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平忠
[摘 要]利用UCINET6社會網絡分析軟件對高校學術委員會委員的個體特征進行頻度分析發(fā)現(xiàn),委員的學位來源具有同層次高校依賴性的特征:其一,兩種類型高校學術委員的學位獲取都高度依賴于同層次的高校;其二,“雙一流”高校學術委員對同層次高校學位的需求在學士、碩士、博士階段遞進過程中表現(xiàn)出遞增趨勢,而“雙一流”學科高校學術委員對同層次高校學位的需求在學士、碩士、博士階段遞進過程中卻表現(xiàn)出遞減趨勢。
[關鍵詞]學術委員會;學術委員;個體特征;教育差異
[中圖分類號]G644.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3437(2024)05-0001-05
自《高等學校學術委員會規(guī)程》頒布以來,我國 “多元共治”的現(xiàn)代大學治理格局并沒有形成[1]。一般認為,高校校長缺乏對學術委員會委員的有效授權是主要原因[2]。其中,校長代表的是高校的行政治理,學術委員會委員代表的是學術治理。這兩種治理體系之間的交叉與互融已經成為國內高等教育領域的研究熱點,文獻對校長和學術委員這兩個身份的研究有所側重,研究高校校長的文獻較多[3],但研究學術委員會委員的文獻較少。經檢索2015年1月1日至2020年4月30日中國知網的期刊論文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有2252篇文獻與大學校長有關,有404篇文獻與學術委員會委員有關。通過COOC6.2軟件提取關鍵詞后分析,有488篇文獻的關鍵詞含有“大學校長”,僅有18篇文獻的關鍵詞含有“學術委員會委員”。即使是這僅有的18篇文獻,其內容卻都是研究學術委員會的機制和結構的,基本上沒有專門研究學術委員會委員個體特征的文獻。
盡管沒有專門針對高校學術委員會委員的研究文獻,但學術委員作為高校教師群體的學術典范,其個人特征和素質能力等學術維度也可以通過高校教師參與學術治理的研究文獻找到部分痕跡。宣勇在闡述大學能力差異時,重點交代了教師學術能力,并將教師整體能力的差距看成是導致大學能力差異的直接原因[4];葉文明討論了大學教授參與學術治理渠道的組織和制度機制,并探討了渠道的效用[5]。在研究內容上,一個是從大學教師職業(yè)發(fā)展的角度對教師基本信息進行研究;另外一個是對大學教師的能力進行研究,且更多的是從教師的教學能力方面進行調查和分析。在研究方式上,部分文獻通過編制《教師參與院系學術治理調查問卷》的方式,研究教師參與學?;蛘咴合祵W術治理的途徑和方式[6];部分文獻采用問卷調查的方式考察教授參與學術事項的程度,其中調查的重點包括參與范圍和參與深度兩個維度[7];還有文獻采用隨機抽樣的方式,通過網站公布的教師聯(lián)系方式,向其發(fā)放紙質問卷、電子問卷或使用電話及社交軟件問答等形式進行數(shù)據(jù)搜集,對高校教師參與學術治理的結構和關系進行了探討[8]。
本文認為,從高校教師的角度畢竟無法全面了解學術委員的個體學歷特征,故本文擬對高校學術委員開展調查,力爭全面展示其個體學歷特征??紤]到采用調查問卷的方式會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樣本失真的問題,而采集學術委員的公開信息則不會失真,因此本文通過采集隨機選定的高校學術委員公開的個體學歷信息,從高校層次差異化方面專門研究高校學術委員會委員的個性化學歷特征。
一、高校學術委員會委員個體學歷特征
為了識別學術委員獲得學士、碩士、博士學位等學歷的演進,筆者把高校分為兩個類型,一類是國內“雙一流”高校,基本上對應于原“985工程”高校;另外一類是國內“雙一流”學科高校,基本上對應于原“211工程”高校。本次研究并沒有選取地方普通高校作為樣本高校,但研究過程會涉及普通高校,主要原因是這些地方普通高校的學術委員會機制并不健全,收集數(shù)據(jù)的困難較大,即使能夠收集部分資料,參考的意義也并不大。我們希望今后能夠在這個方面做進一步研究。
(一)數(shù)據(jù)來源說明
文章選取了我國東部地區(qū)的“雙一流”高校2所、“雙一流”學科高校1所,中部地區(qū)的“雙一流”高校1所、“雙一流”學科高校3所,西部地區(qū)的“雙一流”高校1所、“雙一流”學科高校2所。確定了這10所高校后,通過簡單隨機抽樣的方式對這些高校的學院進行抽取,每所高校抽取3個學院,通過網站公開信息查詢這些高校的校級學術委員會委員和這些學院學術委員會委員的學術維度特征,主要包括:性別、年齡、職稱、學校層次、委員行政職務、人才層級、學歷等。此外,學術委員比較強調高學術水平特征,因此文章對學歷進行了細化,分為學士學位學校的層次、碩士學位學校的層次、博士學位學校的層次,同時包括在外國獲取學位的情況。消除部分委員數(shù)據(jù)不完整的影響后,收集到395名學院學術委員會委員和322名校級學術委員會委員共717名委員的有效數(shù)據(jù)。在實際分析過程中,剔除了38名信息不全的委員,因此最終的分析涉及679名委員。
有兩個概念需要區(qū)分,分別是高校類型和高校層次。“雙一流”高校、“雙一流”學科高校、其他普通高校都是我國高等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大部分情況下,“雙一流”高校和“雙一流”學科高校是按照類型劃分的,表示規(guī)模、學科種類不同的兩種高校形態(tài),是本文主要的研究對象,但因為需要研究兩種不同類型高校的人員跨層次流動,所以有時候對“雙一流”高校、“雙一流”學科高校、普通高校又可以按照學校層次來劃分。為避免兩種概念的混淆,當涉及對高校按層次劃分的時候,設定將“雙一流”高校、“雙一流”學科高校、其他普通高校分別對應于A層、B層、C層。這里不存在任何高低等級的劃分,純粹是為了研究方便,在此特別說明。
(二)頻度圖譜分析
利用UCINET6社會網絡分析軟件對委員數(shù)據(jù)進行處理,截取10個單元頻次進行共現(xiàn)矩陣轉換,并由多值關系轉換成二值關系,再進行頻度分析,同時通過Net Draw畫圖程序對頻度數(shù)據(jù)進行可視化(見圖1)。圖1的指標說明如下:
1. “雙一流”高校、“雙一流”學科高校分別以985U、211U代表。
2. 男性和女性分別用Male和Female代表。
3. U-Leader、S-Leader分別代表委員中的校級領導和中層領導。其中,校級領導包含原任校級正副職領導、現(xiàn)任校級正副職領導;中層領導包含現(xiàn)任和原任學院院長、副院長、職能部門正副職等,Public代表無行政職務委員。
4. 東部、中部、西部地區(qū)分別用East、Mid、West代表。
5. 30+、40+、50+、60+分別代表委員的年齡處于30(含)~39歲、40(含)~49歲、50(含)~59歲、60(含)~65歲。
6. Prof、V-Prof、Other分別代表委員正教授、副教授、其他等職稱。
7. H-level表示委員擁有院士、國家杰青、長江學者等人才稱號,G-level代表除H-level以外的人員。
8. Doctor、Master、Bachelor分別代表委員的博士、碩士、學士學位。
9. Bac985、Bac211、Bac-Com分別代表委員從“雙一流”高校、“雙一流”學科高校和地方普通高校獲取學士學位;Mas985、Mas211、Mas-Com、Doc985、Doc211、Doc-Com分別代表碩士和博士學位獲取的高校層次。為便于統(tǒng)計,委員的博士、碩士、學士等學位在中國大陸以外高校獲取的都按“雙一流”高校來源計算;中國科學院及其院所也都歸入“雙一流”高校來源系列。
10. 985BacFrom985、985BacFrom211、985BacFromCom分別代表“雙一流”高校委員的學士學位獲取自雙一流層次高校、“雙一流”學科層次高校以及普通層次高校,985MasFrom985、985MasFrom211、985MasFromCom、985DocFrom985、985DocFrom211、985DocFromCom等分別代表碩士和博士學位獲取的高校層次。
頻度圖譜反映出高校委員的基本學術維度居于圖譜中心位置,比如性別、年齡、人才層次等維度,說明這些學術維度指標與其他維度的關系更緊密并因此在網絡中顯得更為重要。但本文不準備分析學術維度的技術特征,而主要根據(jù)圖譜反映的頻度趨勢來分析委員的學術維度指標在高校內部的差異化事實,并以此來了解學術委員的學術維度的特征表現(xiàn)。
整體來看,高校學術委員會委員的學術水平較高的事實決定了校級委員的職稱以教授為標準配置。所有委員中,有97.5%的教授,學院學術委員中存在少量副教授。高層次人才的頻度占比為26.5%,說明學術委員會集中了較高層次的人才。一般地,校級學術委員會因為學科、人數(shù)的限制而難以匯聚全校的高層次人才,但學院學術委員會一般會匯聚較多的高層次人才,這也是人才指標H-level居于圖譜中心的原因之一。學術委員中男性比例較高,占比89.7%;委員的博士化率達到90.7%,其中委員的博士學位獲自“雙一流”層次高校的比例達到59.1%;擁有中層領導行政職務的比例達到39.2%;50(含)~65歲的委員占絕對多數(shù),比例達到52.0%。
二、高校學術委員學歷的教育層次差異
本文主要考察委員的博士、碩士、學士三種學位的獲取層次,以此來判斷成為學術委員會委員應該具備哪些基本特征?;蛘哒f,個人應該具備哪些學歷特征才能夠成為學術委員會委員?本文主要從學位的獲取這個角度來分析。
(一)學術委員的教育層次差異
表1反映的是高校學術委員的基本學歷特征。其中,兩個類型的高校學術委員中,教授的比例都非常高,“雙一流”高校的比例達到98.3%,“雙一流”學科高校的比例達到97.4%,這與前面論述的結論一致。兩種類型的高校中,男性委員的占比基本貼近,均為90%左右。但是,高層次人才比例有明顯的差異,“雙一流”類型高校的比例(43.4%)顯著高于“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的比例(13.4%)。這說明“雙一流”類型高校的高層次人才本身基數(shù)更大,相比較而言,“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的高層次人才基數(shù)相對薄弱。
兩種類型高校委員的博士化率都非常高,都在90%以上。與此相應,碩士和學士學位的比例較低且大部分是年齡較大的委員,年齡在60歲以下委員的最終學位基本上都是博士。50(含)~59歲的委員成為兩種類型高校學術委員會的中堅力量,其中“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的比例更大一些,達到近60%。從數(shù)據(jù)上看,兩種類型高校50(含)~59歲和60歲(含)以上兩個年齡階段的委員處于絕對多數(shù),40(含)~49歲和30(含)~39歲兩個年齡段的委員比例都相對較少。
(二)學術委員學位獲取的路徑依賴
表2中,“雙一流”類型高校委員的學士學位53.2%獲取自A層次高校、碩士學位60.9%獲取自A層次高校、博士學位84.5%獲取自A層次高校,遞增趨勢明顯。三個學位分別獲取自其他層次高校的比例都非常低,對同層次高校的依賴性非常高?!半p一流”學科類型高校委員的學士學位有53.4%獲取自B層次高校、碩士學位有52.4%獲取自B層次高校、博士學位有44%獲取自B層次高校,存在遞減趨勢。這個遞減趨勢暗示著“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委員對學位層次的需求逐漸從B層次向A層次的分流和跨越。比如,“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委員的碩士學位有24.9%獲取自A層高校和博士學位有39.3%獲取自A層高校就是證明,這實際上也是對同層次學位需求遞減的主要原因。盡管如此,“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委員的學位獲取自其他層次的比例仍然相對較低,因此同樣表現(xiàn)出對同層次高校學位需求的高度依賴性。這里實際上有兩個規(guī)律:其一,“雙一流”類型高校委員的三個階段學位的獲取高度依賴于同層次的高校(A層)。同時,“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委員的三個階段學位的獲取同樣高度依賴于同層次的高校(B層)。其二,“雙一流”類型高校委員對同層次高校(A層)學位的需求在學士、碩士、博士階段遞進過程中表現(xiàn)出遞增趨勢。但是,“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的委員對同層次高校(B層)學位的需求在學士、碩士、博士階段遞進過程中卻表現(xiàn)出遞減趨勢。同時,兩種類型高校委員的學位遞進對普通層次高校(C層)的需求都表現(xiàn)出遞減趨勢,這兩種趨勢實際上是一致的,即都表現(xiàn)出對更高層次學位需求的遞增趨勢。
整體來看,兩種類型高校學術委員在學位遞進過程中都表現(xiàn)出整體向上態(tài)勢。對每個委員來說,學士學位就好比個人的 “教育出身”,其最初的“教育出身”可能是A層,也有可能是B層,當然也有可能是C層,但在后期階段性學位的遞進過程中大概率會逐步保持向上態(tài)勢,從而實現(xiàn)層次跨越。如果把接受教育的視野拓展到全球,可以發(fā)現(xiàn)這種層次跨越并不局限于國內高校層次。兩個類型高校的學術委員中,“雙一流”類型高校的委員留學比例更高,達到39.8%,而“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的委員留學比例僅為27.4%。此外,“雙一流”類型高校28.4%的委員擁有外國博士學位,而“雙一流”學科類型高校僅有10.2%的委員擁有外國博士學位,這實際上也是兩種類型高校的人才基礎差距。
三、幾點建議
(一)進一步完善學術委員會機制,使學術委員能夠發(fā)揮更強的學術引領作用
高校學術委員會委員之所以能夠成為學術委員,如果按照“贏者通吃”的規(guī)則,其擁有的個體學術特征基本清晰:男性、博士、教授、50歲以上、高層次人才,博士畢業(yè)于國內“雙一流”高校或者海外知名高校。如果能夠在高校的校級或者中層擁有行政職務,則成為高校學術委員會委員的機會非常大。因此,更高的學歷層次和學術背景是成為學術委員的必要條件。
(二)繼續(xù)加強海外人才引進工作,持續(xù)改善高校教師隊伍結構
據(jù)統(tǒng)計,美國大學中有 37%的博士學位獲得者并非美國公民[9]。因此,美國的科技領先優(yōu)勢實際上體現(xiàn)的是全世界高等教育人才的領先優(yōu)勢。我國的“雙一流”建設的良性發(fā)展也有賴于學術人才市場提供強有力的支持,特別是海外人才的強力支持。目前,我國的高校學術委員學位的獲取存在較強的對本層次高校的路徑依賴特征,且其學士、碩士、博士學位的階段遞進遵循上升態(tài)勢。因此,加大對博士階段來源于更高層次高校(包括海外)的人才引進是改善高校教師人才隊伍結構最快的方式。近年來,高校教師隊伍建設已經得到了較大的發(fā)展,但還需要構建更加合理有序的國內外人才流動機制,探索和深化高校人才的體制機制改革,強化以學術委員為代表的高校人才隊伍對國家高等教育事業(yè)的推動和發(fā)展。
(三)合理調配高等教育資源投入布局,在保強和扶弱的大背景下努力縮小高等教育的地區(qū)差異
國家推進建設“雙一流”高校的目的不是為了加劇教育的分層,而是為了在積極提升我國高等教育體系的國際競爭力基礎上,保持高等教育的均衡發(fā)展。但由于國家在高等教育領域有針對性投入的差距,也導致我國普通高等教育的規(guī)模、結構、質量和效益的地區(qū)差異明顯并有擴大趨勢[10]。這就要求國家正視高等教育的地區(qū)差異,制定更加適合中、西部地區(qū)高等教育事業(yè)發(fā)展的宏觀規(guī)劃,讓更多的人能夠接受更高水平的教育。
[ 參 考 文 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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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黃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