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于餐桌,但是影響力輻射各個層面,又總與傳說連結的美食大宴,在中國恐怕也只有“滿漢全席”了。
香港著名導演徐克拍過同名電影《滿漢全席》,由俊朗帥氣的張國榮主演;擅長詼諧風格的內地導演徐崢也主演過同名電視劇?!皾M漢全席”所蘊含的文化價值和藝術美感,催生了眾多影視劇、美食紀錄片和文學作品,體現(xiàn)了中華飲食文化的最高境界,更是中華文明多元融合的生動再現(xiàn)。
上世紀80年代,在現(xiàn)在重慶渝中區(qū)環(huán)球金融中心的地址上,誕生了重慶第一棟高層建筑——會仙樓,因其洋派的風格和顛覆性的生活方式,一時成為中外賓客趨之若鶩的打卡地。
會仙樓聲名鵲起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在這里主廚的“山城一把刀”徐德章,制作了聲名顯赫的重慶第一桌滿漢全席。
作為重慶第一桌滿漢全席的制作者,徐德章從小就天賦異稟,自他接觸烹飪開始,一直伴隨著讓人迷惑不解的逸聞奇事,重慶餐飲圈視他為天才級的人物,就連他八九歲時為求生計的經(jīng)歷,都被賦予只有神童才配有的故事,至今還時不時成為茶余飯后的熱門話題。
徐德章出生在重慶江津白沙鎮(zhèn),八九歲時便在茶館中售賣瓜子,有紙包裝成小袋的,也有30顆50顆散賣的。徐德章根據(jù)瓜子的長短和厚薄,以及握拳的深度和高度,練就了一手能精準把握瓜子數(shù)量的絕活。
在天鄉(xiāng)鎮(zhèn)趕場,茶館座無虛席,喧囂中有人高喊一聲,“賣瓜子的小崽兒,這桌來50顆”。徐德章躡足過去,收了錢,隨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桌上,嘴上說,“大爺,你數(shù)數(shù)對不對?”客人數(shù)了數(shù),驚詫地抬頭,望了徐德章一眼,“小崽兒,你是碰巧還是練過,50顆不多不少”。
客人興趣來了,“再給我來30顆”。徐德章不緊不慢,又隨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桌上,客人再次點數(shù)時,旁邊的茶客也好奇起來,一起湊近查看,不多不少正好30顆。
茶館像炸開了鍋一般,有人不信似地說:“小崽兒,給我來50顆”。話音剛落,那邊又喊了起來:“給我來60顆”。徐德章東一把西一把,把瓜子全放到桌上,大家一數(shù),與所報數(shù)量分毫不差。
徐德章成名了,有關他“一把抓”的神奇故事,一直流傳至今。
重慶第一桌滿漢全席,由徐德章這樣一位具有傳奇色彩的大師領銜制作,稱得上是絕配,更因此而完美。滿漢全席中不少菜品,非常考究刀功,而徐德章又在業(yè)內有著“山城一把刀”之稱,再一次與這桌恢宏大餐,相得益彰,珠聯(lián)璧合。
徐德章刀功趨于化境,他切的銀針蘿卜絲,細如“銀針”,一把抓起扔到墻上,旁人用口猛吹,蘿卜絲紋絲不動,沒有一根掉落下地。據(jù)說,徐德章高興之余,時有表演,讓人大開眼界的同時,“山城一把刀”的名號也不脛而走。
刀功之外,徐德章善墩能爐,拿手菜不少。他的代表菜中,有一道名叫四喜吉慶,這也是他做的滿漢全席中的一道菜。四種顏色,有白蘿卜、胡蘿卜、青筍、土豆。這道菜非常考刀功,但凡有一刀削錯,就會前功盡棄,必須重來。那時沒有小刀,全是大刀(菜刀),首先要做成一個四方形,一層搭一層,最后成一個正方形的寶塔狀,然后再劃成三瓣,如果劃錯,菜就毀了。四喜吉慶成菜后合攏是正方形,分開是兩個三角形,超級復雜。
做這道菜時,將青筍、土豆、胡蘿卜、白蘿卜切成塊狀,再經(jīng)六刀切割成“吉慶”形。每種原料切 15個,共 60個。再將四色吉慶入鍋,加入雞化油起鍋裝盤。
四喜吉慶一般不單獨成菜,起裝飾作用,旁邊放有冬筍、菜心之u9mAtb3j94YtjuO0r6RDag==類的燴菜,然后把吉慶放在中間,宛如一朵花,喜氣洋洋,美侖美奐。
因為做工復雜,這道菜到今天幾乎已經(jīng)失傳,而后人在評說這道菜時,大多認為出自宮廷,來自滿漢全席。因為民間不可能去做如此繁復的菜品,也無法在酒樓存活下去,只有滿漢全席之類的宮廷菜,掌勺大廚才有時間和精力,去做這道費工費時又費原料的菜肴。
徐德章在重慶會仙樓領銜制作的滿漢全席,時間是1982年,當時香港美心集團與重慶餐飲業(yè)合作緊密,美心老板對傳說中既神秘又高級的這道極致餐飲心心念念,于是花錢要求制作,以窺滿漢全席風貌和究竟。
筆者有幸采訪到了徐德章先生的女兒徐鮮榮,而她也參與了當年滿漢全席的制作,我們才得以了解重慶餐飲這段高光歷史。
據(jù)史料記載,滿漢全席源于清朝乾隆年間,也有人說它的首次呈現(xiàn)始于康熙帝66歲壽辰之時,最早是“滿席”和“漢席”并列出現(xiàn),之后是“滿漢”合為一席。筆者珍藏的清代《調鼎集》一書,沒有討論滿漢全席出現(xiàn)的時間,但支持了先是“滿席”和“漢席”并列出現(xiàn),之后“滿漢”合為一席的事實。
徐德章接受任務后,查閱大量資料,走訪了不少文人學者,得出的結論是:滿漢全席規(guī)格高端、講究禮儀、程式繁瑣、菜品多樣、排場闊大、席中有席,不僅融合了滿族菜肴和漢族菜肴的精華,而且在不同地域,還體現(xiàn)出了不同地域的飲食特色。
悟性極高的徐德章心領神會,本來心里還有一些顧慮,這時完全徹底的放下包袱,全身心投入到滿漢全席的設計和制作之中。
據(jù)徐鮮榮介紹,她也加入了烹制滿漢全席的廚師隊伍,特別對父親徐德章處理熊掌一事印象深刻。她說,徐德章把熊掌燒出來后,把保留的熊掌指甲殼拿出來,保持原樣放到熊掌上,每個指甲還要纏上紅線,既喜慶又真實。而且熊掌燒得好,一點騷味都沒有,吃起來特別香,又糯。
重慶餐飲界稱徐德章制作的這次滿漢全席為“會仙樓小滿漢席”,菜品大致如下:糟醉冬筍鑲干貝松、金華火腿鑲紫薇花、干燒排翅、叉燒奶豬、一品彩鱉、龍穿鳳翅、鍋衣鮮鮑、蝴蝶牡丹、四喜吉慶、馬蹄爆肚頭、花生熘鳳脯、朝花鍋貼、叉燒罐耳雞、紅燒牛頭方、什錦火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