滸溪草堂,在蘇州歷史上至少有兩個,一個姓徐,一個姓沈。
徐氏滸溪草堂在光福。
光福位于蘇州城西,曾名虎溪。道光《光福志》記載:“光福有虎山,相傳吳王養(yǎng)虎處,虎溪之名始于此。唐諱虎改滸?!惫飧P焓鲜菂侵?,始祖徐綦,建炎初宋室南渡,因“愛光福山水清嘉,遂家焉?!?/p>
綦十一世孫徐雷龍,博學多識,其論與黃竹野之策、劉然之賦有“滸溪三絕”之名。雷龍孫徐達左,字良夫、良輔,筑耕漁軒,所交皆為名士,輯有《金蘭集》。北京圖書館藏清錢氏萃古齋鈔本《金蘭集》中,元蘇大年《題徐良輔耕漁軒》有詩句:“滸溪溪上敝廬存,隨分耕漁樂此身。”清沈德潛序刊本《金蘭集》有姚廣孝《贈徐邵武滸溪草堂》詩曰:“徐侯家吳下,舊業(yè)依滸溪。作堂溪之深,復以滸溪題?!毙焐畚?,即邵武知府徐濟,徐達左侄子。明吳訥《吳文恪公大全集》中也有《題滸溪草堂》詩。由上可見,徐氏滸溪草堂至少在元末明初就已存在。
清鈔本徐增撰《九誥堂集·徐仲美滸溪草堂跋》中寫道:“仲美光世于成祖時著,隱徳于光福之滸溪,歷二百五十余年。仲美為復舊業(yè),構厥堂焉……武子前輩為題額,仲美屬余載筆以識于后?!边@里說徐仲美重建了滸溪草堂。那么,這個徐仲美是誰呢?徐增又在《徐仲美畫像贊序》中說:“鄧尉之麓有仲美,君者乃吾宗,今日之孺子也?!锸嫉枚ń?,……未幾出像索題……”徐增,綦二十五世孫,他一生中的庚寅即乾隆三十五年。徐仲美是他的長輩,兩人定交于乾隆三十五年,沒過幾年,徐仲美就過世了。另有清沈欽韓撰《幼學堂文稿·乙亥石樓游記》中說:“乙亥仲春,造徐氏滸溪草堂。池上許君視蔭以徯,偕過別業(yè),稚梅數(shù)株,揚菁眡煙,七鈿九華,寶妝乍開,正遨頭時也?!鄙驓J韓一生中的乙亥即嘉慶二十年,徐氏滸溪草堂可謂歷史悠久。
再說沈氏滸溪草堂。
沈氏滸溪草堂在蘇州城內(nèi)。文徵明友人沈天民,世居滸墅,自小被嗣為外祖朱廷禮為孫,故曾名朱天民,正德戊寅復姓沈,改名民望,遷居蘇州城內(nèi)。因時時思念故鄉(xiāng),他自號滸溪,并將自己的城居取名滸溪草堂。嘉靖《滸墅關志》中有《題沈民望滸溪草堂》,萬歷《衡藩重刻胥臺先生集》中有《滸溪草堂為朱天民賦》。
沈天民生卒年不詳,沈氏滸溪草堂存世多久也未知,但留下了稀世之寶——《滸溪草堂圖》。該圖是文徵明六十六歲時所畫,集聚了文徵明詩、書、畫三絕,其詩有曰:“何處閑云筑草堂,虎疁溪上舊吾鄉(xiāng)。”其題識云:“沈君天民,世家滸墅,今雖城居而不忘桑梓之舊,因自號滸溪,將求一時名賢詠歌其事。余既為作圖,復賦此詩,以為諸君倡。滸墅,一名虎墅,按《圖經(jīng)》:秦始皇求吳王寶劍,白虎蹲于邱上,西走二十五里而失,故名虎疁。吳越諱镠,因改疁為墅,又訛虎為滸云。嘉靖乙未臘月”。
沈天民還請陸粲寫了《滸溪草堂記》,記云:“吳城之西三十里,有地曰滸墅……友人沈君天民,家于茲累世矣。君既業(yè)儒為校官弟子,乃遷居學宮之東數(shù)百武,以便肄習。……間語余曰:‘自吾結發(fā)讀書,僑居城市者今四十年矣,每西望故里,慨然興思,凡吾先人種樹釣游之處,與其體魄之藏焉者,恍若在目焉,雖歲時不廢展省,而猶不能一日忘于懷也,因自號滸溪以著吾志,且以名所居之堂。而太史衡山先生辱為之圖若詩矣,子盍為我記?’ ……嘉靖丁酉秋九月朔日,前進士陳湖陸粲?!?/p>
除了陸粲的記,該圖還有王谷祥書“滸溪草堂”四大字及其題詩,另有同時代名賢顧蘭、張裕、湯珍、袁袠和顧聞的詩跋,圖文并茂,詳細介紹了沈天民與滸溪草堂的淵源。此后更有王穉登、王時敏、文柟、金俊明和文點的題詠,層珠累璧,不僅記錄了該作歷經(jīng)世事變遷、最后復歸沈氏的傳奇歷程,更顯示出了該作的珍貴無比。
文徵明《滸溪草堂圖》今藏遼寧省博物館,徐氏滸溪草堂和沈氏滸溪草堂今均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