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嘉略,又作黃加略,福建莆田人,生于天主教家庭,7歲喪父,母親將他托付給傳教士李斐理。李斐理請當(dāng)?shù)厝鍘熃趟形?,自己教他天主教神學(xué)和拉丁文。后來,李斐理又把黃嘉略托付給主教梁弘仁。1702年,梁弘仁去羅馬匯報工作,帶他同往。次年,他們到達羅馬。3年后,他們在巴黎候船,要返回中國,但因梁身體有恙,而滯留下來,黃嘉略因不能回國而定居巴黎。
路易十四的中文翻譯官
經(jīng)人推薦,黃嘉略留在法國教中文,此后,他又受聘為路易十四的中文翻譯官,1711年,因其翻譯成就,被冠以“法國皇家文庫中文翻譯家”的稱號。兩年后,他娶了一位法國妻子。
他頭戴禮帽、腰佩劍,往來于知識界的各種社交圈,出入于主流社會各階層。
他本當(dāng)回國,梁弘仁也是那樣安排的,但教皇卻與中國皇帝沖突起來,康熙怒逐傳教士。他若回國,豈不要撞槍口了?所以,他留在法國,也不去教會任職,而是直接為國王工作。
為國王工作,也就是個榮譽,似乎沒有固定的薪俸,還得另謀生計。他發(fā)現(xiàn)耶穌會士寫的關(guān)于“中國”的書,簡直荒誕不經(jīng),還說是“中國風(fēng)”,卻能一版再版,大賺特賺。于是,他豁然開竅,何不來翻譯一本好書,豈不也可以賺大錢?他從國王圖書館里,找了本《玉嬌梨》,認為,那些中國的才子佳人的故事,適合法國人的品味。不過,翻譯了一半,有人提醒他,這樣的作品在法國沒有市場。他為之沮喪,剛好這時,比尼昂館長給他發(fā)了年金,還另有一筆額外津貼,他就收手了。
與孟德斯鳩聊“中國”
那時,孟德斯鳩經(jīng)常來拜訪,表示對中國事情的好奇,問了許多問題,尤其是中國政治。孟德斯鳩“漂”在巴黎,“漂”了54天,而黃嘉略的名字,在他的日記里出現(xiàn)過7次。有一天,孟德斯鳩對他說,要把他們的談話,寫成一本關(guān)于中國的小冊子。后來這本小冊子出版了。黃嘉略也看到了,他還糾正說:
我看到孟德斯鳩寫的那本小冊子了,我姓Hoang(黃),不是Ouanges(王),罷了,罷了,法國人發(fā)不出來H這個音。
那本小冊子,就是《我與黃先生的談話中關(guān)于中國的若干評述》。
后來,孟德斯鳩出版《論法的精神》,共有31章,其中,論及中國的,就占了21章53節(jié),可見中國問題在這部巨著中的分量,而其論據(jù),一多半就來自其與黃嘉略的交談。當(dāng)然,黃嘉略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的那些言論,會對一個偉大的思想者發(fā)生影響。
他那開心的樣子,被孟德斯鳩寫在了《波斯人信札》的前言里。作者說:書中寫的那些波斯人,曾跟我住在一起,朝夕相處。他們把我視為另一個世界的人,對我什么都不隱瞞。據(jù)有人考證,黃嘉略就是《波斯人信札》里的那個“波斯人”的原型。
與孟德斯鳩初次見面,他就講了自己作為中國人在巴黎被人圍觀的情景。7年后,那情景,便在《波斯人信札》的第30封信里出現(xiàn)了:
我一出門,所有人都趴在窗上看我,我到杜伊勒里宮,四周立刻圍上一圈人。于是,我只好脫下波斯服,穿上西裝。
據(jù)說,他當(dāng)年購買西裝的賬單,至今還保存在巴黎檔案館。
在《論法的精神》里,他還為孟德斯鳩提供了有關(guān)“中國”問題的咨詢,向著歐洲流行的“中國熱”潑了一盆醒腦的冷水。
(摘自《經(jīng)濟觀察報》 李冬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