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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時(shí)候,有一名妓叫蘇小小。

蘇小小不但生得花容月貌,而且能詩善書,聰明絕頂。只是因?yàn)榧以獠恍?才被逼淪為歌伎。蘇小小雖然墮入風(fēng)塵,卻力保自身清白。

當(dāng)時(shí)一批紈绔子弟,專門尋花問柳,胡作非為。蘇小小為了避開這些人的胡纏,常常煞費(fèi)心機(jī)。這日,她正在鴛鴦湖邊的畫舫中彈琴,不料那幫無賴又追隨而來。幫助蘇小小撐船的姑娘叫銀瓶,她正拿篙站在船頭,一看情況不對,便掄起竹篙,想把船撐開;可那批家伙已經(jīng)趕到船邊,一把將竹篙拉住,爭著要往船上爬。這時(shí),湖中的采菱姑娘被激怒了,她們抓起菱角,一齊朝這幫家伙擲去,打得他們哇哇直叫,不得不退下船去。但他們?nèi)耘f拉住船繩,抓住竹篙,不讓畫舫開走。

一個(gè)采菱姑娘從菱桶里站起來說:"你們是什么人煷蟀滋斕ǜ遺賴焦媚锏拇上去"

一個(gè)臉上生毛的公子說:"我姓李,他姓孫,還有姓趙、姓錢的,咱爺們都是京城來的堂堂相公。蘇小小的船,我們?yōu)槭裁瓷喜坏?

采菱姑娘說:"你們雖是相公,卻肚子空空;蘇小小雖是歌伎,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們有哪一件比得上她"

李相公一聽這話,拍著胸脯說:"嘿犌倨迨榛,我們也會(huì)。你敢小覷我們相公犂慈搜,把她們的菱桶拉上岸來,打碎砸爛"

幾個(gè)家丁,一聲吆喝,擁到湖邊拉住菱桶往岸上拖。

蘇小小見狀,忙走出艙門,來到船頭,柳眉一豎,厲聲說道:"慢犇忝且我待客,就叫家丁住手。"

相公們一聽,立即照辦。蘇小小又說:"我雖淪為歌伎,但非勢能辱,非力能取。你們要我待客,就得懂得待客的規(guī)矩。"

"什么規(guī)矩,望蘇小姐指點(diǎn)"

蘇小小側(cè)著頭說:"要我待客,就得以禮相待,憑才取勝。"

眾相公呆了,問:"憑什么才"

蘇小小慢慢回過頭說:"你們不是說都會(huì)琴棋書畫么熚依錘你們出個(gè)畫題,請各位相公每人繪一幅畫給我,誰畫得好,誰就是我的座上客。"

眾人齊聲說:"這辦法好犌胨招〗憧斐齷題。"

蘇小小早已胸有成竹,她看看各位相公,冷笑著說:"諸位相公,我看你們生得個(gè)個(gè)貌若潘安,大家不如相互把相貌畫下來,也好讓我賞識(shí)一番。"

眾相公聽得蘇小小夸他們貌若潘安,心里樂滋滋的,連聲說:"妙極,妙極"

蘇小小差點(diǎn)笑出聲來,忙將袖管一拂,掩面進(jìn)入艙內(nèi)。

相公們立即忙開了。他們叫人拿來筆墨紙硯,就在湖邊的亭子里把紙鋪開。趙相公對著錢相公,孫相公對著李相公,大家相互盯著對方的鬼臉畫將起來。

相公們雖然各自作畫,但心里打的卻是同一個(gè)鬼主意:定要把對方畫得越難看越好,這樣方能顯出自己最美。結(jié)果,趙相公給錢相公畫上了牛鼻子,錢相公給趙相公畫了兩只銅鈴眼,孫相公把李相公的舌頭畫得足有半尺長,活像個(gè)吊死鬼;李相公把孫相公的耳朵擴(kuò)大了幾倍,遠(yuǎn)看像只白象,近看像只豬……

不多久,相公們的畫都完成了,他們一聲高呼:"蘇小姐,請出來賞畫吧"

"蘇小姐快看我的畫""看我的畫""先看我的畫"相公們爭先恐后地叫著,蘇小小站在船頭,指著趙相公的畫說:"趙相公,你畫的是誰呀"

趙相公指著錢相公說:"我畫的是他"蘇小小向采菱姑娘喊道:"你們看,像不像錢相公呀"

采菱姑娘們明白蘇小小的用意,齊聲回答:"像"

錢相公本來只顧看自己的畫,經(jīng)采菱姑娘一叫喚,禁不住回轉(zhuǎn)頭去看趙相公的畫。這一看不要緊,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一把抓住趙相公的衣襟問:"這上面畫的是誰"

趙相公聽得采菱姑娘說他畫得像,因此也一口咬定:"我畫的就是你呀"

"混帳"錢相公罵了一句,"啪"地打了趙相公一巴掌。趙相公吃了一巴掌,側(cè)過頭去正好看到錢相公給他畫的像。"啊"他也吃了一驚,轉(zhuǎn)過身去一把抓住錢相公的衣襟厲聲問:"你畫的是我么"

錢相公看趙相公氣勢洶洶,怕挨他的巴掌,心想先問問大家再作答復(fù)。于是他大聲問:"大家看我畫得像不像趙相公呀"

"像趙相公"湖邊的采菱姑娘們大聲說。

錢相公一聽大家都說他畫得像趙相公,就掙開趙相公的手說:"我畫的就是你。"

"放屁"趙相公搶過畫,蘸上墨,一下朝錢相公的臉上揮去。錢相公的臉上立即出現(xiàn)一大塊墨跡,他忙用手去臉上一抹,這下眉毛、眼睛都成了漆黑一團(tuán)。蘇小小和采菱姑娘們?nèi)滩蛔《脊笮ζ饋怼?/p>

這時(shí)孫、李兩相公也都發(fā)現(xiàn)自己被對方畫成魔鬼一般,他們和趙相公、錢相公一樣,也互相揪打起來。

大家揮墨的揮墨,踢腳的踢腳,霎時(shí)間鬧得不可開交,越打越兇,一直打到日落西山,相公們一個(gè)個(gè)都頭破血流,躺在地上動(dòng)彈不得。

他們抹著臉上的墨汁、汗水和鮮血,睜開眼想再看一看船頭上的蘇小小,可是蘇小小的畫舫早已劃得無影無蹤了。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199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