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了年紀(jì)，總喜歡回憶往事。

那是1978年，有一次妻子在來信中寫道：“咱家中一切都好，請放心！哎！幼兒園的老師告訴我：你的大女兒和小朋友“打架”（吵嘴）了。她小手叉腰對小朋友說：‘我告訴你！我有爸爸！我爸爸是解放軍！’……”

看得出，妻子盡量輕描淡寫地敘述小孩子間的“打架”。她只是想告訴我女兒的情況，而不是在怪孩子，可她又怕我分心……

巧的是，這一年我休探親假，正好趕上“六一”兒童節(jié)。幼兒園要組織小朋友演節(jié)目，邀請家長觀看，同時開家長會。

兩個女兒都在幼兒園全托（周一送園，周六接回家）。我是第一次去幼兒園，也是第一次參加家長會。

那天，我身著軍裝，和妻子一同去幼兒園。一想到很快就能看到女兒演出，我心里那個急切勁兒就別提了。

幼兒園在一座古建筑中，里面雕梁畫柱，我卻沒有心思觀賞，心里只想著近一年沒見面的兩個女兒。

小禮堂里坐滿了家長。演出前，為了保證小演員們的情緒，保證演出效果，老師沒讓孩子和家長見面。

小女兒當(dāng)時剛滿2周歲，就已經(jīng)滿8個月的全托園齡了。她在小小班，也是園里最小年齡的班級，還不能參加演出。

老師將小小班的孩子交給每位家長時，小女兒徑直撲向妻子的懷抱，對我視而不見。

“我是爸爸呀！”我喊著小女兒的名字去拉她的小手，她卻努力地擺脫我，兩手緊緊地?fù)е拮拥牟弊樱桓铱次??？吹叫∨畠旱臉幼?，我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再去抱她，因為這種場合不能讓孩子哭。

簡短的家長會后，演出就要開始了。妻子抱著小女兒，我們并排坐在第三排。這個位置非常好，無論大女兒在臺上哪個位置，我們都會第一時間看到她。

第一個節(jié)目就是大班的《我們的祖國像花園》。音樂聲響起，妻子悄聲對我說：“有咱閨女！”我顧不得回話，兩眼只顧盯著臺上。

可是，臺上8個活潑可愛的小演員，個子一般高，胖瘦沒區(qū)別，都穿著紅舞裙，畫著紅紅的小臉蛋，梳著同樣的羊角辮。盡管妻子在一旁指點著，我也努力辨認(rèn)著，可就是不知道到底哪個是大女兒，看著哪個都像……

很快，演到了第四個節(jié)目《可愛的小花貓》。妻子小聲說：“你女兒的節(jié)目！”這個節(jié)目有3個小演員，一個女孩和兩個男孩。這一次，我才真正找到了大女兒——這一年，她真長高了不少。

在妻子的引導(dǎo)下，小女兒漸漸和我熟悉了，但還是堅持不讓我抱。

演出繼續(xù)進(jìn)行著，我卻盼著演出早點結(jié)束，我要給大女兒一個驚喜！

演出終于結(jié)束了，孩子們像離窩的小燕子一樣，紛紛撲向各自家長的懷里。大女兒發(fā)現(xiàn)我在那里，一下愣住了。

我趕緊把大女兒摟在懷里，把她抱起來。她的小臉緊緊貼著我的臉，淚水弄濕了我的臉……

忽然，大女兒說：“爸爸，快放下我！別動！等著我！”

我剛一放下大女兒，她就“噔噔噔”地跑了……不一會兒，大女兒氣喘吁吁地帶著一個小男孩來了。

大女兒指著我，對小男孩說：“你看，這就是我爸爸！”

小男孩說：“叔叔好，我們倆是好朋友。我爸媽還等我，我先走了?！闭f完，一溜煙跑了。

因為在好朋友面前“顯擺”了，大女兒臉上笑得像一朵花。

那天，我們還參觀了幼兒園里的兒童游樂場、游戲室、洗浴間、陽光沐浴廊。

在陽光沐浴廊，大女兒高興地告訴我：“我們一天兩次陽光沐浴，可舒服了……”

在臥室，大女兒指著一張小床對我說：“我就睡這張床，老師對我們可好了！”

陪同的老師撫摸著大女兒的頭，親昵地說：“這孩子很可愛、很聰明，愛幫助小朋友……”

臨別時，老師握著我手說：“您放心吧！我們幼兒園的教職員工都會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園里的每一個孩子?！?/p>

如今，兩個女兒已成家立業(yè)，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享受著兒孫繞膝的退休生活。

盡管自己五音不全，我卻常在心里哼唱《十五的月亮》，唱給妻子和兩個女兒，也唱給自己。

（作者單位：北京市朝陽區(qū)軍休一所）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