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者站在高處。
她其實(shí)提的是自己的一顆心。
這顆心又小又澀,可它在黑暗里滋滋地冒著光。這要大勇氣???要知道黑夜虛無,無邊無際。
里邊還有暗洞,魅影,潛流,榴彈,一不留神,足下倏忽崩塌。
提燈者光影從容,兀自站在高處。
——她既不高調(diào),也不膽怯,一心守著燈。
把燈舉到東面,東面就成了天地的中心;把燈舉到南面,南面就成了天地的中心……她就那么高高地舉著——
哦,一顆小小的心,竟然發(fā)出熾熱的光芒,萬眾都仰望著它!
他可以與你保持一致,像一具精致的外殼。
對(duì),他就是一具精致的外殼。喜歡用虛無堆砌聲色,又用聲色組成一幕幕的啞劇。你搖搖頭,深嘆了一口氣。他也搖搖頭,卻什么也不說。
你們就這樣對(duì)峙著。
你照事,照影,照心情。
你照人前,照人后,也照隱秘。
有一天,你突然驚恐起來,在這塊明亮、寬闊的空間,繼爾,驚恐讓你惱羞成怒,一伸手就把對(duì)方扔了出去……
驟然,卻發(fā)覺扔的竟然是自己與鏡子。
一網(wǎng)撒下,你撈起了一湖的星光與寂寞。何時(shí),暮色彌漫到岸上。
又從岸上彌漫到小船。
這些星光、網(wǎng)眼,是給魚兒照亮的嗎?!
——它只照明道路,卻沒照亮漁網(wǎng)。夜捕者坐在船尾,悠閑地聽遠(yuǎn)處的笛音,被風(fēng)吹到云上,又從云間落入船中,慢慢地又從船中彌漫到波水,如一粒粒撒入的星點(diǎn)。
這些天上的孩子,來人間一趟也不容易。
他們抱團(tuán)聚集在枝條上,崖巖上,瓦背上,泥地上。
他們抱團(tuán),不是為了取暖。從高處落下,他們也想落在人間的高潔處。
哪能自主呢?!他們飄飄灑灑,灑灑揚(yáng)揚(yáng)……
沒有方位,也把不住目的地。
思考者說:有了他們,哪里都是高潔的!
掃雪者,滿頭大汗地掃著,他們怕了,硬是在這銀裝素裹的世界里極力撕開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