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比爾·菲斯克走進海員休息室,我嚇得跳了起來,把桌上的咖啡都打翻了,灑了一地。
他慢條斯理地走向我,傻笑著。
“你為何嚇成這樣?”他問,在我對面坐下來。
“真的是你嗎?”我喘著粗氣,換了旁邊一個干凈的座位。
“當然,”他回答,“你以為是誰?”
“可你明明一周前登上‘瑪麗號’貨輪出海了呀?!蔽胰匀徊桓蚁嘈?。
“本來是要出海的,但我臨時改變了主意?!彼f,“情況是這樣的,就在‘瑪麗號’即將起航時,我看到船上的老鼠成群結隊地沿著纜繩逃竄到碼頭上。說實話,我并不是迷信,但我知道——想必每個人都知道——如果老鼠在一艘船起錨之際傾巢而逃,那意味著這艘船必定一去不復返。于是我找到船長,告訴他我退出此次出海任務。
“‘為什么?’船長笑著問我,‘看到老鼠棄船逃走了?’
“我如實承認。他哈哈大笑。
“‘我愚弄了老鼠,’他說,‘老鼠又愚弄了你。這倒是個公平游戲?!孕€不停。
“‘你什么意思?’我問。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份傳單遞給我。是關于一位德國科學家做的調查,發(fā)現(xiàn)為什么老鼠總是逃離即將沉沒的船只。經(jīng)過多年的研究,這個德國人發(fā)現(xiàn)即將沉沒的船上總是散發(fā)出一種奇怪的氣味,類似發(fā)霉的味道,但非常微弱,人類根本察覺不到,卻能讓老鼠等動物深感不適和危險。所以說,老鼠逃離一艘將要沉沒的船,并非因為它們是先知或怎么的,只是因為它們忍受不了那種氣味。命數(shù)已盡的船會發(fā)出腐臭味,至少對老鼠來說是這樣。
“總之,這位德國化學家能用煤焦油之類的東西研制出完全相同的氣味——德國人在辨析顏色和氣味方面是把好手——并將之投入商業(yè)用途,5美元一包,用于家庭或船只上的驅鼠藥。這種藥被叫作‘殘骸氣味’,因為它聞起來像失事輪船的殘骸散發(fā)出的氣味。
“‘瑪麗號’貨輪的船長買了一包殘骸氣味驅鼠藥,撒在船艙的角角落落,所以船上的老鼠都落荒而逃了。
“但是我不知道此事。也許是太迷信了,我還是沒有隨著一艘沒有一只老鼠的貨船出海。在船長和船員們對我的嘲笑聲中,‘瑪麗號’起航了?,F(xiàn)在細想這件事,我感覺自己挺傻的?!?/p>
他停下來,隔著桌子不好意思地看著我。
“比爾,”我平靜地說,“今天下午的報紙你看了嗎?”
“沒有,”他回答,“怎么了?”
“也沒什么大事,”我漫不經(jīng)心地說,“只是有報道說‘瑪麗號’失聯(lián)了,所有船員都沒有消息?!?/p>
比爾·菲斯克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吹了聲口哨,臉上露出躲過一劫的慶幸之色。
“所有這些都證明,”他鄭重其事地說,“你無法騙過一只老鼠!”
現(xiàn)在輪到我哈哈大笑了。
“比爾,”我說,“最終可能還是老鼠被愚弄了。我剛才只是在逗你。報上的消息其實是說‘瑪麗號’貨輪已經(jīng)安全抵達英國的港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