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涵

指導老師 羅銀菊

清明時節(jié)，雨如期而至，淅淅瀝瀝，仿佛蒼穹灑落的淚滴。我曾聽過這樣一個說法，逝去的親人會變成一陣風、一朵云，當我們想起他們，眼淚潸潸然落下時，風就載著思念吹起，云就攢著淚花飄來，降下的每一滴雨水都是他們飽含深情的應答。

我與父親行走在鄉(xiāng)間的小徑上，手中緊握著祭祀的物品，一串足印深深嵌在身后——我們又來看望奶奶了。盡管一年只來一次，這條小徑卻從不曾變得陌生，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完，或許是因為無數(shù)次在夢里走過，或許是因為奶奶一直牽著我的手。

記憶中，奶奶在這個時節(jié)常穿藏青色的衣裳，戴藍印花布的頭巾，若你到處都尋不到她，她一定在茶園。

春雨洗禮過后，茶葉蓬勃生長，紛紛冒出了新芽，正是采收茶葉的好時候，奶奶可不會錯過。奶奶眼神敏銳，能準確判斷茶葉的老嫩；她動作敏捷，采摘時總是位置精準、力度剛好。她微微俯下身子，伸長手臂，拇指和食指指尖輕觸，輕輕一掐，那茶芽兒便落入掌心。待掌中滿滿當當，她便將其放入那只粉紅布袋里——看著真眼熟！原來是用我兒時的小衣裳改制而成的。奶奶的巧手在茶樹的枝椏間上下翻飛，一掐一放，動作行云流水、嫻熟灑脫，快如閃電，宛如一只在翠綠茶園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讓我驚嘆不已。我變作一只小蝴蝶，學著奶奶的樣子，跟在奶奶的身后，在茶園里穿梭，讓無窮的樂趣灑滿茶園……

奶奶會采茶，更會品茶，她的瓷杯中總是泡著青碧可人的茶葉，她的衣袖間總是盈滿清新淡雅的茶香。奶奶愛了一輩子茶，去世后安然長眠于這座茶山上，守在她心心念念的茶園邊。我常常遐想，奶奶會枕著茶葉做的枕頭，蓋著茶葉做的被子，在茶香裊裊中入睡，她的夢里可有我？當她夢見我時，眼淚會沾濕茶葉枕頭嗎？

我不愿奶奶在那邊為我傷心，眼淚留給我就好啦，奶奶的臉上一定要掛著笑容。

奶奶，我和爸爸來看您啦！您快別睡了，聽我和您說悄悄話。您見到我的時候，想必笑容和照片上的一樣美。

歸途中，我們偶遇了一群正準備上山的人，交談中得知，他們是為了祭奠今年剛剛離世的親人而來。親人因急病驟然離世，當時他們均不在身邊，未能見上最后一面。他們一直很愧疚，心中久久不能放下，盡管路途遙遠，還是從外地趕回來憑吊。聽完他們的講述，我又想起了奶奶，陌生的人們便沉浸在同一片哀痛之中。

親人雖已離去，但親情永不消逝。每逢清明時節(jié)，我們來到親人的墳前祭奠，將永遠的記憶與無盡的思念講給他們聽。

（責任編輯/秦思緣）