科副科長。公安人員很快在他臥室搜出了尚未吸完的部分海洛因以及未婚妻李蓓蓓的身份證和一頂嶄新的銀灰色鴨舌帽。在如山的鐵證和威嚴的法律面前,曹副科長的精神徹底崩潰,只得向公安人員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一切——

一年前,他與李蓓蓓舉行訂婚典禮時,早已深陷毒坑,將積蓄抽得精光,且已負債累累。他極想偷竊未婚妻李蓓蓓的錢款,以滿足他刻不容緩的毒癮,但又怕丑事敗露而婚事告吹。正在他左右為難之時,新近出獄的趙壽淵來赴訂婚之宴,使他的雙眼不禁一亮。他覺得這個純樸憨厚的鄉(xiāng)巴佬是一只不可多得的替罪羊———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那天吃完午飯,他對李蓓蓓說:“壽淵難得進城,他下午沒事,就讓他到你房里看VCD吧!”李蓓蓓心想:這個未來表姐夫還挺像那么回事,想得還挺周到的,當然舉雙手贊同。于是,曹貴貴熱情地將趙壽淵領進李蓓蓓的閨房,拿出三盤美國最新槍戰(zhàn)影碟,打開電視機和VCD,并手把手地教他怎樣使用遙控器,怎樣進退碟片,同時還泡了一大杯龍井茶,并留下一包牡丹香煙。當他發(fā)現(xiàn)這個鄉(xiāng)下佬一邊大口大口地抽煙喝茶,一邊看得如癡如醉之時,便推說這三盤影碟看過多遍,自己另外有事,隨即竊笑著退出李蓓蓓的房間。他在對面未來“泰山”的書房里一邊佯裝看書,一邊密切注視著趙壽淵的動靜。當趙壽淵看完第二盤碟片,走出房間下樓小解的一剎那,他像幽靈一般飛快地閃進李蓓蓓的房間,熟門熟路地從未婚妻的挎包里摸出鑰匙打開抽屜,拿出四千元人民幣和四千元定期存單以及李蓓蓓的身份證,鎖上抽屜再將鑰匙放回原處,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門外……

第二天一早,曹貴貴謊說廠里舉辦藝術節(jié)演戲需要,向隔壁的退休工人錢大伯借了件八成新的咖啡色茄克衫,然后到百貨商店買了頂銀灰色鴨舌帽,再用油彩將臉孔、頸脖、手背涂得黑不溜秋———精心化妝得極像土里土氣的趙壽淵以后,趕緊到地下“辦證”窩點花50元辦了張“趙壽淵”的假身份證,才從從容容地來到工商銀行,操著趙壽淵那兒的農(nóng)村土話,憑著李蓓蓓的身份證和“趙壽淵”的假身份證,取出四千元入儲不久的定期存款,連同現(xiàn)鈔四千元,火速購回攝魄勾魂的白色魔粉,躲在密室如饑似渴地狂吸猛抽……

真相大白以后,每天深夜,住在橋西新工房樓群的居民,總能聽到一個悅耳動聽卻又凄切哀婉的女高音在那兒久久回蕩:“壽淵,你在哪里?你快回來呀!表弟,姐姐在叫你,你聽見沒有?你快快回來呀!表弟,姐姐錯怪你了,姐姐冤枉你了,姐姐太對不起你了,我要向你下跪,我要向你磕頭,我要向你贖罪,姐姐真不是人啊!壽淵……”那聲音如泣如訴,似啼似哭。

然而,沒過幾天,這令人心酸而又悚然的夜半叫聲,便在橋西新工房樓群間煙消云散,那里的居民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據(jù)傳,昔日縣劇團大名鼎鼎的頭牌花旦李蓓蓓,已被送往省城精神病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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