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影片《至暗時刻》時,閨蜜王怡小聲問了一個問題:為什么丘吉爾要在廁所里給羅斯福打求助電話?為啥偏偏是馬桶旁邊的那根電話線是連著白宮的?
哦,這個問題還用回答?誰都有低三下四求人的時候,誰都需要有一個洞穴,躲進去迎接命運的一萬點暴擊。
這個時候你會涕淚交加、鼻青臉腫,但外面還有人等著依靠你,或者等著看你的笑話。你一定要平靜如初地走出去,讓他們猜不出你的潛力還有多少。
所以,所有的至暗時刻,強者都是獨自吞咽的。
他需要地下掩體盡頭的廁所,需要周圍沒有對手,也沒有助手。
你就可以意識到,為何直到今天,廁所依舊是人生最真實的一角。
曾媛作為“背奶媽媽”,曾堅持在廁所擠奶整整8個月。
因為團隊正在為新媒體網(wǎng)站上線奮斗,孩子剛滿一百天,她就把他送回了湖南老家。從此她帶著保溫包上班,上午10:30、下午3:30、傍晚6:30,準時去廁所擠奶。
公司有冰箱。小姑娘們經(jīng)常在里面放水果、沙拉和酸奶。某一天,有人發(fā)現(xiàn)冰箱里不再那么有文藝范和有機范,而是被重新上崗的曾媛放上了一袋又一袋的人奶,不覺心頭一驚。于是,有人在冰箱上用吸鐵石吸了一張字條:
“背奶的朋友,你能不能把母乳放冷凍室里?”
過了一天,那字條的反面向外,有人俏皮地畫了個四足朝天,像松鼠一樣抱持奶瓶的小娃,上書:“不能。因為我媽帶奶坐飛機來看我,還要把奶凍一次。多凍幾回,奶的口感太差了?!?/p>
一看就是曾媛的筆跡,也只有母性如她一般強大的人,才會選擇每隔半個月,就打“飛的”回家看望兒子。她需要拖著一個很大的保溫箱,帶回至少30袋奶。每袋奶上面,她都仔細粘貼標簽,標好日期。
每次看到曾媛在廁所的大鏡子前“強制性”微笑,就知道她要擠奶了——她不知從哪里看到的,說母親壓力過大、心情沮喪時,分泌的母乳也會令嬰兒煩躁不安。因此,廁所簡直成了她的自我打氣站。
一次上廁所時,我隱隱聽見隔壁的位置有人在哭,哭得斷斷續(xù)續(xù),低沉又壓抑,無奈又絕望,同時還在用我聽不懂的方言傾訴著什么。
她那種無語凝噎的巨大悲傷,仿佛讓鐘表軟塌,讓烏云壓頂,也讓我移不開腳步。
我在外面,一遍又一遍地洗手,想看看這獨自傷心的女人是誰。
過了一會兒,她出來了,是我們公司近5年來晉升最快的女員工,她的銷售業(yè)績是整個銷售部的一半。
她是那種說普通話、日語和英語一樣溜,大冬天堅持穿風衣絲襪,每天發(fā)型口紅一絲不茍,美國出差回來都無需倒時差,立馬可以拖著箱子回公司開會8小時的人。
她是那種“比你聰明美貌,還比你努力百倍”的人。
此時,她眼線口紅都已補好,好像比原先還要美得凜然干脆。我趕緊掉轉(zhuǎn)頭,裝作剛進來的樣子,扯了一節(jié)廁紙,又去了一趟馬桶間。
(摘自2024年第8期《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