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兵
內(nèi)容介紹
文化旅游指通過旅游實現(xiàn)感知、了解、體察人類文化具體內(nèi)容之目的的行為過程,泛指以鑒賞異國異地傳統(tǒng)文化、追尋文化名人遺蹤或參加當(dāng)?shù)嘏e辦的各種文化活動為目的的旅游。開展文化旅游,不僅可將當(dāng)?shù)氐奶厣幕蛟斐删哂兄群陀绊懥Φ奈幕放?,提高目的地的吸引力,還能大力弘揚中國文化,讓世界了解中國。
精品展示
西湖漫筆
◎宗 璞
平生最喜歡游山逛水。
……
六月間,我第四次去到西子湖畔,距第一次來,已經(jīng)有九年了。這九年間,我竟沒有說過西湖一句好話。發(fā)議論說,論秀媚,西湖比不上長湖天真自然,楚楚有致;論宏偉,比不上太湖,煙霞萬頃,氣象萬千,好在到過的名湖不多,不然,不知還有多少謬論。
奇怪得很,這次卻有著迥乎不同的印象……幾天中我領(lǐng)略了兩個字,一個是“綠”,只憑這一點,已使我流連忘返。雨中去訪靈隱,一下車,只覺得綠意撲面而來。道旁古木參天,蒼翠欲滴,似乎飄著的雨絲兒也都是綠的,飛來峰上層層疊疊的樹木,有的綠得發(fā)黑,深極了,濃極了;有的綠得發(fā)藍,淺極了,亮極了。峰下蜿蜒的小徑,布滿青苔,直綠到了石頭縫里……
西湖勝景很多,各處有不同的好處,即便一個綠色,也各有不同。黃龍洞綠得幽,屏風(fēng)山綠得野,九溪十八澗綠得閑。不能一一去說。漫步蘇堤,兩邊都是湖水,遠水如煙,近水著了微雨,也泛起一層銀灰的顏色。走著走著,忽見路旁的樹十分古怪,一棵棵樹身雖然離得較遠,卻給人一種莽莽蒼蒼的感覺,似乎是從樹梢一直綠到了地下。走近看時,原來是樹身上布滿了綠茸茸的青苔,那樣鮮嫩,那樣可愛,使得綠蔭蔭的蘇堤,更加綠了幾分。
在花港觀魚,看到了又一種綠。那是滿地的新荷,圓圓的綠葉,或亭亭立于水上,或婉轉(zhuǎn)靠在水面,只覺得一種蓬勃的生機,跳躍滿池。綠色,本來是生命的顏色,我最愛看初春的楊柳嫩枝,那樣鮮,那樣亮……荷葉,則要持重一些,初夏,則更成熟一些,但那透過活潑的綠色表現(xiàn)出來的茁壯的生命力,是一樣的。再加上葉面上的水珠兒滴溜溜滾著,簡直好像滿池荷葉都要裙袂飛揚,翩然起舞了。
從花港乘船而回,雨已停了。遠山青中帶紫,如同凝住了一段云霞。波平如鏡,船兒在水面上滑行,只有槳聲欸乃,愈增加了一湖幽靜。一會兒搖船的姑娘歇了槳,喝了杯茶,靠在船舷,只見她向水中一摸,順手便帶上一條歡蹦亂跳的大鯉魚……同船的朋友看得入迷,連連說,這怎么可能?上岸時,又回頭看那在濃重暮色中變得無邊無際的白茫茫的湖水,驚嘆道:“真是個神奇的湖!”
我們整個的國家,不是也可以說是神奇的么?我這次來領(lǐng)略到的另一個字,就是“變”。和全國任何地方一樣,隔些時候去,總會看到變化,變得快,變得好,變得神奇。
更何況西湖連性情也變得活潑熱鬧了,星期天,游人泛舟湖上,真是滿湖的笑,滿湖的歌!兩三人尋幽訪韻固然好,許多人暢談暢游也極佳……每個人在公余之暇,來休息身心,享山水之樂。這熱鬧,不更千百倍地有意思么?
(選自《名家散文精選》,有刪改)
●賞讀
宗璞用細膩的筆觸描繪了一個鋪天蓋地的綠色世界:道旁古樹蒼翠欲滴,飛來峰上綠樹層疊,有的綠得發(fā)黑,有的綠得發(fā)藍;蜿蜒的小徑布滿青苔,綠色直滲進石頭縫兒里;黃龍澗綠得幽幽,屏風(fēng)山綠得蒼蒼,花港綠得清新自然……除了“綠”外,作者還緊扣一個“變”字展現(xiàn)了西湖的變化,讓讀者對西湖的美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瑞麗情思
◎高洪波
云南的邊陲小城瑞麗,一直讓我念念不忘。為什么呢?一是因為我曾經(jīng)在幾十年前,在瑞麗一帶有過將近一百天的采訪活動,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二是我原來所在的炮兵團,在十幾年前整建制地變成駐防瑞麗的邊防團,這對我來說好比娘家整體搬家,所以瑞麗帶給我諸多的牽掛。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只赭黑色的水罐,這是一只陶土燒制的水罐,古樸、笨拙。無數(shù)次搬家,這水罐一直是我的珍藏,不為別的,就因為這里面盛滿了一位傣家老媽媽的情意,像米酒一樣,時間愈久愈醇厚。
記得上世紀70年代中期,告別云南邊陲的瑞麗縣、途經(jīng)怒江大吊橋時,由于是邊防站,乘客要下車接受檢查。我當(dāng)時只是抱著這只水罐。邊防站的戰(zhàn)友們感到奇怪,過去一看,哦,是一罐大葉炒青茶,再端詳一下這古樸的水罐,便微笑著遞給了我。
我與傣家老媽媽的相識,是在邊陲的一座傣家寨子里。當(dāng)時我以現(xiàn)役軍人的身份陪同兩位云南作家深入生活,辦創(chuàng)作講習(xí)班。
在瑞麗,我首先結(jié)識的是老媽媽的女兒,一位有著標準北京口音的縣廣播站播音員。從這位傣族播音員口中,我才知道她們一家一直生活在北京,幾年前才和媽媽一起回到故鄉(xiāng)瑞麗。我是北京人,老媽媽一聽我的口音,就有一種“親不親,故鄉(xiāng)人”之感。老媽媽出生在這里。抗戰(zhàn)時期,老媽媽同一位在這里修筑臨時機場的青年工程師相戀。老媽媽跟隨這位工程師來到北京,近幾年才回到闊別許久的故鄉(xiāng)。
老媽媽領(lǐng)我穿過長滿含羞草的草地,站在滾滾的瑞麗江畔遠眺對岸的異國風(fēng)光。她在竹樓四周種滿鮮花,無比自豪地展示著自己育花的本領(lǐng)。她對房前屋后的花草十分上心,用細細的竹竿編成鳥籠似的籬笆。老媽媽的花大多是本地田野常見的,如夜來香、梔子花、含羞草,以及熱帶地區(qū)常見的蛇皮蘭等花草,老媽媽讓這些綠色的植物環(huán)繞、裝點著自己的生活。
臨分別時,傣族老媽媽挖出一捆蛇皮蘭,又遞給我十幾棵常青藤,囑咐道:“這些東西在瑞麗不值幾個錢,帶到北京可就珍貴了,你一定要保護好?!鞭D(zhuǎn)身又抱來一只赭黑色的陶器,說:“這是大媽從緬甸買的,過瑞麗江時累得我好苦,我一直抱著它,生怕在船上跌碎了?!?/p>
水罐就這樣到了我的手里,以一種古樸的韻味,贈我以綿邈的情思。
之后,我再沒有機會返回瑞麗看望這位老人。
然而這位老媽媽卻一直記掛著我。我曾收到過當(dāng)年同行的一位作家的來信,他再一次走訪瑞麗的時候,得知老媽媽至今沒有忘記多年前造訪過她的北京口音的軍人。從來信中,我才知道老媽媽的老伴從北京回到瑞麗后不久便去世了,現(xiàn)在她孤身一人,守著那幢竹樓,竹樓四周種植了許多甘蔗,生活得還不錯。
我多么盼望能在一個明麗的夏日,重新踏上那綠蔭遮蔽的鄉(xiāng)間小道,尋找邊陲甘蔗林中翠綠色的竹樓,向那給予我溫暖與母愛的傣家老媽媽一訴衷腸??!那條小路,想必是鮮花依然艷麗、梔子花的清香依然醉人心脾吧?
(選自《人民日報》2022年1月12日,有刪改)
●賞讀
因為一個熱愛生活、熱心善良、重情重義的傣族老媽媽,讓作者對云南這座邊陲小城瑞麗多了一份懷念與牽掛。“親不親,故鄉(xiāng)人”的一見如故,讓作者與老媽媽開啟了一段美好的相遇:四周種滿花草的竹樓,成為老媽媽平淡生活的最佳裝點;一只赭黑色的古樸的陶器,贈予作者綿邈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