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神夾著的荒野與蝴蝶
——致萬琦、李輕松伉儷
從遼河的水系,流出輕松
萬琦和我" "經(jīng)年的邂逅
在江南的渡口,滿飲此杯
好讓他鄉(xiāng)的風,捎帶云影和鴻雁
落回欲言又止的錦州
也讓錦官城下的明月,沾染
西嶺雪山的銀輝
把停泊在渡口,數(shù)十年的鄉(xiāng)思
在大慈寺的暮鼓聲中
一飲而盡
合江亭上的楊柳,彼此叩首
府南河邊,一曲笑傲江湖
把五聲調(diào)式彈碎,用打鐵的力氣
撞出大遼河的波濤
太子河的纏綿,還有山海關
內(nèi)外的冷暖
蝴蝶,翩翩一生的荒野
舌底的鄉(xiāng)音舞動,聆聽
驛站的耳語和高談
闊論,清點裝幀成臨帖
光陰的一筆一畫
寒馨,開在淄博的梅
芬芳的搖曳踏上年輪,尖腳針
鑲嵌在眉宇之間" 二三十年的一念
落筆墨,抬頭莞爾一下
格子的夢想" 轉(zhuǎn)身
在文件夾的縫隙呼吸稻粱謀
靈感信號,停頓在周村車馬的潮汐
文字上沾染那一行色青春的光影
有風吹來,瓦當?shù)挠陨粶p當年
有光的人,總是盛開
黃河大橋的迷霧
遮擋指向津河的路牌 我坐在
副駕駛的位子上導航,也沒有想明白
少不入川的概率" 你在皖西
邛海走向錦官城的西" 三角梅
成為我詩里的背景" 西嶺雪山就此
寒暑不侵的芳菲,進入墨痕
雅西是高速路,西雅是愛人的名字
我把西南,留在玫瑰的長詩里
你也開回了周村" 北斗歸位
舉杯邀明月的東山坡
壬寅年,仿古獸面竹報平安
女子是好 翠竹貼著布老虎的天命
沿著溫潤的繚繞" 這是黎民的香煙
最杰出的作品是子孫是福
從內(nèi)江快遞過來的家淵源" 溫馨氣息
落在紅星路上" 是一片虹羽的星云
虛懷若谷的竹里山河,誠然
裝滿節(jié)節(jié)的謙卑和君子旺盛的朝天頂
而我是一個虎人" 無畏無懼
穿越萬里投奔宿命的愛情
是我畢生的修行
天之道,損有余補不足
健康是根,生出雨后的青筍
衍生出一片茂盛的竹林
平安是福" 不僅尊人還要人尊
修身養(yǎng)性的本
輪回是生老病死的苦
潛藏嫡系的血脈
延續(xù)不滅的因果" 膚發(fā)之恩
才是真正的平安" 安心無憾
縹簡離離,風簽索索
無錫的平原和殘丘,在太湖的波紋里
你的吳儂軟語,也遮蔽在分行的文字中
我用幾次錯過,從無錫機場
到無錫的長街,都沒有拾到一枚上上簽
緣分都是很淺的,擱置在長江的岸上
而我是長江和黃河散播出去的香煙
從最北的興安嶺嫩江,一路擱淺在西嶺雪山
最后一艘停泊的客船
我在長江的腳下,聽禪音婉轉(zhuǎn)
看水蓮花一路開到靈山
其實,我這邊也有靈山
大雷音寺也都不在這兩地
我與喝醉了的孫二
有時候打鼓,有時候敲鑼
只是想把你請來,還原兩個弟弟的生活
我知道你不在五行之中
卻一樣少不了,人間煙火
西風吹雨落殘荷
藕塘芬芳盡,花容失色
只有秋水端著一彎新月
遠處的馬蹄聲,漸漸逼近
燈火闌珊的街影里,烈日的余溫
在反復地蕩漾更鼓的回聲
蟲子的叫聲,掩蓋星星的對話
青石板收斂腳步中的行色
端起這杯茶,向過往的人告別
挽袖的身影里,有那個是你
那個是我 淺淺的池塘蛙鳴如雨
沉淀的經(jīng)綸和一卷不能誦讀的
無字心經(jīng)
在蓮花的寶座之上閃耀著隔夜的白
暖陽下,我的北方身體
我喜歡倒頭就睡,卻不喜歡涼席
和外包涼席面的枕頭
喜歡汗水浸濕的身體
輕輕戳出心靈里的污垢和懊惱
我總是用指尖捻著泥丸
笑嘻嘻地看著" 誰向我伸腿瞪眼
我喜歡用面食填充靈魂的饑餓
每一份松軟的饅頭里
都有媽媽留給我的芬芳和成長
五十年了,我的北方身體
在空調(diào)下打著噴嚏
在涼風里瑟瑟發(fā)抖
一頭汗水憋在文字里
醞釀暴風雨的堆積云層和冰雹
我的鞋子被放在門外
沒人喜歡我?guī)Щ丶业暮钩?/p>
我的外套上,總會有煙灰
和頭屑,那些蔥蘢了幾十年的
煙云還在我這根香煙吞吐
總會有一種北方在頓悟里點亮
用一碗土豆湯或者疙瘩湯
把南方的肉眼亂燉在一場大雪里
切成肉片,燉成血腸
把我的酸楚和麻辣搭配成絕品的食譜
在一盞茶的溫度里,
品味時光
有些人很遠,你卻覺得她的味道很近
仿佛聆聽到的音符里孕育著形體
或許這樣的恍惚,大家都會有
把一個名字反復捻,就能戳出
跳動的火或者溫情的水光
端詳時光之外的時光
靜坐的頓悟,總會在神游中
扯斷念想跳躍到飛舞的紙鳶上
或許這是茶香的蕩漾
我們再不是我們的日子
彼此相安無事,不會掛念
不會打擾,不會讓水溫升高
泡茶的刻度
可是我們注定被泡在
茶盞里,玻璃、陶瓷、紙杯
一塊氈布抹去了水漬或者淚痕
茶根在心壺里倒不出去
也不會腐爛,只會緩緩地陰干
一些說不出來的味道
一片雪花總是把命里的冷存在紙上
命總是比紙還要薄一些
雪花的重量,只能輕輕地
留下一滴溫暖之后的淚痕
這比什么都重
雪花的融化,不僅是矜持
還有保守,他們飄蕩在歲月的深處
在所有被風刮走的痕跡里
雪留下來的冷一直在蔓延
那些被陽光帶走的炊煙
和草房上搖曳的枯草
都是雪的命,這命里
陰陽和五行只是算命人的標識
沒有誰可以從命里取出雪
那些被雪掩蓋過的白菜
和深埋在土壤里的泥腿子
不是蘿卜就是土豆
一片雪花落下來
所有的收獲,也就進了尾聲
這是最好的一道幕
隔開了少年的懵懂和青年的忐忑
在天命之年,痛快地下一場懊悔的大雪
把自己沒有清算的命
盤點清楚,該跪的跪
該還的還,還不完的留給大雪
留給所剩不多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