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類自誕生之日起，即開始對自身認知和探索的艱難跋涉。西方文學素以對人類、人性和人生的深入思考和不懈探索而著稱和見長，人是西方文學永恒的主題和主線。原始先民是以神話的方式對世界和人進行詩性而哲理的想象和解釋的。古希臘寓言神話“斯芬克斯之謎”是西方文學關(guān)于人的第一次詩性解說和哲學思考，發(fā)出了“人”的第一聲拷問，奠定了西方文學“人”的主題和傳統(tǒng)。“斯芬克斯之謎”因其神秘的象征寓意和深刻的哲理意蘊而成為西方文學重要的原型和母題，貫穿西方文學史的始終。以神話原型批評為視角，考察、探究“斯芬克斯之謎”在西方文學中的濫觴和延續(xù)，對于研究西方文學的發(fā)展脈絡(luò)、演進規(guī)律和思想內(nèi)涵具有一定的意義。

【關(guān)鍵詞】神話原型批評；“斯芬克斯之謎”；人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34-0035-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34.011

人類在對外部世界進行認識、改造的同時，即開始了對自身內(nèi)部世界認知和探索的跋涉，盡管這種跋涉遠較征服外部世界艱難，但人類從來沒有停下腳步。高爾基說，文學就是人學。文學是研究人的藝術(shù)，西方文學尤以對人類、人性和人生的深入思考和不懈探索而著稱和見長，人是西方文學永恒的主題和主線。西方文學的這一主題和主線始于西方文學的源頭古希臘文學。原始先民是以神話的方式對世界和人進行詩性而哲理的想象和解釋的，富于浪漫、想象和哲思的古希臘人創(chuàng)造了世界上最豐富多彩、生動形象的希臘神話。古希臘寓言神話“斯芬克斯之謎”是西方文學關(guān)于人的第一次詩性解說和哲學思考，發(fā)出了“人”的第一聲拷問，奠定了西方文學“人”的主題和傳統(tǒng)。黑格爾說：“這個象征性謎語的解釋在于顯示出一種自在自為的意義，在于向精神呼吁說‘認識你自己’。”[1]

“斯芬克斯之謎”因其神秘的象征寓意和深刻的哲理意蘊而成為西方文學重要的原型和母題，貫穿西方文學史的始終。這個神秘、深邃的千古之謎，不斷吸引、激勵后世的作家探索、發(fā)掘，推動西方文學向前發(fā)展。以神話原型批評為視角，考察、探究“斯芬克斯之謎”在西方文學中的濫觴和延續(xù)，對于研究西方文學的發(fā)展脈絡(luò)、演進規(guī)律和思想內(nèi)涵具有一定的意義。

一、神話原型批評

神話原型批評是20世紀重要的文學批評方法，是以原型理論為基礎(chǔ)，以結(jié)構(gòu)主義方法為手段，對整個文學經(jīng)驗和批評做原創(chuàng)性的分類對比，以尋求文學的本質(zhì)屬性的一種批評方法。神話原型批評發(fā)端于弗雷澤的文化人類學及榮格的集體無意識理論。弗雷澤在其代表作《金枝》中發(fā)現(xiàn)了反復(fù)出現(xiàn)在西方文學中的“死而復(fù)活”和“替罪羊”等原型。榮格在弗洛伊德的“個體無意識”的基礎(chǔ)上提出了“集體無意識”，后來榮格將之命名為“原型”。弗萊是神話原型批評的集大成者，他認為，“文學產(chǎn)生于神話”，“文學是神話性思維習慣的繼續(xù)”。文學是“移位的神話”，是神話的“置換變形”。文學模式由神話模式衍變而來，文學中的各類人物就是神的各種化身。原型為文學藝術(shù)提供了創(chuàng)造靈感和基本母題。神話原型批評在人類學理論的基礎(chǔ)上，將文學作品置于以神話為源頭、以原型為線索的文學發(fā)展過程中加以考察，對反復(fù)出現(xiàn)在作品中的原型性的意象、母題、人物乃至主題加以識別和歸納，從而研究、探索文學發(fā)展演進的特點和規(guī)律。

二、“斯芬克斯之謎”

“斯芬克斯之謎”出自古希臘神話《俄狄浦斯王》。斯芬克斯為人面獅身、極富誘惑的美麗女妖，是蛇怪厄喀德娜與她的兒子雙頭狗怪奧爾特洛斯亂倫所生。她坐在通往忒拜城山崖上，對忒拜城的居民提出各種各樣的謎語，猜不中者就被她吃掉。俄狄浦斯輕易破解了“斯芬克斯之謎”，于是斯芬克斯墜崖而死?！八狗铱怂怪i”的謎面是：“什么東西早晨四條腿走路，中午兩條腿走路，傍晚三條腿走路？”[1]謎底為“人”。

“斯芬克斯之謎”雖然是神話故事，卻以其神秘、復(fù)雜、深刻的倫理、哲學和審美意蘊開啟、奠定了西方文學“人”的主題和傳統(tǒng)，吸引著后世作家不斷深入認知和探索自我，成為西方文學重要的追尋原型和母題，其核心即是“認識你自己”。

三、永遠的“斯芬克斯之謎”

（一）索福克勒斯的追尋

《俄狄浦斯王》是西方文學史上第一次運用“斯芬克斯之謎”神話原型深入探討“人”的經(jīng)典作品。如果說希臘神話的“斯芬克斯之謎”表達了古希臘人對“人”的一種樸素的、神話式的認識和理解，那么，古希臘悲劇詩人索福克勒斯的悲劇《俄狄浦斯王》則將“斯芬克斯之謎”與暗藏的命運之謎、身世之謎、身份之謎巧妙結(jié)合，借俄狄浦斯的追尋，表達了作家對“人”的深刻哲學思考?！抖淼移炙雇酢冯m然取材于希臘神話，劇情與希臘神話基本無二，但索?？死账挂云渖羁痰恼軐W思辨使之成為激發(fā)后世哲人爭相探討“人”的開山之作。

從悲劇的內(nèi)容來看，《俄狄浦斯王》主要表現(xiàn)英雄俄狄浦斯與邪惡命運的沖突與抗爭，是一部命運悲劇，反映了古希臘人的命運觀念。但從悲劇的思想及影響來看，命運僅是悲劇的題材，悲劇蘊含神秘、深刻、抽象、隱晦的哲理意蘊。悲劇是借神秘的命運來探討深刻復(fù)雜的“人”的問題，其核心內(nèi)涵是“斯芬克斯之謎”?！抖淼移炙雇酢肥且徊筷P(guān)于謎的悲劇，整部悲劇籠罩于迷霧之中。劇情的謎是“斯芬克斯之謎”，圍繞“斯芬克斯之謎”，悲劇暗藏命運之謎、身世之謎、身份之謎等，謎云密布。主人公的悲劇結(jié)局也構(gòu)成了一個謎。這些謎團都指向“人”，構(gòu)成了悲劇神秘、深刻的哲理意蘊。黑格爾說，謎語“屬于有意識的象征，它和真正的象征的區(qū)別在于制謎語的人完全清楚地意識到謎語的意義，因而著意選擇出一個形象把這個意義隱藏起來，讓人猜測?！盵2]“斯芬克斯的形象以及出身背景與謎面之間存在著復(fù)雜的象征喻義?！盵3]斯芬克斯是人面獅身的美女，極具神秘性和誘惑力，她是母子亂倫所生，具有罪惡性，她的謎面來自繆斯女神，具有智慧性，這些構(gòu)成了謎底所指向的人的復(fù)雜性和矛盾性。

《俄狄浦斯王》的中心情節(jié)是追查殺害老國王的兇手，追查兇手的過程實質(zhì)是探索人的過程，是探問“我是誰”“人是什么”的過程。悲劇借追查兇手來探尋俄狄浦斯的身世之謎和命運之謎，當兇手俄狄浦斯浮出水面，俄狄浦斯的身世之謎和命運之謎也就水落石出。俄狄浦斯的身世之謎之所以被揭開，在于身世之謎與“斯芬克斯之謎”一樣，都是關(guān)于人的生物性的。

“斯芬克斯之謎”以“早晨四條腿、中午兩條腿、傍晚三條腿”隱喻了人的生命規(guī)律和人生歷程，在一定程度上闡釋了人的社會屬性和本質(zhì)特征，但主要還是著眼于人的生物屬性及人與動物的區(qū)別，遠未觸及人的內(nèi)在本質(zhì)特征，無法解答“人是什么”的問題。但索?？死账巩吘沟谝淮侮P(guān)注人的復(fù)雜性和矛盾性，把人從動物和神中剝離出來，以哲學的目光審視人，對人的復(fù)雜性和矛盾性進行藝術(shù)的闡釋。

俄狄浦斯破解了“斯芬克斯之謎”和身世之謎，但卻破解不了他的身份之謎——一個未解的“斯芬克斯之謎”。這隱喻認識人的外在特征容易，認識人的內(nèi)在本質(zhì)困難。悲劇以俄狄浦斯的身份之謎隱喻了人的社會性即人的內(nèi)在本質(zhì)特征。索?？死账挂浴抖淼移炙雇酢吩⒀?，人的本質(zhì)正如悲劇中的俄狄浦斯的身份一樣是復(fù)雜而矛盾的，遠非早晨四條腿、中午兩條腿、傍晚三條腿的人的生物性如此簡單，是人所無法探知的。對于父親，俄狄浦斯既是兒子，又是兇手和“共同播種的人”；對于母親，俄狄浦斯既是兒子，又是丈夫；對于兒女，俄狄浦斯既是父親，又是兄長；對于忒拜人民，俄狄浦斯既是英雄，又是罪人；對于忒拜，俄狄浦斯既是故人，又是異客。他的身份因時因地而異，這隱喻了人的復(fù)雜性和矛盾性，是俄狄浦斯和索福克勒斯無法參透的。索?？死账股钪剿魅说谋举|(zhì)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自詡了解人、輕易破解“斯芬克斯之謎”的俄狄浦斯，卻不了解“我是誰”，更不了解“人”。從這個意義上說，俄狄浦斯并未真正破解“斯芬克斯之謎”，人是無法真正認知自我的。正因如此，他最終為無知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淪為罪人，遭到懲罰。俄狄浦斯以刺瞎雙眼的方式承認自己的無知，表明了人類直面自我的極大勇氣和繼續(xù)探索的堅強決心。

（二）但丁的求索

如果說索?？死账褂伞八狗铱怂怪i”將目光投向人的復(fù)雜性和矛盾性，那么歐洲中世紀詩人但丁則賦予了“斯芬克斯之謎”全新的內(nèi)涵，回答了“人是什么”的問題。《神曲》通過詩人但丁幻游地獄、煉獄、天堂的見聞和亡靈的遭遇，借探索人的善境和人類的精神出路來探討“人是什么”的命題。

《神曲》采用中世紀流行的夢幻文學形式和象征手法，通篇充滿了深刻而隱晦的寓意，表達了深刻的哲學意蘊和人學思想。人到中年的但丁象征中世紀后期的人類，但丁迷途的幽暗森林隱喻人類社會的黑惡現(xiàn)實，擋住去路的獅、狼、豹分別象征人性中的野心、貪婪、淫邪三大罪惡，帶領(lǐng)但丁走出黑暗森林、游歷地獄和煉獄的古羅馬詩人維吉爾象征知識和理性，引導(dǎo)但丁游歷天堂的精神戀人貝雅特麗采象征愛和信仰。地獄象征人的罪惡狀態(tài)，煉獄象征人的贖罪過程，天堂象征人的完美境界。由此，作品的寓意是：人類在黑暗現(xiàn)實的壓迫和在野心、貪婪、淫邪的誘惑下，陷入了迷誤和困境，在知識和理性的指導(dǎo)下，人類認識錯誤，洗滌罪惡；在愛和信仰的指引下，人類達到至高至善的完美境界。但丁由探索人類的精神出路探討了人的本質(zhì)問題。作為中世紀的詩人，但丁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他認為基督教是人類最偉大的思想成果，他的思想打上了深刻的基督教神學烙印。他認為，人作為上帝的造物，首先必須服從上帝，具有服從的屬性。人的罪惡很大程度上來自違背基督教和上帝，基于此，他把不信基督教和違背基督教的靈魂打入地獄永受懲罰，而把虔信基督教和為基督教獻身的靈魂送入天堂安享幸福。作為新時代的最初一位詩人，但丁的人學思想又放射出人文主義的光輝。他認為，人是有理性的，這種理性表現(xiàn)為人的獨立精神和自由意志。人類可以憑借理性，通過自身的努力，認識錯誤，洗滌罪惡，改過自新，從而擺脫迷誤，走向新生。人還有信仰，人類只有憑借信仰，才能達到至真至善至美的最高境界。

盡管但丁的人學思想帶有鮮明濃厚的基督教色彩，但其求索是與“斯芬克斯之謎”一脈相承的。他的人學思想為人性觀念注入了全新內(nèi)涵，在西方文學史上第一次回答了“人是什么”的問題。

（三）“哈姆萊特之謎”

但丁通過夢幻和靈魂對人性進行探索，構(gòu)筑了理想的人性觀念，而莎士比亞則透過現(xiàn)實，用思想對人性進行深刻地剖析，將“人是什么”的問題引向深入，再次將“人是什么”的迷思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莎士比亞將哈姆萊特塑造成一個偉大而深刻的思想者，通過青年王子哈姆萊特由家國蒙難之后引發(fā)的思考，表達了他對“人”的深入探討和深刻反思。

悲劇一開始，莎士比亞就將人性的惡觸目驚心地展現(xiàn)在哈姆萊特的面前。叔父為權(quán)勢和情欲所誘惑，不惜殺兄娶嫂；為保住王位，以絕后患，以奸詐狠毒的手段置哈姆萊特于死地；貞潔的母親抵擋不住情欲的誘惑，不顧禁止叔嫂通婚的禁忌，在深愛的丈夫死去不到兩個月，便委身于小叔子，鉆進了亂倫的衾被；深愛的戀人為人所惑，淪為敵人的密探；昔日的朋友為名利所誘惑，淪為敵人的幫兇；挪威王子為了彈丸之地，對丹麥王位虎視眈眈。人性何以淪落至此？人性的本質(zhì)到底是什么？畢竟，在變故之前，人是美好的，人性是善良的，是“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這引發(fā)了哈姆萊特的憂慮，令他墜入矛盾而又深邃的思考之中。這種痛苦的思考令其瘋狂和延宕，使哈姆萊特形象成為一個“斯芬克斯之謎”。

哈姆萊特思考的問題及哈姆萊特形象自身表現(xiàn)的復(fù)雜性和矛盾性，就是人類孜孜以求的人性問題，即“哈姆萊特之謎”?！肮啡R特之謎”是“斯芬克斯之謎”的延續(xù)，伴隨著更深沉的迷思將人性問題引向縱深。蔣承勇說：“‘斯芬克斯之謎'與‘哈姆萊特之謎'都是人的母題在不同時代的變體；哈姆萊特的困惑是俄狄浦斯困惑的延續(xù)，兩者均導(dǎo)源于人類在尋找自己時對命運、價值與前途的迷惘與焦慮?！盵4]“斯芬克斯之謎”僅僅涉及人表面的生物性特征，千百年來，俄狄浦斯的后繼者們孜孜以求，但“斯芬克斯之謎”依然無解。哈姆萊特以他的思考、迷惘與困惑，給世人留下了難解的“哈姆萊特之謎”。哈姆萊特的悲劇，反映了莎士比亞對“人”之理性精神之永恒困境的深刻反思。

（四）“浮士德難題”

如果說莎士比亞的“哈姆萊特之謎”給“人是什么”留下了一個更大的問號，那么歌德以他的探索解答了這個問號。歌德晚年說：“我活了75歲，沒有哪一個月過的是真正的舒服的生活。就好像推一塊石頭上山，石頭不停地滾下來又推上去。”[5]歌德終其一生苦苦思索和探求“人”的問題?！陡∈康隆肥且徊砍錆M思辨的哲學詩劇，歌德延續(xù)前人的追尋，繼續(xù)對人的本質(zhì)及人生意義進行探索和追尋。

“浮士德難題”是浮士德一生追求和探索過程表現(xiàn)出來的善與惡、靈與肉的矛盾沖突，是歌德關(guān)于人性善惡的哲學思辨。浮士德在追求和探索過程中，一方面受到本能情欲的誘惑，不斷沉淪墮落，另一方面認識錯誤，擺脫誘惑，不斷向著更高更遠的目標追求?！案∈康码y題”是人性本質(zhì)的文學表現(xiàn)，是人性善惡的哲學思考?！案∈康码y題”表明，善惡相互依存，沒有善就無所謂惡，沒有惡也無所謂善；善惡一體，善中有惡，惡中有善；善惡相對，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浮士德的追求和探索表明，人性有惡的一面，但人終歸是向善的，這是人性的本質(zhì)?；诖?，浮士德最終在事業(yè)的追求中獲得虛幻的滿足，按照約定，他的靈魂必須交給魔鬼，但上帝卻指派天使將浮士德的靈魂送入天堂，這是對人性善的肯定。

“浮士德難題”象征人的豐富性、復(fù)雜性和矛盾性，是人類在追尋人生價值和意義時面臨的兩難困境?！案∈康码y題”是“斯芬克斯之謎”的延續(xù)和深化，歌德以文學的形式、哲學的方法，從哲學意義上探討了人性問題，賦予人性更深沉、更厚重的內(nèi)涵，凝聚著歌德對于人類自我價值和生存意義的追問以及人類自身困惑的深沉思索。

“斯芬克斯之謎”開啟了人性之問，成為西方文學永恒的原型和母題。這個永恒的謎引領(lǐng)、激勵西方作家沿著前人的足跡，從不同的維度和向度不斷開拓、挖掘，將對人性的思考和探索推向深入，推動西方文學向前發(fā)展，在西方文學史上留下了堅定的足音。

參考文獻：

[1]（德）黑格爾.美學（第2卷）[M].朱光潛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7：77.

[2]（德）黑格爾.美學（第2卷）[M].朱光潛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7：120.

[3]王京躍，張訓(xùn)濤.“斯芬克斯之謎”的倫理意蘊[J].江西社會科學，2005，（05）：60-64.

[4]蔣承勇.哈姆萊特：人類自身迷惘的藝術(shù)象征[J].上海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4）：97-102.

[5]（德）艾克曼.歌德談話錄[M].朱光潛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