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黑色的線條,在努力構(gòu)建龐大的藝術(shù)。
平行、交錯、重復(fù),所有的腳步在向一張白紙證明:一堵墻的誕生。鋒利的爪牙以恰當(dāng)?shù)慕嵌茸プ×耸澜缱畲蟮慕牵瞻子殖湟?,它需要利用任意一種想象去補充、糾正,去給予它新的準(zhǔn)則。它對抗著所有敵人,被兇惡所裝飾過的善意在最后一刻變得柔軟。于是,所有校對的法則都將成為這只笨鳥的判詞。
你應(yīng)該看見那道有形的墻,對面的假設(shè)開始成立。
眼睛中延伸出來的空白,把南極的神秘泄露在紙上,一切都停止,以暫停的方式,留下后退的臺階。
它站立,鋒利的爪牙舉在空中,一只鷹動用了想象,與世界平行。
在放大的夜里,夢才能有足夠的土壤。
我縱使所有的渴望開墾了一道縫隙,才讓月的光有了落腳的河流。
在河流邊上種植一片草地,一棵掛滿動物的樹。你一定放心,它們從不在此棲息,因為它們的夢境之中此處仍是一片汪洋。在這草叢中,有浮游的生物,那些藻類逐漸攀爬,像極了善于糾纏的藤。
那只放大的壁虎正在模仿蛻化的恐龍,對著一只猴子怒吼。貓頭鷹仍舊處在天杪的高度,借用月亮的圓屏,放映宇宙法則,站在地上離那流水最近的是狼群的首領(lǐng),它屏息駐足從未干預(yù)過任何一種預(yù)設(shè)。凡是喘息的萬物都在接受這場莊嚴(yán)的訓(xùn)教。
星星在幕布之中顯得僵滯,這場忽略是慶幸的。
月亮的秘密被逐漸放大,而我們開始重返月球。
土地敘述過上古的腳印,大地從未掩蓋那些成為謎的歷史。
被濾鏡蒙版處理過的影像復(fù)制了一整片森林,一只巨型的烏龜頭顱高過樹梢,一只站立的兔子手舉白旗,必須要承認(rèn)故事在編纂之時,具有參考的依據(jù),一條白線切開了所有綠布,這是條筆直的道路,從森林延伸出來,又從深林收縮回去。樹木都過于粗壯,那些原始的象征都在探討自然的救贖。
那細軟的塵土,以禱告的方式從大地之上流轉(zhuǎn)。循回往復(fù)的足跡足夠交代變遷的奧秘,烏龜沉重的殼成為鎧甲,從進入森林的那一刻,或許就開啟了另一版本的續(xù)章。
一切都尋覓著穩(wěn)固的坐標(biāo),所有的呼應(yīng)關(guān)系都足以成熟,攪拌過的風(fēng)沙都在試探著自我馴服,從一個世紀(jì)的深處修復(fù),一段真切的記錄。
那些看似兇狠的獠牙,也咀嚼過那些云朵堆積的誠意。
而結(jié)局,繼續(xù)重復(fù)。
世界的中軸線開始有熱烈的紅光升騰,事物開始以固有的姿態(tài)顯現(xiàn)。
飛揚的塵土開始無阻力的勻速運動,以動態(tài)的形式開始靜止。
一只身著盔甲的鶻掉落一根羽毛,那些飛行的顆粒逐漸聚攏,成為一只瓦罐形的球體,繞著這棵樹最旺盛的枝丫轉(zhuǎn)圜。那些紅色的光暈開始模仿一堆干柴的火焰,起伏有致,那些炸裂的星光從未變成煙灰,它們貼敷在這個樹的主干上,愈發(fā)茁壯。
鶻用最犀利的視線拴住那些移動的事物,保持同頻。
它成為這棵樹的守衛(wèi)。
在這個被意識打開的領(lǐng)域中,它保護著地球整個左腦。
兩顆果子陳述的故事中,描繪了一座土丘,土丘上長著一棵不知名的樹。
若是有鳥飛過晴空,白云便復(fù)制成一座又一座連綿的山與這土丘呼應(yīng);若是有炊煙漫過屋頂,我們就開始追問那個執(zhí)拗著不回家的孩子。我們好奇頭頂上的和俯瞰到的,這兩種神奇打造的鏡面,把聲音都收集在一場又一場風(fēng)事中。
我們沒有看到過孩子的眼淚,讀不懂的語言都在一層又一層的草地上催發(fā),他不曾過問我們的身世,也沒有任何的好奇,更沒有成熟的期待,就在這不打擾中,我們邁動了獵奇的步子,極力掙脫一個少年該有的歡愉,替他扮演所有的狂傲,完成躍躍欲試。
風(fēng)聲的勢力從未被揣摩透徹,它繼續(xù)以自我的隨性推動著那朵云構(gòu)建的山,那炊煙張貼的啟示。當(dāng)然,也應(yīng)該有那個少年的頭發(fā)。
有一天我們奔向了凝視一生的鏡面,以殞身的方式測出了大地的名諱。
在土丘的記錄中,我們倆和少年的名字并列。
一艘游船拉開了大海的拉鏈。
我無數(shù)次夢到自己漂浮在海面上,和一艘疲憊的漁船,一起。
飄浮。逐漸減少自己的力量,讓放棄成為最大的輔助。陽光如往常一般,遍照每個角落,而與陽光探究的方式逐漸增加了投入,直到在自己的心中內(nèi)置一個太陽。
從一開始,就要收集不同長短,不同力量的光線,去仿制一只豚的語調(diào)。那些波動在空氣中彈奏出希望的調(diào)子,而游船移動的每一步,打開的每個齒牙都是一次琴鍵的觸碰,那些絕境的創(chuàng)作,是神妙的,是一個坦誠夢境的給予。
或許在無法后視的角度,還有無數(shù)縷白煙。我和我疲憊的漁船在月光之下,用海水同樣的力度回應(yīng),就學(xué)會了參與類比的海的坦誠。
入夜,我破舊的漁船和我,將一同出現(xiàn)在海上。
一只螺殼經(jīng)歷漫長的反省之后,成了海灘的耳朵。
它靜靜地躺在沙灘上,傾聽著曾被自己忽略的大海的聲音。若遇上一場風(fēng)浪的巡視,被浪埋入沙層,這種訓(xùn)誡是給褪色的壁畫重新著色,沉靜著等待另一場風(fēng)浪翻卷出更大悔覺的賬單。
風(fēng)平浪靜之時,就悉數(shù)這海的脈搏。
一只螃蟹來到螺殼身邊,詢問過“無風(fēng)不起浪”,以及它成為耳朵的秘密。
它聆聽著海浪呢喃,有著整片沙灘的沉默。
原來每一顆沙粒都有記憶,每一朵浪花都有思緒。它在寂靜中反省過去,也在記錄中寫下告誡。
原來喧囂可以安撫另一種澎湃。
螃蟹的一場旅程,從澎湃中來,又在喘息中折返。
螺殼,這只海灘的耳朵,從不關(guān)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