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像是藍天一樣的顏色,很純,很美好。
我小時候是在大姨家度過的。大姨家在一個小村里,每天我都會牽著大姨家里的兩只山羊和村里的小伙伴結伴去放羊,這也成了村里的孩子們最快樂的游戲時光。
我們玩的最多的游戲是“頂犄角”。
“頂犄角”游戲說起來很簡單:先是兩只羊比,接著兩只羊的小主人也要進行比試,這無疑給游戲增加了難度,也增加了趣味性。
我第一次饒有興趣地參加游戲的時候,選擇的對手是香草。香草家的羊個子要比我大姨家的羊矮半頭,也瘦一圈兒。我想當然地認為我大姨家的羊一定會完勝香草家的羊,但比試過程卻讓我大失所望。
小伙伴們圍了一個大大的圈兒,把我和香草牽著的羊圍在了中間,一個個瞪大眼睛,興致勃勃地等待游戲的開始。香草的頭上扎著兩個朝天辮兒,她笑瞇瞇地看著我,撇了撇嘴兒,又看了看我大姨家的羊,一副穩(wěn)操勝券的樣子。
我當然是不服氣了,在小伙伴的吶喊聲中,兩只羊的一對犄角頂在了一起,游戲正式開始了。兩只羊的犄角在一起頂來頂去,可好玩了,你頂我一下,我頂你一下,像極了兩個淘氣的“男孩”在一起調皮地打打鬧鬧,根本就分不出輸贏來。
見此情形,我有些不理解了,就求救似的看向香草,希望能夠得到答案。香草微笑著告訴我,這兩只羊原來都是我大姨家的,是一個羊媽媽生的親哥倆,親哥倆怎么會真的“打架”呢?好還好不過來呢。
原來是這樣啊,我恍然大悟了。既然兩只羊分不出勝負,就只好通過我和香草分出游戲的勝負了。我剛才光顧著想我大姨家的羊怎么贏香草家的羊了,根本沒考慮香草是個女孩子,這會兒我才意識到我是男孩子,香草是女孩子,我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玩“頂犄角”的游戲,我就是贏了也不光彩呀!
香草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她笑著說我不一定能贏她。果然,當我和香草的兩個小腦袋頂在一起時,我才發(fā)現(xiàn)香草的力氣還是蠻大的,一點也不比我這個男孩子的力氣小;而且她的頭皮很硬,頂?shù)梦业念^皮生疼,沒過三分鐘,就把我頂出了比賽畫的那個大圈兒,不用說,自然是香草贏了。
香草直起腰來,看著有些狼狽的我,腰又彎下去了,笑得她那兩個朝天辮兒一個勁地在我眼前晃悠,像極了羊的兩只“犄角”,好俏皮好俏皮!
我輸了,香草笑著說要罰我,我只好乖乖地認罰。
香草也不說罰我什么,只是笑著讓我牽著那兩只哥倆羊,像個“俘虜”似的跟著她走。她把我?guī)У搅怂?,讓我把羊都趕到了她家的羊圈里,示意我進屋,脫鞋上炕。
在北方農村,每一家都盤著一個大炕,北方的冬天“賊冷”,家家都把大炕燒得火熱,進門,脫鞋,直接就上炕,盤腿坐在熱氣騰騰的大炕上,屁股底下那叫一個熱,滿身的寒氣瞬間都沒了,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我正遲疑,香草變戲法似的從灶上端來了幾個菜,都是農村最常見的,有酸菜粉條,有辣白菜,有小雞燉蘑菇,有紅白肉。香草說請我吃飯。
在北方農村,吃飯一般都是在大炕上,我瞅著那一桌子的美味,饞得直流口水。我不解地問香草:“你不是要罰我嗎?”
香草看著我說:“是啊,是罰你,罰你吃飯?!?/p>
這樣的罰我當然愿意了,香草家有好吃的,趕上了,就吃,就跟在我大姨家一個樣。我也不客氣,學著香草的樣子,也像模像樣地盤腿坐在了大炕上。盤腿這個活兒看著簡單,真做起來可就不那么簡單了,剛盤腿的時候,還能忍受,時間長了,兩條腿就受不了了,麻酥酥的,難受。我一會兒單腿跪著,一會兒又雙腿跪著,一會兒又蹲著,后來,我干脆站了起來。這一幕惹得香草“咯咯咯”地笑個不停,眼淚都笑出來了。
下雪了,很大,下了不長時間地上就積了厚厚一層。吃罷飯,我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雪地里,興致勃勃地跑啊跳啊,像只小毛驢似的撒歡。平展展的雪地上,一腳踩下去,雪就沒過了我的小腿兒,棉鞋里都是雪,涼絲絲的,但我一點兒也不在乎,還是瘋玩。
雪地里,不知道是誰家留下了十幾株玉米棒子的干稈兒,在東北風的吹拂下“嘩啦啦”地響,聲音那叫一個好聽。我在玉米稈中間鉆來鉆去,略顯滑稽,香草在一旁笑個不停,直說我傻。
就這樣我還是不滿足,又像只小兔子似的,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尖叫著在雪地里打起了滾兒,白花花、平展展的雪地上頓時留下了我翻滾過后的印跡,張牙舞爪的,像是一個個“小怪物”。
雪越下越大,我玩得越加開心,天不知不覺黑了下來,遠處傳來了大姨叫我回家的聲音,我這才戀戀不舍地和香草一起回去了。
這樣好玩的日子有很多,它們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記憶。后來,我把這些日子帶給我的思考,經過沉淀,都變成了我兒童文學作品中最精彩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