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我遇到麻煩了,寫不出來什么東西。同學李明就勸我:“你出去走走吧,你這個四十多歲的單身老小伙,也該釋放一下了?!?/p>
我早就想去將軍寺村住上一段時間,聽說那里有道不盡的故事,對于我這個所謂的“作家”來說,這是最好不過的了,能變著花樣寫,身邊又有素材,何愁寫不出好作品呢?他替我聯(lián)系好了將軍寺村,告訴我還管吃管住,我就去了。
離將軍寺村不遠了,老遠我就看見村口幾個牌子上掛著“農(nóng)業(yè)強,農(nóng)村美,農(nóng)民富”“村子增一分和美,生活添一分詩意”等標語。一股股蘿卜味飄過來,蘿卜地里種得不少,綠油油地鋪在村子周圍。細看蘿卜長出了地面,露出一截青色的身子,葉子支棱著,綠瑩瑩的。鄉(xiāng)里給將軍寺村發(fā)了個“種菜先進村”的牌子,整車整車的蔬菜往省城運,汽車停在路邊。進村時,有個小姑娘低著頭迎面走來,十來歲的樣子,梳個羊角辮子,穿著紅色的外套,手里拿著一面黑乎乎的鏡子照著自己,嘻嘻地笑著。看見我走過來她也不怕,大方地問我:“叔叔,你說我漂亮嗎?”
我笑著對她說:“漂亮,你還真像個小仙女!”
“叔叔,我不叫小仙女,我叫小芳!”她說話的時候,露出了門牙。
小芳手里拿的那面鏡子怪怪的,銅黃色,手柄上雕刻著龍鳳圖案,還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字,我看不太清楚。小姑娘晃動著鏡子照自己,很認真的樣子,她一走一蹦,羊角辮子跟著一晃一晃的。
“這是什么???能讓叔叔看看嗎?”我蹲下身子問她,她的臉色很白,像蠟紙一樣。
“不,不能看。”她有些猶豫,突然對我說,“我要走了,叔叔再見!我還要拔蘿卜呢,灰灰哥哥告訴我,里面有小白兔哩!”小芳向我擺擺手,我點點頭,她一蹦一跳地走了,消失在了前方。一片綠油油的蘿卜地長得很旺盛,我拔出了一個蘿卜,水靈靈的,汁水要出來一樣,嚼在嘴里嘎嘣脆。遠處蘿卜地里仿佛有兩個小孩子在唱歌,細聽,一個是小芳的聲音,還有一個像是男孩子的聲音。他們唱的是一首兒歌:
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愛吃蘿卜愛吃菜,蹦蹦跳跳真可愛!
一個斜披著衣服的五十多歲的老漢走過來,皮膚黝黑,連鬢胡子,后面跟著一個差不多也得五十多歲胖乎乎繃著臉的女人,應該是連鬢胡子的老婆。連鬢胡子走到我跟前問:“你就是老李說的那個人吧?”我手里拔出的蘿卜才吃了一半,像偷了東西被人當場抓住一樣,有點兒難為情,丟也不是,吃也不是。那連鬢胡子又接著說了一句話,一下子打消了我的顧慮,他說:“你不要怕,在我們村蘿卜隨便吃,只要不破壞就行?!蔽液俸僖恍?,說:“你好,叔叔,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這里的蘿卜真水靈,好吃!”
連鬢胡子說:“聽老李說,你是做鞋的?你前段時間來就好了,廠里當時缺技術(shù)員!”他開始搖頭嘆氣,好像替我感到遺憾。老李是我同學李明的父親,現(xiàn)在在城里一所學校當校長,連鬢胡子是他的拜把子好兄弟,我這次來村里,多虧李明和他父親老李幫忙。
連鬢胡子的老婆也愛說話,安慰我說:“現(xiàn)在誰穿手工做的鞋???原來我家也做鞋,我媽媽把手藝傳給我,我就不喜歡做,最多給孫子做幾雙,兒媳婦也不愿意讓孩子穿。年輕人做啥不好,非要做鞋?這個能有啥出息?”
我呵呵地笑了,說:“我是作協(xié)的,不是‘做鞋’的,作協(xié)是一個組織,大家聚在一起搞創(chuàng)作。”
“你們有眼光,發(fā)展壯大做鞋。想當初我們村也想發(fā)展,可是沒有發(fā)展起來。投資不小,又是租地,又是買機器,還從南方學技術(shù),可是誰能想到困難重重呢?”連鬢胡子的老婆指了指遠方的一處房子,說,“就在那里,現(xiàn)在沒人了,投入了好幾十萬元,你看看現(xiàn)在都浪費了?!?/p>
我抬頭望去,一處六七間長的民房,在秋天的寒風中瑟瑟發(fā)抖,陽光照在上面,冷冷清清的,沒有了工作的場景,一片沉寂。我對她解釋說:“其實,咱們說的不一樣,通俗地講,我就是寫東西的,搞創(chuàng)作的,也就是作家……”
“哦!這樣呀!”連鬢胡子的老婆咧嘴走了,嘴里嘟囔著:“你早這么說不好嗎?這么繞圈子。你們這些讀書人啊,說是個作家不就得了!多簡單明了,怕我們聽不懂嗎?”
“我不是作家,只是喜歡寫作,一個寫作愛好者而已?!蔽亿s忙解釋。
連鬢胡子和他老婆對視一下,低聲說了一句:“是,這小伙子說話不實在,繞這么多彎彎?!?/p>
我在村外想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村子的路顯然寬多了,還建了文化廣場。走到村西頭,天氣涼,大家穿得厚,超市門口聚著幾個人。一個人手里端著半盆煮好的紅薯問大家:“吃不吃?”有人擺擺手:“家里有,不吃!”一般情況下,村里的超市是最熱鬧的地方。不知道是怎么傳的話,大家知道了我的到來,有人向我打招呼:“你就是那個‘做鞋’的?”我呵呵一笑,大家也跟著一起笑。
我給大家遞煙,煙是我提前準備好的,大家接住,連老太太都抽煙,也有不抽的把煙夾在耳朵上?!拔沂莵泶謇锊娠L的。”我沒話找話說:“咱們這里蘿卜不少呀!”有老大爺說:“這沒有以前多了,五年前價格太低,連工錢都夠不上,蘿卜都爛在地里了,這些年大家對種蘿卜也謹慎了些,不像以前種得那么多了?!?/p>
我抬頭望,風一吹,蘿卜纓子正搖晃著頭,蘿卜地看不到邊際。我問大家將軍寺村的來歷,一個戴眼鏡的老大爺說:“漢朝時王莽追劉秀的那段歷史你應該知道吧?劉秀騎著一匹騾子拼命逃,跑到一個地方,那匹騾子快要將駒。劉秀就命令那騾子說,你不能將駒,后來,騾子就再也不將駒了,村子就此諧音讀成了將駒寺村,再后來就成了將軍寺村。”有人接著說:“村南邊有條河就叫將軍寺河,靠水吃水,有河就有村?!?/p>
村里人知道我是寫小說的,爭著給我講一些趣事,有的說起村里因為宅基地吵架的事,有的說起在將軍寺河打魚時遇到了暴風雨,也有的說起雞下了雙黃蛋,也有的說起趕集賣牛丟錢的事。我說:“這些都不是小說素材,有沒有更新鮮、更離奇的?”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問:“你不會把我們的名字寫進去吧?”站在他身邊的人就打趣他:“你想得倒美,小說都是假的?!蔽艺f:“我不會寫你們的名字。我得重新加工?!蔽蚁朕D(zhuǎn)移個話題,問:“村里真有寺廟嗎?”我還沒有說完,一陣哭聲從遠處傳來,我循著聲音向遠處望去,一個女人哭得很傷心。隱約聽到她在叫著“灰灰、灰灰”。
“灰灰是誰?”我問。李大娘詫異地看著我,回答道:“灰灰是村里的孩子,十歲,在自己家里死的,到現(xiàn)在誰也不清楚他怎么死的?!?/p>
“你看,一轉(zhuǎn)眼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是啊!他是瞪著眼睛死的,可憐的孩子,這里面有多大的冤情啊!”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談論,待我深問時,大家又不愿再往下說了,好像在掩飾著什么。
那段時間,我繞著村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寫作素材,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對我還算客氣,對家長里短的事說個不停。我對村子的了解也越來越多了,村子不大,也就六七十戶人家,但大部分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平時村子里人很少。這些年村里人靠種蔬菜生活,每家都種上好幾畝蘿卜,還有的把地包給別人,村里的兩層小樓一幢接著一幢。我想,這將軍寺村哪有什么新鮮素材呀?只有村里的這條河嘩嘩地向遠方流去。那段時間我的心情還是不錯的,沒有一點兒煩心事,內(nèi)心里感到舒服。餓了,連鬢胡子的老婆給我做飯吃,累了就睡在他家的西屋,我從心里感激他倆。
有一天傍晚,我正準備回去吃飯,忽然聽見前面有一個人在嚶嚶地哭,那聲音不是特別大。這么晚了,誰在哭?我走上前去發(fā)現(xiàn)是一位老大娘。我問:“大娘,你怎么了?這么晚了還哭啥哩?”
大娘抬起頭來,頭發(fā)蓬松著,臉有點兒蒼白,月光下挺嚇人的,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還有些沙啞:“你是誰?我怎么從沒見過你?”
“我是從外面來的,你沒事吧?大娘,我送你回家吧!”
“你是那個‘做鞋’的吧?”她停了停,繼續(xù)說,“我沒事,灰灰有事,他走了,他走得冤枉。沒有一個人給我做主啊,我跟孩子說說話,孩子在地下太可憐了!”
“孩子?這個……他怎么了?”聽得出這里面肯定有故事。
“明眼人都知道,灰灰的死肯定有問題!灰灰不就是喜歡兔子嗎?這有什么,得罪了那么多人,也不至于下毒手啊,一定是有人故意的。你有知識,要幫忙調(diào)查清楚。村里人都說我糊涂,我看他們才糊涂!”我仔細看,大娘手里握著一個什么東西,透亮透亮的,看上去好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小人,有鼻子有眼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壞人,肯定是壞人!你得替我做主?。 贝竽锝又f,聲音有些凄厲,她的手向我伸過來,“你得替我做主??!”
我一驚。大娘不見了,我身邊只有風在呼呼地刮著,冷颼颼的。
回到連鬢胡子家的時候已是晚上了,我肚子不餓,但滿是疑惑。連鬢胡子的老婆把菜都擺好了,等我等得都不耐煩了,但他們都沒有動筷子。連鬢胡子對我說:“大作家,打你電話也不接,今天收獲咋樣呀?有沒有什么大發(fā)現(xiàn)???”我趕緊掏出手機讓他看,并向他解釋說:“手機沒電了,關(guān)機了。”他“哦”了一聲。我說:“真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了這么長時間,我就是瞎溜達。村里發(fā)展挺快呀,路是柏油路,家家有自來水?!边B鬢胡子一笑:“不算啥事,快吃飯吧!”桌上的菜有蘿卜絲、細粉燉蘿卜、腌蘿卜干。連鬢胡子的老婆說:“農(nóng)村沒啥菜,有點兒招待不周!”
我說:“挺好的,我就愛吃蘿卜!”真的,小時候我就愛吃蘿卜。接著,我把我?guī)淼木颇贸鰜碚f:“咱們喝點兒!”連鬢胡子酒量不小,喝八兩像沒事人似的。我問他:“灰灰的事你知道嗎?”連鬢胡子打了個嗝說:“唉,這事過去這么長時間了,村里人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弄明白怎么回事,灰灰就那樣不明不白地走了?!?/p>
“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嗎?”我問。
連鬢胡子點上一支煙,吐了口煙圈說:“其實當初都是因為占地的事,村里建鞋廠要占幾家的地,那時候地里種的是蘿卜,還沒有長成,毀掉怪可惜的。張大爺不愿意,就杠上了,說毀了蘿卜地怎么行?其他幾家也不愿意自家的地被占,這些人就阻止施工?!?/p>
連鬢胡子的老婆說:“你不知道,當時出了問題,原因其實很簡單。挖地基時,挖出一面銅鏡,本來要交上去了,但大力,也就是小芳爸爸,說是他挖出來的就應該是他的。那塊地是張大爺家的,也就灰灰爺爺,張大爺認為銅鏡應該是自己家的。后來兩家人就吵起來,還動了手。大力是年輕人,動起手來沒輕沒重的。張大爺有個兒子,前幾年在外打工受工傷,死了。兒媳婦后來改嫁了,沒有人幫他們,張大爺老兩口干嚷嚷,吃了虧?!蓖A艘幌?,連鬢胡子的老婆接著說,“大家都傳這鏡子神奇得很,別看黑乎乎的,靈著哩!鏡子里可以看到一些東西,有水、飛鳥、游魚,還有一個穿裙子的人在跳舞哩。當初村里人認為這一定是個寶貝,值不少錢哩!”
“銅鏡?手柄上還有一些龍鳳圖案和字?”我問。
“是啊,你怎么知道?你見過?”
“我好像見過一個小女孩拿著一面這樣的鏡子,就在你們接我那天,她拿著鏡子在照哩……”我說。
連鬢胡子的老婆還要說什么,連鬢胡子一把就把他老婆拉走了,回頭對我說:“你自己吃吧,我們先睡了。吃完你也趕緊睡覺!”我還想問什么,他們的屋門已經(jīng)“咣當”一聲關(guān)上了,院子里就剩下我一個人。
清冷的月光下,院子里死一般寧靜,風一吹,只有樹葉搖動的聲音,我的后脊梁一陣陣發(fā)涼,心里有點兒害怕。我哪還有什么心情吃飯,就回到西屋,繼續(xù)寫那篇《風吹過的地方》。
迷迷糊糊的,我覺得外面有個人影在晃,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待我出去細看時就什么也沒有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段時間天沒亮我就起床,比在城里時起得早多了。一天早晨,我來到將軍寺河邊。將軍寺河邊長滿了雜草,枯黃枯黃的。不遠處,灰灰的奶奶坐在地上哭,用白蘿卜雕的透亮小人和小白兔擺在她面前的草叢中。
“大娘,也別太傷心了,你要注意身體啊!”我走到她身邊,安慰她。
“我沒事?,F(xiàn)在我哪也不能去,我這個老婆子不能離開家,小孫子多可憐,我要是走了,他找不到家怎么辦?我得在這里等著他,給他帶只小白兔,他就喜歡小白兔!”
我竟然說不出什么話來,也不知道如何去勸她。
“蘿卜地里有小白兔,我相信一定有的,他爺爺也相信,灰灰就喜歡小白兔。你知道嗎,有蘿卜的地方就有小白兔。他爺爺不想破壞小孫子的夢。小孫子沒了爹,又沒了娘,就剩下這個有小白兔的地方了。他爺爺就不同意建鞋廠,你想啊,建鞋廠整天轟隆隆的,小白兔就被嚇跑了,灰灰的夢就實現(xiàn)不了了!他們說灰灰騙走了小芳的鏡子,把罪過往灰灰身上推,我們家灰灰可不是那樣的?!?/p>
到底有沒有小白兔呢?大概是有吧,但我從來沒見過,也不便說什么,至于建鞋廠的事,我對她說:“解釋清楚不就行了嗎?”
“哪有這么容易,你越解釋他們越不相信,一直到今天還沒有說清楚?!被一业哪棠陶酒鹕碜吡?。
中午我見到連鬢胡子的老婆,對她說:“灰灰奶奶太可憐了,年紀那么大了,處處還想著孫子。”
“你說啥?”
“村里有小白兔嗎?”
“啥?你怎么凈說瞎話呢?”連鬢胡子的老婆說。
“真的,前段時間我見到灰灰的奶奶了,今天中午又見到她了,她說要給小孫子一些陪伴,不能讓他一個人孤單,她雕刻了蘿卜做的小人,還有小白兔……他奶奶說孩子可憐,一個勁兒地哭?!?/p>
走過來的連鬢胡子臉上也寫滿了問號:“咱們這里哪有什么小白兔?咱們將軍寺村有的是野兔,灰色的!還有,你說你見到了灰灰的奶奶?”
我點了點頭。
連鬢胡子的老婆說:“你不會得病了吧,我把你送到鎮(zhèn)上看看吧!這大白天的說啥胡話哩……”連鬢胡子的老婆還想說些什么,但連鬢胡子意味深長地笑了。我愣住了,為什么她不接著說下去呢?
時間長了,我慢慢知道了,村里種蘿卜的不少,也知道如何存放,銷路也不成問題。當初建鞋廠時,村里人分歧很大,有人主張繼續(xù)種蘿卜,有人主張建鞋廠。主張建鞋廠的人說做鞋利益大,種地不行,賺錢慢。后來,鞋廠建成投產(chǎn)那天,灰灰出事了。小芳也是那天瘋的,從那以后天天抱著那個銅鏡,大力氣得死去活來,說要報仇。
一個月后,我的小說《風吹過那個地方》寫完并發(fā)表了,近兩萬字,運用了神秘主義和魔幻主義的手法。
回到城市,生活也步入了正軌。不過,那段時間我也接到好多個電話,問灰灰到底怎么樣了?查到誰是兇手沒有?說真的,我也期待水落石出。最終查明,灰灰和小芳當時發(fā)現(xiàn)了一只小白兔,灰灰跑得太快,不小心掉進了將軍寺河里,淹死了?;一夷棠虃倪^度,一口氣沒上來也去世了。小芳應該是看見了灰灰的尸體受了刺激,被嚇瘋了。
在城里見到我的同學李明,我向他表示感謝。他一見我,上下打量著,說:“你比以前胖了!”
“哈哈,多虧叔叔和嬸子照顧??!”
“你這家伙!嬸子早就死了,你在說胡話吧!”
“是嗎?不可能??!嬸子還幫我分析村子里的怪事呢,小芳、灰灰,灰灰奶奶……”
“要我怎么說你才相信呢?”
我說不出話來。
我們一起回將軍寺村,快要過年了。村里熱鬧多了,鞭炮聲一陣接一陣響,人們從天南海北回來,村路上停放著各種車輛,把路都堵住了。想著一個多月前,我在將軍寺村的耕耘,我的心里很難平靜下來,村里有人見我又來了,很熱情,說:“大作家,你以后要常來?。 蔽蚁蛩Y貌地笑。
那天下著雪,我和李明在雪地上走著,遠方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到底有什么。我忽然隱約聽到小朋友的聲音:“你快看,它的尾巴多短啊,這耳朵多長?!蔽一仡^望去,兩個小朋友在雪地里追逐著,很開心的樣子。一只小白兔在前面一蹦一跳的,等他們快追上的時候,小白兔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