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以嶺南歷史上出現(xiàn)的、距今2000多年前的南越國為題材,全面挖掘并還原了古南越國將近100年的歷史風云,由嶺南的地理概念、土著族群展開,從秦平百越、南越國現(xiàn)、南越中興、南越國衰落一直延伸到南越國滅亡、嶺南被劃入漢朝版圖,在對南越國的史實遺事進行深入細致敘述的同時,逐步揭開了許多關于嶺南地方和社會發(fā)展的源頭,清晰而生動地披露了嶺南社會由蠻荒轉向文明的進程,寫就了一部嶺南地區(qū)的拓荒史和開發(fā)史。
安石榴
廣西藤縣石榴村人。曾于媒體擔任記者、編輯多年,創(chuàng)立南風臺文藝空間。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寫作及發(fā)表作品,詩歌、散文、評論、非虛構等文字散見于《人民文學》《詩刊》《散文》《廣西文學》《作品》《廣州文藝》等數(shù)十家報刊。已出版《不安》《我的深圳地理》《鐘表的成長之歌》《在每一座城市短暫駐留》《地方記》等多部文學作品集,另有幾部地方文化專著出版。
《開篇嶺南——尋跡古南越國》
安石榴 著/南方日報出版社/2024.1/48.00元
“起承轉合”是一種古老而傳統(tǒng)的作文形式,起即開頭,承即承接,轉即轉折,合即結束。我有意套用這一經(jīng)典的結構來展開對古南越國的寫作,但并非完全出于謀篇布局的考慮,而是試圖以此設置一個隱喻或對應。在我看來,南越國就是一部嶺南最初的篇章,是嶺南大地沖破混沌、萬物滋長的開卷之作。從歷史現(xiàn)實和文學角度來看,嶺南迄今發(fā)現(xiàn)的最早一篇文章也正是出自南越國時期,即南越王趙佗寫下的《報文帝書》。這篇書信體文章被認為是嶺南文學的開山之作,是一篇集政治性、社會性、文學性于一體的散文。
南越國誕生于大秦王朝走向滅亡的時刻,在西漢王朝尚未正式建立的空隙應運而生,又在西漢的政治夾縫中屹立了將近一百年。應該說,南越國的發(fā)展并不只是一個封建王國的孤立存在,還有一個特別地區(qū)的地方樣貌、社會經(jīng)濟等多方面的萌發(fā)轉變,對于嶺南文明文化而言有著源頭、開篇這樣的意義。南越國將近百年的歷史也是嶺南社會由蠻荒走向文明、由封閉走向開放的初期進程,嶺南由此呈現(xiàn)出新的氣象和秩序。南越國在起承轉合之間結束了一代王國的命運,但那些回蕩于這一片土地的傳奇和影響經(jīng)久不散。
南越國的歷史雖然在兩千多年前的嶺南地區(qū)一度風云激蕩,但在中國歷史的宏大背景中其實是若有若無、若隱若現(xiàn)的,充其量不過是嵌在秦漢時代縫隙中的一粒微珠。在歷史記載中,南越國更多的是被忽略、遺忘或散佚,人們對這個無論是政治位置還是地理位置均偏于一隅的古老王國知之甚少。盡管有不少專家學者一直致力于鉤沉南越國歷史,新時期的南越國考古也成為國內(nèi)考古的重大發(fā)現(xiàn),但關于南越國的完整史實,以及關于南越國的燭照影響,并不是那么清晰可辨。然而,行走在今天的嶺南大地上時,或許一不小心就會觸碰到一個古老的印記,一不留神就會傾聽到一個遙遠的回聲……我承認我曾多次陷入這樣的時空恍惚,這不是夢幻的穿越,而是真實的呼應。
彌漫在南越國歷史煙云之間的,是許多生動有趣的事例,這些事例與今天的社會現(xiàn)實氣息相通,比如地方變遷、文化生成、精神影響等,具體到語言、習俗乃至飲食起居。例如粵語的形成,多數(shù)人的反應可能會是源自南方俚語之類,但其實是來自古老而純正的中原漢語,普遍的說法是雅語,即起于周朝的雅言,是中國最早的官方語言。秦朝“南平百越”后,將中原地區(qū)通行的“雅語”規(guī)定為全國統(tǒng)一的語言,雅語由此在南越之地落地生根,并與土著越人的土語產(chǎn)生了極小的局部混合,流傳下來后竟成為嶺南大部分地區(qū)的特有語言。
秦朝統(tǒng)一嶺南后,設置南??ぃぶ卧O于番禺。南越國建立后,仍設置南??ぃ汲窃O于番禺。這里的南海和番禺與今天的南海和番禺很容易產(chǎn)生混淆,但二者風馬牛不相及。廣州建城的歷史據(jù)考證被認為始于番禺城,然而我們應該知道“廣州”這一名稱出現(xiàn)于三國東吳時期。秦朝至南越國,番禺都是一個商業(yè)發(fā)達之地,《史記》《漢書》均將其列為當時商賈活躍的通都大邑之一??梢哉f,從那時起就奠定了廣州乃至嶺南的商業(yè)色彩,嶺南文化中有一個顯著的特征“重商性”,也正是起源于此。南越國時期已開辟了海上通商航線,漢武帝平定南越后以這條海上航線為基礎,開拓了舉世聞名的“海上絲綢之路”。
今天廣州的“花城”之稱實際上始于現(xiàn)代,但廣州人與花卉的親密接觸至少在南越國時期就能找到蹤跡,那時廣州人就喜歡栽培花木,并廣泛引入來自異域的奇花異草。據(jù)傳西漢名臣陸賈出使南越國時,為迎合南越人喜好,帶來了素馨和茉莉花種子,在番禺廣為種植?,F(xiàn)今廣州的“芳村”“花地”(初為“花埭”)等地名,均是由于本地種花養(yǎng)花、賣花買花蔚然成風而得以形成。
嶺南佳果的千載美名同樣可以追溯到南越國時期。由于引入了中原的先進生產(chǎn)工具和技術,南越國的農(nóng)業(yè)耕作開始走向興盛,同時興起了苗圃業(yè),出現(xiàn)了不少人工培植的瓜果,如柑橘、桃、李、荔枝、龍眼、橄欖、木瓜、楊梅等,尤其是荔枝,成為了不可替代的水果珍品。據(jù)史料記載,南越王趙佗在向漢室奉詔稱臣之后,不時向漢朝廷納貢獻寶,其中就曾包括荔枝、龍眼等嶺南特有的水果。
以上種種,對于南越國的歷史演變來說不過是一些邊角料,但不得不說它們是那樣引人入勝,也更為傳揚不衰,它們構成了南越國和古代嶺南蔓延而來的氣脈。是的,南越國作為一個維持了將近百年的封建王國早就煙消云散,但這些隱藏在歷史邊角的事物卻沿襲影響千年,至今依然栩栩如生。反過來說,假如我們不曾深入探詢南越國的歷史,也許對這些可能遇見的事物就會茫然不明。讀史不光是知史,還有見古今,見流轉。有些時候,歷史的一個細微之處就可以觸動萬千情愫。
我對南越國史事的投入關注始于一個偶然的機緣。2017年初,一位做房地產(chǎn)的朋友建造了一個新樓盤,大概是開發(fā)的地塊有南越國縹緲的蹤跡,因此他打算以南越國文化作為一個亮點或噱頭??赡苡捎谖矣蟹康禺a(chǎn)策劃的從業(yè)經(jīng)驗,又是一個長期的寫作者,他邀請我撰寫一份簡略的南越國史傳,并為我購買了一批相關的書籍。其時,我剛剛由廣州五羊邨搬遷至廣州、佛山兩城交接之處,在一個農(nóng)貿(mào)市場的天臺上安置下來,隨即投入了對南越國歷史的樓書式書寫。也正由于這一因緣,我將自己打造的天臺居所命名為“南風臺”,有“嶺南風氣”這樣的含意。事實證明,我主動陷入了“圈套”,“樓書”完成之后,我對南越國史事的興趣與日俱增,欲罷不能。
在隨后幾年里,我又找來了一批南越國、嶺南文化、嶺南古史的相關書籍,同時多次探訪南越王墓、南越王宮等南越國遺跡,觀看有關的展覽和影像,并在初稿的基礎上斷斷續(xù)續(xù)地補充修改,歷經(jīng)四稿才終于完成了這一部《開篇嶺南——尋跡古南越國》。其間,我一次又一次地受到線索的牽引,不由自主地奔向未明與發(fā)光之處,不斷地遭遇失落和驚喜,有不少內(nèi)容片段是在偶然一閃或者一念之間追蹤而來的,搜集考證紛繁復雜,梳理書寫頭緒萬千,整個過程艱辛而愉悅。感謝在此過程中向我提供資料、書籍及交給我耳朵、意見的朋友們。
《開篇嶺南——尋跡古南越國》較為全面地挖掘并還原了古南越國將近百年的歷史風云,由嶺南的地理概念、土著族群展開,從秦平百越、南越立國、南越中興一直延伸到南越國滅亡、嶺南被劃入漢朝版圖,包括南越國建立前后的歷史背景和地方背景,涉及秦王朝、西漢王朝及各個諸侯國與之交叉的一些歷史事件。請允許我在此表露一下小小的自得,我私下認為,這部書有一個不可忽略的亮點,即以散文化書寫南越國歷史的同時,致力傳遞嶺南的先聲。當然,限于本人的能力才識,書中不免存在一些模糊、疏漏、不達之處,期望得到讀者、方家的不吝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