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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母親最后的握手

2024-10-18 00:00尹振亮
老年人 2024年9期

母親撇下兒女快三十個春秋了,我的耳邊仍時常地響起母親喚我乳名“亮崽亮崽”的叫喊聲。

我真的欠母親太多。

少年讀書時,我因犯有頭暈癥,家里買不起營養(yǎng)補品,母親就每天起早給我炒油鹽飯吃。她常常教誨我說:“小崽呀,只要好好讀書,認真聽老師的課,以后就會有出息?!蹦菚r,我只是聽到耳里,并未記在心上。只是有一回,母親一連病了好幾天,臥床不起,她再三地吩咐我父親:“亮崽已兩天沒吃油鹽炒飯了,他去學校要跑十幾里山路,還經(jīng)常叫著腦殼痛,需要補充營養(yǎng),我們沒好東西給他吃,你就每天辛苦點,給孩子炒點油鹽飯……”母親邊說邊用袖子揩著眼淚,嘆著粗氣。我聽著瞧著,母愛也深深地刻進了我幼小的靈魂。

剛讀中學的那年,因為家境貧窮,我面臨輟學,以致終日耷拉著小臉,魂不守舍。母親見狀,心如刀絞。于是,她咬緊牙根,把家里兩只用來維持日常生活零花錢的下蛋老母雞,拿到市場上賣掉,但也只湊成學費的一半。怎么辦?母親不顧自己患有習慣性頭痛頭暈,又把從舅舅那借來準備購買防風頭巾的十多塊錢也墊了進去,讓我得以繼續(xù)上學。

至今難忘的,還有一個雪花飄舞的下午,我跟母親去菜地里拔蘿卜,拔著拔著,我的身體顫抖起來:“媽,我的手凍麻了?!薄敖心悴粊?,你非要來!”母親一邊嗔怪著我,一邊解下包扎在她頭頂?shù)姆里L帕,讓我把手裹起來。結(jié)果,母親因長時間受凜冽北風的吹刮,到晚上偏頭痛又發(fā)作加劇。面對母親的陣陣呻吟,我幼小的心靈里塞滿了愧疚。那夜,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失眠。

1994年春節(jié)后的一天,我去北京學習采編工作,母親似有千言萬語,把我送出村口差不多兩里,然后,從褲口袋里掏出一個泛黃的薄薄的塑料袋?!昂⒆?,你去外地學東西,需要錢,我這有十塊錢,你先拿去急用,等你有錢了再還給我?!蔽也豢鲜?。她卻很堅決,一邊說一邊打開塑料袋,塑料袋里還有一個小小的青布袋,她又從青布袋里頭“挖”出十張一元的票子,臉上堆滿了笑容,堆滿了期許。我接過帶著母親體溫余熱的十塊零錢,一陣心酸,淚水從臉頰滾到衣襟,又從衣襟滾落到故鄉(xiāng)那一塊塊锃亮的石板路上。

那時,我已走入軍營,業(yè)余愛上了筆墨耕耘。寒來暑往,博覽群書,筆耕不輟,就像家鄉(xiāng)人挖土刨地,一鋤一抔土,一步一個坑,漸漸地成了報刊“??汀?。那幾年來,我先后在全國幾十家報刊上刊登了新聞稿件與文學作品上百篇。遺憾的是,在我佩戴著閃閃發(fā)光的軍功章回家時,母親卻已駕鶴西去。

1995年清明節(jié)前,我戴著我的第一枚軍功章來到母親的墓冢前,仿佛母親正笑盈盈地站在我身邊,撫摸著我胸前的軍功章。啊,母親!我最最親愛的母親,您為何不看一眼孩兒的軍功章就走呢?我知道,這軍功章里也有您的一半啦!我欠下母親的那十塊錢,是真的還不起,還不清,直到永遠……

二十年前的一個中秋之夜,當兄弟姊妹都圍坐在香噴噴的飯桌前恭候父親入席時,父親卻佇立在家門口,仔仔細細地擦洗著家門口那塊“光榮軍屬”的紅匾。我見父親擦得那么投入,忙叫道:“爸,先吃飯吧,等會菜都涼了。”一連叫了幾遍,父親都沒吭聲。半晌過后,他走進來,從嘴里擠出一句話:“這塊光榮牌,你媽媽整整擦了十多個中秋節(jié),只可憐……”不知是父親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小,還是我的心里倏然間灌滿了鉛,我再沒聽清父親往下說了些什么話。

吃完團圓飯后,我悄悄地問小妹:“往年,媽也真是這樣嗎?”“是的,你去當兵的那些年,每年中秋節(jié),媽媽總喜歡站在家門口那棵枇杷樹下癡癡地等你,盼你,等到太陽落山了,她就端一盆肥皂水去洗擦門口掛著的光榮牌。只是,媽媽今晚……只是她……只是……”小妹說著,眼里噙滿了淚水。我也哭了——我再也見不到母親,也不能與母親握手了。

現(xiàn)實生活中,與人握手是一種禮儀,而我第一次主動把手伸給母親,是在1995年1月,母親臨終前的四十八小時里。那天,當我把熱飯熱菜送到母親的病榻前時,母親用一雙茫然的眼睛直直地久久地盯著我。我問母親是否有話要說——她中風后無法說話,只是搖了搖頭,隨即從被窩里挪出一只手示意我坐在她的身邊。我坐了過去。

突然,母親把那雙長滿老繭的手放到了我身上,繼而緩緩撫摸。我用雙手把母親的手掌捧在胸前,祈望全身的熱流能傳輸給母親。一分鐘、兩分鐘……三十分鐘,母親冰冷的手漸漸有了暖意,她的眼里也溢滿了淚花。望著母親從眼角滾落的淚滴,我的視線模糊了……

是呀,幾十年來,我走南闖北,曾把手主動伸給過同學,伸給過戰(zhàn)友,伸給過老師,伸給過縣委書記,伸給過將軍……然而,卻唯獨沒有把手伸給過生我養(yǎng)我的母親。

次日,也是春節(jié)前夜,母親已進入彌留狀態(tài),但還睜著雙眼直直地注視著我。這時,善解母意的小妹提示我說:“哥哥,你回去穿上軍裝,再讓母親看一看,摸一摸……”我飛跑回兩公里外的家里,換上一套嶄新的軍裝。當我穿著整齊的軍裝坐到母親的身邊時,母親果然又把手移了過來,只是當我再次把手伸給母親時,母親卻心滿意足地永遠閉上了眼睛……

那天,我久久沒有松開母親那雙長滿老繭的手,祈盼母親還能像我幼時那樣牽著我的手……

題圖/陳自罡

編輯/趙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