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件花衣裳/閃著淚光”,自從知道是在我出生那年,詞作家慎芝寫出《淚的衣裳》,再聽這首老歌,便覺得歌里不知“失落在何方”的美麗衣裳,也與我有關(guān),我要找到它。
耽于浪漫的少女時代,找到“用青春歡笑編織的”《夢的衣裳》。嫁為人妻后,懂得了“最炫麗的常叫人不舒服”,能將《舊衣裳》穿在身上便是幸福。時光流逝,本以為曾經(jīng)的夢想褪去了顏色,“像秋天的樹被雨水洗過”(《我的衣裳》),可一聽到《野衣裳》,依然想“舞起腳跟,鈴鐺叮叮響”……
尋的是衣裳,找到的是人生。擁有了歌曲這件“衣裳”,回憶時便有了呵護。而給予我最多溫暖的,還是《推開世界的門》里那件“知己的花衣裳”。
這首單曲循環(huán)無數(shù)次的歌,最初聽時,因為將“知己”聽成了“自己”,以為是與自己的對話。直到一年前,偶然聽到駐唱樂隊“西城說”在翻唱這首歌,我再次誤聽風聲是雨聲,將“遲暮的傷”聽成“慈母的傷”,卻因此發(fā)現(xiàn),原來這首是唱給母親的歌。
母親,為我推開世界之門的人,我最愛的知己。母親的花衣裳,是我“自負的膽量”,也是我“走失的地方”,是我“贖罪的渴望”,也是我“回去的地方”。
不久前,經(jīng)過西城紅場時,又遇上“西城說”在表演。這一次不僅聽到他們唱,更聽到他們說。一曲終了,主唱說歡迎大家點歌,他們會現(xiàn)場演唱。聞言,心一動,當即掏出手機發(fā)送信息,很快收到回復“安排!”然后,平生第一次,有一支樂隊就在我眼前,為我獻唱。
“左手的泥呀/右手的泥呀/知己的花衣裳”,現(xiàn)場聽“西城說”,那樸實真摯的歌聲仿佛有一種催眠的力量,讓我不知不覺墜入夢境:恍惚間,我推開家的門,陽光很好,風很輕,身著碎花長裙的母親,笑盈盈地向我走來……
母親年輕時很少穿花衣裳,直到上了年紀才有所改變。母親最喜歡父親買的一套素雅的花裙子,珍惜地穿了好多年,準備去姐姐家養(yǎng)病時,還將它放進衣箱里,說等到夏天時再穿。夏天來了又走了,母親走了卻再未回來。
在之前發(fā)給“西城說”的信息里,我寫道:“去年五月在人生最難過的時候,母親病逝,我聽到你們唱《推開世界的門》,聽哭我,謝謝你們,我想再聽一遍這首歌?!?/p>
演唱結(jié)束后,我一邊用力地鼓掌,一邊在心里對“西城說”說,謝謝你們,讓我有機會借歌聲告訴天上的母親,那件花衣裳依舊掛在衣柜里,父親用大外套罩著它,就像將自己的衣服披在母親身上,就像,我們一家人依然并永遠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