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厘濤
人類的飲食有兩個共同的主題,一是能量,二是口味?;旧霞Z食和肉類提供能量,調(diào)料提供口味。調(diào)料種類越來越多,人的口味也越來越復(fù)雜。
在今天,除了人類生理所必須的鹽之外,最普遍又最廉價的調(diào)料,非辣椒莫屬。中國的川菜,韓國的泡菜,印度的咖喱,都離不開辣椒。
400年前的川菜是沒有辣椒的,辣椒從南美洲的亞馬遜熱帶雨林來到大洋彼岸的中國,只有300多年的歷史。哥倫布在1492年11月4日的航行途中,發(fā)現(xiàn)了辣椒,后來才逐漸傳播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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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椒在明代晚期傳入中國,大致是16世紀(jì)末到17世紀(jì)中具體的年代,逐漸從沿海傳入。
中國最早的記載辣椒的文獻(xiàn),說它名叫番椒,長得像禿鼻頭兒,味辣色紅甚可觀,味道很辣,所以歸在觀賞花卉里面。湖南地區(qū)廣泛吃辣,是在清代嘉慶年間,從南向北逐漸普及到現(xiàn)在。以辣聞名的川菜,其實是到清末才形成的。不過,這兩個地方并不是中國最早普遍吃辣的地區(qū)。
貴州才是中國最早普遍吃辣的地區(qū)。為什么呢?因為貴州的食鹽價格非常高,貴州不產(chǎn)鹽,只能從四川買鹽,路又非常難走,所以往往很貴,甚至有錢也買不到,這里的人吃辣椒是為了替代鹽。辣椒便宜而且容易種植又高產(chǎn),可以惠及下層人民,窮苦人家隨便種幾顆辣椒就能提供足夠的味覺刺激。
辣椒雖然不能補(bǔ)充眼里的鈉離子,但它含有很高的維生素C,還能當(dāng)藥物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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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辣椒傳入之前,中國人就不吃辣了嗎?也不是。中國也有自己的辛辣味調(diào)料,包括生姜,花椒,芥末,大蒜等等。漢代以后,又引入了胡椒,這都是重口味的調(diào)料,特別是花椒用的很普遍。宋元時代的飲食當(dāng)中,有不少就都用到花椒。
那時候的川菜,雖然沒有辣椒,但是花椒早就在用了。因為四川是花椒最重要的產(chǎn)地,明代的宮廷,一年要從四川采買將近8000斤的花椒,這個數(shù)量是非常驚人的。四川這個地方口味其實很早就很重,公元四世紀(jì)記述古代西南地方狀況的《華陽國志》,這本書里頭就說“蜀人好辛香”。香指的是以花椒為核心的辛香,早在漢晉時期,蜀中“人家種之”,食用非常普遍。唐宋時,花椒有蜀椒、巴椒、黎椒、川椒等名稱。至今,川菜的麻加辣成為川菜在外人眼中最明顯的口味特征,連外國人都將花椒稱為“SichuanPepper(四川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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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菜早在民國時期就形成了五大派系,在外面人的眼中,川菜的印象僅是麻辣二字?;疱伒挠∠笠彩锹槔保瑢嶋H上是不真正了解川菜。其實川菜的特色在于麻、辣、鮮、香并重,以味復(fù)合、味厚重、重油香為長。川菜的辣度不一定比得過湘菜、黔菜,但巴蜀人將辣椒玩得花樣繁多,鮮辣椒、辣椒油、辣椒粉、辣椒塊、辣椒醬、泡辣椒、糟辣椒、糍粑辣椒、干辣椒······。
可能更為重要的是,川菜的根不在辣,而在麻。川菜用油量大,不論炒、燒、爆、煮,用油的量可能是中國菜系中最大的,有些菜用油量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主料和配料。但川菜用油是在于增香保鮮,并不要用餐者直接食油,這就是川菜的高妙之處,難怪一千多年前巴蜀人“好辛香”,最終是落腳在“香”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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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火鍋正好是汲取這些川菜之長,如典型重慶紅湯火鍋以味復(fù)合厚重、重油重香著稱,傳統(tǒng)湯汁的配制是選用郫縣豆瓣、豆豉、牛油、花椒等為原料。
先將牛油放入旺火的鍋中熬化,再把豆瓣剁碎倒入,等熬成醬紅油后,加速炒香花椒、牛肉原湯、春茸的豆豉和拍碎的老姜,加冰糖、川鹽、醪糟、香料熬制。但絕好的火鍋絕不僅在于麻辣,而在于味的厚重鮮香上。
食料在火鍋中撈起后,要在香油中降溫增香后,還能保持湯汁中的基礎(chǔ)咸味和復(fù)合的香味,這要求湯汁醇香濃厚,對食料既浸潤人肌,又要掛附緊密。川菜的辣在于油炸焦香,在于復(fù)合疊鮮,故傳統(tǒng)川菜往往都是深受古代川菜根脈的影響,往往將辣椒炸香,既減辣又增香,再加糖壓辣形成回味。
同樣,火鍋加入冰糖、醪糟減辣,加入炸香的辣油,是讓其回味中有鮮香,使人不會滿口麻木,通舌赤辣。所以,好的火鍋是讓人吃出麻辣的香味,而不是吃出麻辣的麻辣味。換句話說,重慶火鍋的高妙在于用厚重鮮香來包裹麻辣,而絕不是用麻辣來包裹厚重鮮香。顯然,過于麻辣可能會侵奪味的厚重鮮香,那種在湯汁里加小米辣是絕不可取的。
我們知道,川菜在中國八大菜系中是歷史最為悠久、在社會中影響最大的一個菜系。川菜也是中國所有菜系中平民化特征最明顯的菜系。川菜中的江湖菜更是起源于民間,流行于民間,其平民化的特征更是明顯。作為江湖菜代表的重慶火鍋用餐一菜主導(dǎo),更是以簡約化、大眾化、平民化著稱。
而隨著重慶火鍋在區(qū)域內(nèi)外的發(fā)展,特別是近年來隨著交通資訊的發(fā)達(dá),各地飲食文化的相互影響加大,重慶火鍋的食料范圍大大擴(kuò)展,幾乎到了菜菜可入鍋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