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十七八歲時,個頭已有1.82米,超過了我和愛人。我們夫妻倆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暗暗攢著勁兒要供他上理想的大學,然后讀研,找個好工作,出人頭地。
讓我們意料不到的是,2009年,高考結(jié)束沒多久,兒子告訴我們自己要去當兵。
愛人說:“兒子,當兵訓練很苦,你受得了嗎?”兒子說:“媽媽,其實這些我早就想好了,部隊來學校進行征兵宣傳,我動了心,我覺得我能吃得了苦!”
兒子的話,讓我半信半疑。雖然我和愛人對他并不溺愛,但是終究他還是個孩子,睡懶覺、不太講究衛(wèi)生、起居無規(guī)律……他能適應部隊的生活嗎?
不過,想想兒子這個暑假的表現(xiàn),覺得也不是口說無憑。高考分數(shù)下來的第三天,兒子就和村里幾個年輕人進城打暑期工。作為酒店的服務生,他們每天端盤子端碗,樓上樓下地跑,往返數(shù)百次;住在20人的宿舍里,沒有空調(diào),沒有電扇,十分悶熱……很多暑期打工的學生,因受不了那份艱苦,走馬燈似地來去,只有兒子一直堅持了下來。
當年12月,兒子入伍到武警某部。之后近兩年,兒子沒有回家探過親,我們也沒去部隊看過他。
2011年夏,我第一次去兒子部隊探營,讓我深受震撼,感觸頗多。
那時,他們部隊還在老營區(qū),一排排低矮、破舊的磚瓦營房,沒有空調(diào)等設備,夏天熱得像蒸桑拿。然而,與艱苦條件極不相稱的是高強度大運動量的訓練和繁重的出警任務。
兒子說,剛開始他并不太適應,每天早上長跑,基本都是“吊車尾”。但隨著慢慢調(diào)整方法,他每周都能往前趕超數(shù)十名,一個月后就獲得了前三的好成績。
也正是因為兒子的吃苦耐勞,刻苦訓練,他后來又被選拔到總隊參加集訓,強度更是拉到了極限。
“不過,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生活。爸,其實總隊集訓回來后,我是被分配到總隊警務連的。但到了那里我反而不習慣,便主動申請來到現(xiàn)在的基層中隊?!?/p>
兒子說,“我喜歡聽練兵場上有力的號子聲和戰(zhàn)車的隆隆聲,如果不訓練、不處突、不救援的,我來當兵有啥意思?”
在兒子平淡甚至有點漫不經(jīng)心的講述中,我知道他吃了很多苦,不過值得欣慰的是,經(jīng)過軍營的磨礪,兒子變得剛毅、堅韌,也印證了他說的“我能吃得了苦”。
那次,我在兒子所在中隊住了一個晚上,聽著集合哨聲、列隊報數(shù)聲、戰(zhàn)車隆隆聲、往車上裝器材的聲音,匯成激越的交響,不絕于耳。
第二天起床后,我在營區(qū)溜達一圈,除了營門口站崗的哨兵,見不到一個人影。哨兵告訴我,駐地附近的一個縣,山洪暴發(fā),中隊官兵都去那里搶險了。
直到下午,兒子和戰(zhàn)友們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營區(qū)。兒子陪我出去街上飯館吃飯,我特意點了一份他愛吃的回鍋肉。本以為搶險一天,兒子會狼吞虎咽,沒想到,他卻久久不下筷子。
我以為兒子不好意思,就給他夾了一塊回鍋肉,他卻“嘔嘔”地要吐,一塊肉被我強塞進他嘴里,他卻快步?jīng)_進衛(wèi)生間吐了。
兒子回來后,悄悄告訴我,今天他和戰(zhàn)友們在洪水中進行打撈、清理等工作,想起當時情景就反胃。
見我擔心,兒子安慰我說:“爸,過兩天就沒事了。其實以前我也參與處理過一些車禍現(xiàn)場……有時,晚上回來都不敢睡覺……后來,單位及時給我們做心理疏導,慢慢地就適應了,沒事兒?!?/p>
2011年12月,兒子轉(zhuǎn)改為士官。
后來,他們部隊搬入了新營區(qū),住進了樓房,整體居住條件提升了。
這些年,中隊官兵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兒子堅持了下來。他曾動情地告訴我:“部隊就是我的家,只要是部隊需要我一天,我就堅守一天!”
如今,兒子已經(jīng)服役15年了,成為他們中隊的代理中隊長。
每次兒子回家探親,我們家準會大變樣。他每天都比我們起得早,幫我們做家務,洗衣服,鋪床疊被,啥活都干。碰到節(jié)假日,他還會下廚給我們做幾道可口的飯菜,宮保雞丁、燉排骨、紅燒肉、酸菜魚……原來,兒子在中隊廚師請假的時候,經(jīng)常自告奮勇為戰(zhàn)友們做飯,日子久了竟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街坊鄰居看到兒子的變化,也紛紛將孩子送到部隊,而且個個變化都很大,有幾個當年見了毛毛蟲都嚇得哭鼻子的“膽小鬼”,現(xiàn)在都變成了錚錚鐵骨的男子漢,有的還考入軍校,提了干。
8月中旬,兒子再次回家探親。那天,我突發(fā)奇想地問兒子:“當兵后悔不?”
兒子說:“大家都說,當兵后悔兩年,不當兵后悔一輩子。在我看來,當兵一直是不悔的選擇?!?/p>
(作者單位:山東省成武縣大田集鎮(zhèn)政府)
編輯/吳萍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