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炯堯
1988年4月21日,吳有訓誕辰91周年時,中國人民郵政發(fā)行了繪有他的半身像的紀念郵票,并在他的家鄉(xiāng)——江西省安高縣荷嶺鄉(xiāng)郵政代辦所發(fā)行了首日封,以表示對這位科學巨匠的尊敬和緬懷之情。
(一)
早在20年代,吳有訓就以出色的科研成果揚名國內外。
1921年。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公費留美,進入了當時美國物理研究中心的芝加哥大學深造。當時,他的導師、著名科學家康普頓教授發(fā)現(xiàn)了“康普頓效應”,為近代物理學做出了重大貢獻。這個效應,進一步證實了愛因斯坦的光子理論,導致了近代量子物理學的誕生和發(fā)展;又闡明了電磁輻射與物質相互作用的基本規(guī)律。這個效應在物理學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在發(fā)現(xiàn)康普頓效應的過程中,吳有訓配合他的導師做了出色的實驗,證明了康普頓效應的正確性和普遍性。
當康普頓滿懷信心地向物理學界宣布他的研究成果時,一些人卻不以為然。著名實驗物理學家、哈佛大學教授威廉·杜安尼提出了異議。因為他重復康普頓做的實驗,卻未得出同樣的結果??灯疹D委托吳有訓趕赴哈佛大學,面對來自各地的物理學家、教授和學者,當場重復了他的實驗,動作嫻熟而敏捷,精細而沉穩(wěn),順利地得到了應有的結果。實驗結束后,這位年僅27歲的中國物理學家不慌不忙,用流利的英語富有說服力地陳述他的實驗與康普頓效應的關系,全場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當吳有訓走下講臺時,杜安尼教授緊緊握住他的手,說:“吳先生,我很信服你的實驗,你不愧是一位物理實驗大師!”吳有訓連忙道謝,謙虛地說:“這是康普頓教授的功績,我只是作為他的學生和助手,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由于康普頓效應的科學價值,康普頓教授獲得了1927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金。國內外一些物理教科書,也將康普頓效應稱作康普頓一吳有訓效應。然而,吳有訓不論向學生講課或學術報告,或與人談及此事,從不講自己的功績??灯疹D十分贊賞這位來自中國的學生,常向人稱贊他的獨立思考和實驗才干。1962年,楊振寧教授出版了一本專著,他贈給吳有訓一冊,在扉頁上題詞:“年前晤康普頓教授,他問我?guī)熃鼪r如何,并謂我?guī)熓撬簧凶畹靡獾膶W生?!碑敃r康普頓已70高齡。
(二)
早年,吳有訓是立志科學救國。他銘記孫中山先生的話:國民革命需要兩路大軍,一路大軍是舉行起義,建立民眾政權;另一路大軍則是學習西方先進科學技術,改變我國貧窮落后面貌。他選擇了后者,并準備為之奮斗終生。
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后,1926年,吳有訓婉言謝絕了康普頓教授的挽留,他說:“我的事業(yè)在中國”。他拋棄在異國優(yōu)厚的物質生活待遇,懷著一顆赤子之心,毅然返回祖國。
吳有訓回國后,在中山大學任教,后在清華大學任物理學主任、理學院長,抗戰(zhàn)時又在西南聯(lián)大任理學院長,在中央大學任校長。解放后任上海交通大學校務委員會主任,中國科學院物理研究所長、副院長等職。這期間,他有24年在教育崗位上,而在清華大學和西南聯(lián)大的17年,正是他精力最旺盛的時期,是他全力以赴為國育才的“黃金時期”。他為中國的科學事業(yè)培養(yǎng)了許多優(yōu)秀人才,桃李滿天下。如著名科學家王淦昌、王竹溪、趙九章、彭桓武、錢偉長、錢三強、王大珩、何澤慧、于光遠、林家翹等,是他在清華教過的學生;1981年中科院學部委員中的黃昆、戴傳曾、李蔭遠、肖健、朱光亞、鄧稼先等,都是他在西南聯(lián)大時的學生;著名美籍華裔物理學家、諾貝爾獎金獲得者楊振寧、李政道求學西南聯(lián)大時,也是他的學生。著名科學家嚴濟慈稱贊吳有訓,“實開我國物理學研究的先河”。
吳有訓還著意培養(yǎng)更多的青年學者,使他們獲得成就。他曾指導王淦昌測量清華園周圍氡氣的強度及變化,并以實驗報告作為畢業(yè)論文;他還指導陸學善對多種多原子氣體x射線散射程度的研究,得到了理論計算與實驗結果相符的結論;他也曾指導錢三強研究晶體對x射線的散射問題。這些,為青年學者日后對物理學的深入研究和發(fā)展,起了啟蒙和奠基作用。
1982年,中國物理學會舉行成立50周年紀念會。與會者回顧我國物理學研究工作時,認為吳有訓及其他一批早期在國內領導和組織物理教學和研究工作的專家,在我國近代物理學的發(fā)展中可以稱之為“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拓荒者;他們在民族災難深重的年代里,為草創(chuàng)中國物理事業(yè)而歷盡艱辛,是永遠值得回憶和紀念的。
(三)
吳有訓不僅學識淵博,而且品德高尚。1946年他任中央大學校長時,正值國民黨、共產黨、民主同盟、青年黨和社會賢達的代表在重慶舉行政治協(xié)商會。為促使國民黨接受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的建議,在重慶的中央大學、重慶大學和復旦大學的進步師生發(fā)動了“一·二五”大游行,游行的頭天晚上,國民黨派教育部次長杭立武到中大,請吳有訓勸阻學生不要游行。杭試探性地問:“吳校長,中大要不要派人來保護?”吳有訓知道國民黨當局對中大進步師生恨之入骨,對學生游行早有準備。他十分同情學生,愛護學生,豈肯引狼入室。他嚴肅地說:“你不派軍隊,可能無事,如派軍隊,肯定出事。”斷然拒絕了國民黨向學校派軍隊的要求。
第二天,當游行隊伍井然有序地從沙坪壩出發(fā),步行來到上清寺中央研究院門口時,吳有訓突然出現(xiàn)在隊伍的最前面。游行隊伍里頓時爆發(fā)出歡呼聲。雖然國民黨的軍警憲特層層設防阻礙游行,但當他們得知走在最前面的是中央大學校長吳有訓時,卻無可奈何,難以動手搗亂。事后,國民黨要員陳布雷找他談話,責難他不該參加游行。他回校后,立即起草辭職呈文,直報蔣介石,但未獲批準。
1947年,吳有訓以赴墨西哥參加聯(lián)合國文教組織會議之機會,再次提出辭職要求。當中大師生得知他將離校出國的消息,三四千人簽名寫信,對他表示“無上之崇敬”。
1949年,解放軍百萬雄師下江南的前夕,吳有訓在中共地下黨組織的幫助下,拒絕了國民黨威脅利誘他去臺灣的要求,來到上海迎接解放。
中國共產黨信任和器重吳有訓,吳有訓也信任和尊重中國共產黨。他作為中國共產黨的諍友,與黨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為建議和發(fā)展新中國的科學事業(yè)嘔心瀝血,鞠躬盡瘁,1977年11月30日在北京病逝。黨和人民對他的一生作了高度評價,他的事跡與高風亮節(jié),將長存科苑,光照華夏。
(責任編輯/宋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