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紅育
英語的歷史是典型的大規(guī)模竊取其他語種的歷史。這就可以清楚地解釋為什么今天英語的詞匯量愈百萬以上,而其他語種的詞匯卻要相形見絀得多。
例如,法語僅有75,000個詞匯,尚且包括如小吃店(snack bar)和最暢銷的流行音樂唱片集(hit pa-rade)等英語詞匯在內(nèi)。然而,法國人不喜歡借用外來詞匯,生怕破壞了自己的語言。法國政府總想宣布法語中的英語詞匯為非法,公布條文稱不需要“大型噴氣式客機”(jumbo jet),為此他們造了“大型客機”(gross porteur)一詞。法國的孩子理所當(dāng)然該講“滑動者”(balladur),而不應(yīng)當(dāng)講“能行走的人”(walkman)了吧?但他們并不這樣。
能行走的人(walkman)一詞很吸引人,因為該詞甚至都不是英語詞匯。該詞是日本制造商發(fā)明的,他們將兩個簡單的英語單詞組合到一起為自己的產(chǎn)品命名。英國人不感到有什么不妥,但法國人不行,覺得麻煩不小。這正是英語的輝煌魅力所在。那種歡快的寬容,甘愿接受一切詞匯的大度就說明了英語何以豐富廣博,何以成為真正的第一種世界語言。
一個歐洲大陸外圍小島上的語言何以成為全球語言?英語為何比其他任何一種語言講得更廣寫得更多?英語的歷史扎根于孩子學(xué)語時第一批基本詞匯中,如人稱代詞:我(I me)、你(you);所有格:我的(mine)、你的(yours);身體部位:眼睛(eye)、鼻子(nose)、嘴(mouth);大小:高(tall)、矮(short);必需品:食物(food)、水(water)。這些詞匯均源于古英語,或盎格魯薩克遜英語。它們是英語的核心。這些詞匯往往較短,發(fā)音脆,更直接,今天仍大量用于對人們生活有切實作用的事物。
偉大的演說家常常使用古英語喚起人們的熱情。例如,為鼓舞英國人的勇氣,反擊希特勒軍隊橫渡海峽,溫斯頓·丘吉爾在演說中大聲疾呼:“我們將戰(zhàn)斗在灘頭,我們將戰(zhàn)斗在登陸點,我們將戰(zhàn)斗在田野和街巷,我們將戰(zhàn)斗在山坡,我們將永不投降(surrender)?!?/p>
這些詞匯幾乎全部是古英語,除最后投降(sur-render)一詞外。該詞來自諾曼底法語詞匯。丘吉爾本可以說,“我們將決不投降(givein)”,但他在此為制造更好的效果,意味深長地選擇了不同的詞匯,就是古英語詞匯與其他詞匯最生動的結(jié)合,產(chǎn)生了強有力的效果。古英語詞匯往往能直接說到人們的心上。
公元前55年,尤利烏斯·凱撒入侵不列顛時,英語尚不存在。凱爾特語一直留傳至今,就是現(xiàn)在的威爾士語、蓋爾語和布列塔尼語。這些語言來自何方目前仍是個迷。
有一種理論認為兩個世紀之前,一位身在印度的英國法官注意到梵文中的幾個詞匯與希臘語和拉丁語中的一些詞匯非常相似。比如,梵文詞匯中父親一詞是pitar,很像拉丁語詞匯patar。系統(tǒng)研究之后發(fā)現(xiàn)許多現(xiàn)代語言均源自于一種共同的母語,只是因為沒有記載下來而失傳了。
辨明相似的詞匯后,語言學(xué)家認為存在一種印歐母語,一直講到公元前3500年至2000年。那些人有許多共同的詞匯,如雪(snow)、蜜蜂(bee)、狼(wolf),但沒有“海”(sea)這個單詞。一些學(xué)者估計他們生存在較寒冷的歐洲北部和中部某個地方。一些人東遷建立了印度和巴基斯坦語言,其他人西移至歐洲比較溫暖的地域。最早西遷的移民就是凱撒軍團在英國發(fā)現(xiàn)的凱爾特人。
日爾曼部落跨過北海定居不列顛后,英語詞匯得到進一步豐富。多數(shù)學(xué)者同意來自朱特蘭(今日丹麥)的朱特人和薩克遜人(今日德國)遷移到了不列顛南部,盎格魯人(也是來自今日德國)定居到北部和東部。他們一道組成了人們稱之的盎格魯薩克遜社會。
盎格魯薩克遜給我們留下了農(nóng)耕詞匯,如羊(sheep)、牧羊人(shepherd)、土壤(earth)、豬(swine)、木(wood)、田地(field)和工作(work)。他們的生活肯定很愉快,因為他們賦予了我們?nèi)绺吲d(glee)、笑(laughter)和歡樂(mirth)等詞匯。
隨之對英語產(chǎn)生很大影響的是基督教。格雷戈里大主教希望給盎格魯人送去信仰,派遣僧侶建造教堂和修道院。盎格魯薩克遜語新增詞匯400至500個,主要來自希臘語和拉丁語,包括天使(angel)信徒(disci—ple)、祈禱(litany)、殉難者(martyr)、圣物(relic)、懺悔(shrift)、神龕(shrine)和贊歌(psalm)。
斯堪的納維亞的海盜開始入侵這片相對安寧和平的土地,他們攻城掠地。他們帶入許多以“SK”開頭的詞匯,如天空(sky)、裙子(skirt)。但古斯堪的納維亞語和英語同時保留了下來,這樣人們就可以撫育(rear,英語)孩子,或撫養(yǎng)(raise,斯堪的納維亞語)孩子。還有不少這樣成雙成對的詞匯,如理想(wish)和希望(want)、手藝(craft)和技術(shù)(skill)。這些詞匯的增加補充,使英語更加精確微妙和廣博。
1066年,英語詞匯量大增。這年諾曼底人征服了英國。從語言學(xué)角度講,英國有三種不同的語言:貴族講法語,教堂神職人員講拉丁語,平民百姓講英語。在日常生活中,諾曼底人吃牛肉用beef,該詞來自法語boeuf;平民百姓吃牛肉用ox或cow;諾曼底人吃鹿肉用venison;平民百姓吃鹿肉用deer。但是今天這些詞匯通用了。
宗教、法律、科學(xué)和文獻一般用拉丁語和法語詞匯,如重罪(felony)、偽證(perjury)、律師(attorney)、法警(bailiff)、貴族(nobility)。陪審團(jury)一詞來自諾曼底法語“誓言”(juree)一詞。
三種語言相互競爭,有時就出現(xiàn)了三個詞匯同指一物。比如,盎格魯薩克遜語有國王的(kingly)一詞,諾曼底人來到之后,英語新增了三個同義詞:國王的(royal)、國王的(regal)和國王的(sovereign)。奇特的是法語沒能取代英語。歷經(jīng)三個世紀后,英語逐漸消化吸收了法語。到十五世紀末葉,英語經(jīng)過修改、豐富,發(fā)展成中世紀英語,大約從法語中“借”了1萬個詞匯。
威廉·卡克斯頓于1476年左右在英國創(chuàng)辦了第一個印刷所,開始了一場通訊革命。印刷業(yè)給英語帶來了歐洲文藝復(fù)興產(chǎn)生的新思想等寶貴財富。希臘和羅馬經(jīng)典著作的翻譯文本大規(guī)模問世,與此一道出現(xiàn)了成千上萬的拉丁詞匯,如敏捷(agile)、藥丸(capsule)、習(xí)慣(habitual)、和希臘詞匯,如大災(zāi)難(catastrophe)、詞典(lexicon)和溫度計(thermo—meter)。
文藝復(fù)興激起了一場科學(xué)革命,英語就需要容納接收它。新發(fā)現(xiàn)需要新解釋,如大氣(atmosphere)、肺炎(pneumonia)和骨骼(skeleton)。伽利略和牛頓重新為自然世界下定義,就產(chǎn)生了一些新詞匯,如百科全書(encyclopedia)、解釋(explain)、引力(gravity)、矛盾(paradox)、外部(external)、年代記(chronology)。今天,英語仍在借用拉丁語和希臘語詞匯命名新創(chuàng)造新發(fā)明,如錄像機(video)、電視(televi—sion)、合成器(synthesizer)、電腦空間(cyberspace)等。有人估計,文藝復(fù)興給英語新增了12,000個詞匯。
《詹姆斯國王的圣經(jīng)》和沙士比亞的劇作與詩篇使英語成了通用語言,自此英語開始廣泛傳播。伊麗莎白時代的航行家將英語帶到世界各個角落,同時英語又得到進一步豐富。英屬北美的定居者與土著美洲人的交往使英語新增了印弟安語,如山胡桃木(hickory)、胡桃樹(pecan)、浣熊(raccoon)、負鼠(opoosum)、圖騰(totem),幼嬰(papoose)、鹿皮鞋(moccasin)和戰(zhàn)斧(tomahawk)。一些短語如裝死(play possum)、媾和(bury the hatchet)和作戰(zhàn)(go on thewarpath)成了普通用語。
不久,美國發(fā)生革命,英語有了兩種來源——美國英語和英國英語。英國一些學(xué)者擔(dān)心英語將失控,希望建一所研究院,具體決定什么詞匯合適,什么詞匯不當(dāng)?!遏敒I遜漂流記》一書作者丹尼爾·笛福要求制定一條法律,宣布制造新詞屬于犯罪,如同偽造貨幣一樣嚴重。值得慶幸的是,說英語的人的固有的天性將其置之一邊,不予理睬。
英語對變化的寬容和大度同樣深深扎根于自由的觀念中。丹麥學(xué)者輿托·耶斯佩森1905年寫到,“如果英語在數(shù)個世紀以來不是極大地尊重每個人的自由,如果每個人不是無拘無束地創(chuàng)造各自的新生活,那么英語就不會成為當(dāng)今的英語?!?/p>
這個觀點站得住腳。想想英語培育的同一文化土壤同樣養(yǎng)育著現(xiàn)代世界上偉大的自由原則和人類權(quán)利。首先緣起英國,在美國發(fā)展壯大。講英語的人擊敗了想為英語建造圍墻的一切企圖。
的確,英語不是語法專家獨有的保護區(qū),英語不是語言警察,不是教師、作家或知識精英。英語一如既往是普通百姓的語言。想想有多少強有力的習(xí)慣用語出自玩撲克牌者、牛仔和爵士音樂家?,F(xiàn)在,新的詞匯短語又在計算機操作人員中出現(xiàn)。一些詞匯可能美麗,一些詞匯可能丑陋;一些詞匯可能會生存下去,一些詞匯可能會消失。但這都是英語,英語一如既往屬于每個人。
(康健摘自《大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