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有多少條路等著我走,不確定。但這條,我很篤定。
——題記
去勒阿的路又斷了,這或許并不是一件壞事,至少有一部分人是這么認為的。
有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不小心摔了一跤,也被我視作:路斷了!但這一定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到處都在斷路,到處都在忙著搶修。
寫詩,更像是照鏡子。
詞語鎮(zhèn)定下來,向揉碎萬物的時間較勁。
我的一生都在尋找通往勒阿的路。一條修不好的路,提前出現(xiàn)在我的詩中。
路總是會斷,千萬不要讓信念塌陷。
那斷了的路,是我無法寫出來的一句詩。
到勒阿時,天早就黑了。月亮深陷夜晚,無法自拔。
你的夜晚和盲人的夜晚是同一個夜晚嗎?
群星閃耀,我們說著無用的贊美。
奈何紙張?zhí)?,詞語太小。
你擁有的虔誠多么難能可貴,可你偏偏掏出了醞釀已久的謊言。
詞語總會被現(xiàn)實驚醒。
你只有放下詞語,才能獲得詩歌。
在勒阿,我拒絕抒情。葬禮上的號啕大哭,或許就是你的杰作。
你真的是為死去的人號啕大哭嗎?
詞語四濺,始終無法構(gòu)成一首詩。
蒼蠅的嘴里沒有蜂蜜。
可我們?nèi)愿袆硬灰?,給嘴甜的人割了一塊心上的肉。
你衣冠楚楚。
衣服穿不破,被人指指點點久了,才會破。
我們滔滔不絕,才發(fā)現(xiàn)跟盲人談燈。
勒阿:我詩歌的發(fā)酵罐。
這里詞語叢生,可能用的詞語少之又少。
一首好詩,被生活毀掉。
不要說他傻,或許那是對聰明人的另一種稱呼。你看那群狐貍,幸虧沒有翅膀,不然真把自己當(dāng)鷹飛了。
太陽在天空打坐。信手拈來的鷹,是太陽的補充。此時我再說青稞飽滿,顯然是一句謊言。
過去的青稞,在我未來的詩里醒來。
你要深信:我的詩里,還埋著一枚丟失的白海螺。
丟是丟不了的。骨頭斷了筋連在一起,筋斷了心連在一起。
愚蠢的詩人,妄想靠揭露來還原真相。你冠冕堂皇的簡介,比你寫下的詩歌還要長。
我需要真理。
詩是咳嗽,疼痛就是詩篇。
所以,我得刻意地喘息一下。
有人認出我,朝我索詩。
古老的勒阿在時間的盒子里永久保養(yǎng)著。
新鮮的風(fēng)俗被我們用舊了?,F(xiàn)在需要翻新嗎?
母親常常教導(dǎo)我們,吃虧是福??沙蕴澋目偸抢蠈嵢?,是不是老實人都有福?想辦法也讓聰明人吃吃虧,沾點福氣。
合十的手,現(xiàn)在翻新成拳頭,或者巴掌。
真誠需要翻新嗎?
善良需要翻新嗎?
勇敢需要翻新嗎?
鷹飛過,此刻的天空,是過去的天空,也是未來的天空。
寫詩,無非就是給勒阿的天空寫寫白云,給勒阿的土地寫寫河流。
寫寫平凡的人,讓他們在詩歌里有個身份。
下完雪的勒阿,真干凈。雪融化后,萬物露出骨頭。
也寫萬物,替它們開口說話。
這里是勒阿,這里是我采詩的地方。
很多痛苦始終無法說出,內(nèi)心的波瀾只能存放在詩里。
大片的詞語棄我而去。
其實,有些詞語我也不想留用。
謊言令詩歌蒙羞。
我喜歡干干凈凈的詞語。它們正正方方,不圓滑、不攀比、不拉幫結(jié)派、不阿諛奉承、不見風(fēng)使舵。
它們也會成全我,同我一起完成一首首詩。
勒阿,這是我詩歌的姓名。
漫山遍野的詩句,無人問津。詩句瘋長,但詩歌無用。
我們更需要石頭與沙子,更需要水泥。
更需要包工頭。
詩歌只是門面。
只要我所盼著的是那條斷了的路早日修好,我的詩歌才能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